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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海鸥自杀的原因

“……”骆晴晴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僵住了,怔怔地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方宇翔扭头看了她一眼,抬手抚上她的小脸,星眸微弯,温柔地笑了:“没事,都是过去的事了!自从遇见你,我早已经对这些事释然了!今天说出来,只是想让你安心。我这次带你们来德国,一方面是想带着你和子萱好好散散心,补偿一点这些年我欠你们母女的。另一方面,是想结束和马一金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

“嗯?可是……”虽然他的话让她的心突然从之前无垠的黑洞里回了温,但一想到马一金那双扑闪的大眼睛时,她还是觉得隐隐不安:“马小姐,好像是真的喜欢你……而且,她那么优雅可爱…..”

“是吗?”方宇翔调眉笑道:“你一说,好像好真是这么回事,我是不是应该考虑考虑纳个妾呢?”

“不用考虑,当然可以!”她白他一眼,酸溜溜地撇撇嘴:“看来她也知道你爱过一个喜欢吃蛋挞的女孩……”

“骆晴晴!”方宇翔突然上前抓住她的胳膊,把她逼到了墙上,怒目瞪着她:“你吃醋可以,你要是想把我往外推,我可不会轻饶了你!”

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吓坏了她,她诧异地瞪大眼睛去看他,却被他用力揽进了怀里,霸道却温热的气息在她耳边流窜:“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了,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把你从我身边夺走!你也别妄想离开我!”

他的声音有点颤抖,搂得她快要窒息了。她知道自己碰到了他的软肋,否则他不会这般慌张得不知所措。

可是……自己真的是他的软肋吗?

“不过,我喜欢你为我吃醋!”他终于放开了她,宠溺地用自己的鼻尖去蹭她的鼻子。

“……”她真被他这古怪的性情弄得一点脾气没了,可是心里的暖意却逐渐升温。

方宇翔拉着她的手来到一款海鸥造型的服装设计图上,幽幽地说:“除了方芳,你是第一个知道海鸥故事的人。海鸥之后,我再也没有跟任何女人近距离接触过。回国之后,遇见了马一金,她帮了方氏很大的忙。出于感激,我没有办法拒绝她。可是我发现,我跟女人在一起的时候,脑子里想到的都是海鸥……

有一次和她一起吃饭的时候,旁边一个留着跟海鸥一样发型的女孩在吃蛋挞,恍惚间,我看得有点发愣,随口说了一句:‘吃蛋挞的女孩都很可爱。’从那之后,马一金跟我吃饭的时候,时不时想起来就会点份蛋挞……直到我遇见了你,我才忘记了所有的不快。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爱情真的可以重生……”

原来如此!马一金只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可也足以看出,她对他,真的是很在乎。

“那,海鸥那么一个开朗的女孩,为什么……”她开口想问他,可是话到了嘴边,才觉得太残忍,怕勾起他不快的往事。

方宇翔转身,抬手轻轻地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宠溺地笑道:“就知道你会问!你是想知道她为什么会自杀?”

“恩,”她面上腾地红了,“而且还选择了一个那样残忍的方式……”

方宇翔唇角微勾,苦涩地笑了笑,“如果我能早一点去关心她,或许她也不会表面上伪装的那么好,而心里却一直住在阴霾不见天日的地方……我去找她的时候,她母亲说她还在睡觉,我敲了敲门没有反应。转身正要走,却看到一股殷红的血从门缝里流了出来……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女人的血从大腿上流下来,惨不忍睹!后来她母亲给我看了她的遗书,我才知道,原来她和母亲从小就被她父亲抛弃,在汉堡的时候她母亲嫁给了一个华人,成为了他的继父。继父表面上对她们母女两个人都很好,可是却趁她母亲不在的时候强暴了她,并拿她母亲的生命来威胁她。

那个时候,她只有12岁,什么也不懂,只知道她的母亲是她的全部,所以她只能忍辱负重地成为了他继父的女奴,长达近八年……遗书里她地这样说的‘感谢上帝让我遇见了你,给了我和煦的阳光和美好的爱情。可是这爱情太纯净,我不能让自己肮脏的身子玷污了这份纯真’……”

说到这里,他仰起头,把视线转向墙面上那些形态各异的海鸥,眸子里闪烁着亮晶晶的光。

骆晴晴上前挽起他的臂,将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胳膊上,忍住心里涌上来的那一层层的痛感,努力扬起一抹笑:“她是因为太爱你,她的美好永远定格在了二十岁最美的年龄里!这些海鸥,还有家门口那片海域的海鸥,其实都是她幻化的天使,守护着你呢!所以,不要难过……”

他转过身,再次将她揽入怀里,“傻瓜,我早就不难过了!现在告诉你这些,只是不想让你误会。”

“我再怎么小心眼,也不会跟一个已逝去的人争风吃醋吧……”她低头,害羞地说。

“承认你吃醋就好!”他终于舒口气,“你要知道,有些事情如果是我隐瞒了你,那也是为了你好!”

“嗯。”她娇羞却又很坚定地点了点头。

他牵着她走出了小房间,边下楼边说:“当年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并不是在吃蛋挞,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觉得从有你的方向不断地发射出一束一束的光芒,让我的眼睛不得不让你那看!我当时就在想啊,这丫头身上是不是装了一个小太阳呢!”

“切——你再说,我就要脸红了……”

她其实已经脸红了,挣脱掉他的手,跑下楼,一口气跑上了车。

他看着她羞涩的背影,满眼都漾着浓浓的宠溺:“傻丫头,这都害羞了,等我的戒指做好之后,还不知道你会羞成什么样呢!”

回酒店的路上,她时不时扭头看一眼他,他回头看她的时候,她却赶紧慌乱地别过头去。

他轻笑着摇摇头,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抓住她的小手:“听故事还没听过瘾吗?”

“我是想知道,既然海鸥的继父伤害了她,那他应该受到惩罚啊!”她蹙着眉,一副恨之入骨咬牙切齿的样子。

“看不出你还是个爱憎分明的姑娘!”他嗔笑。

“那当然了!那么好的一个女孩香消玉殒了,总不能让坏人逍遥法外吧!”她挥起小拳头,做了一个捶打的动作。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句话吓了方宇翔一跳,想想方家害死她父母的事,他再次下定决定,一定不能让她知道真相。

“你还记得香香私房菜的香婶吗?”他怕自己手心里的汗出卖了刚才的心悸,放开她的手,专心开车。

“当然了!你自己私人的菜馆呗!怎么了?”她纳闷道,他怎么突然想起那家菜馆了。

“香婶是海鸥的母亲!”

“啊?她,回国了吗?”她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恩!”方宇翔点点头,视线一直专注地盯着前方的路况,很平静地说:“她出事之后,香婶才知道了一切。情急之下,趁他丈夫不注意,用水果刀刺死了他。我找了汉堡最厉害的律师帮她打的官司,最后以防卫过当判她入狱两年。出狱后,我就把她送回了国,给她开了那个菜馆。可是,她一直只愿意给我一个人做菜,所以我就经常去了!”

她默默地点点头,难怪香婶那么关心他。

“我午饭基本都会去她那里,她经常问我你怎么没去。”他扭头含笑对她说:“香婶很喜欢你!”

“啊?!”她茫然地回头看他,她真怀疑他是不是能透视到自己的心里去,为什么每次都可以猜到她心里想的……她承认她刚才真的有点担心香婶作为他前女友的母亲,会不喜欢她……

“好啦!”方宇翔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相信我,没有人会阻止得了我们,也没有人能阻止得了我们!”

“哦……咦,对了,你开的这车,怎么跟在国内开的那辆好像一样!”她正想转移他的话题,突然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竟然也开了一辆途锐!

“你不喜欢吗?”他反问她。

“没有啊,好奇嘛!”

“我说了你不准生气!”

“我有那么小气吗?”

“嗯……有!”

“那你别说了!”

“因为,海鸥曾经说她喜欢这种车!霸道中带着流线的柔和!”他说话的时候,不忘去观察她的表情。

“我也喜欢呢!既有流线的柔和,也不失霸气!”她当然不会生气,故意仰起脸用他的话对他的车品头论足。

“那你不觉得我也是这样的吗?”他冷不防地问她。

“昂?你?”她拧了拧眉,转动眼睛想了想,“你只有霸道!没有温柔!”

“看来你习惯了我的霸道,那看来我以后,还是要像对待其他女人那样来对待你咯!”他嫳撇嘴。

“切——你敢!”

她不屑地别过头去,却被他再次拉住了她的手,认真的看了她一眼说:“海鸥走了之后,我一直反省自己,觉得自己太听她的话了,只把她当成了邻家大姐姐,而没有想着如何在她面前树立一个男人的威风。再次看到你之后,我怕你会像海鸥一样从我身边飞走,所以……情急之下,我只能选择那种方式留住你……”

“就像海鸥的继父对她那样?不但强占,还威胁!小心我哪天也用水果刀……”她故意假装恶狠狠地刺激他。

“哈哈!海鸥哪有你聪明啊!想方设法地从我身边溜走!我要是再继续霸占下去,我赔了夫人又折兵还不一定呢!”他不怒反笑,这个可爱的小女人哟!

接下来的日子,方宇翔以公事为由,带着骆晴晴和骆子萱游遍了德国。恰巧马一金要利用在德的机会办理毕业手续,方宇翔为了避免与马家人的“偶遇”,只在汉堡停留了几天,便在周围几个城市之间飞来往去,玩了个尽兴。

柏林的波茨坦广场上留下了他们幸福的全家福,宏伟的博物馆下骆子萱俏皮地吐着舌头……他带她们去慕尼黑的安联体育场看球赛,在法兰克福的罗马广场上看街头演出……

看到骆子萱在纽伦堡的玩具博物馆玩得不亦乐乎时,看到骆晴晴在科隆大教堂里虔诚地祷告时,方宇翔不由地勾起嘴傻呵呵地笑。从他阳光却又透着冷峻的脸上,再也看不到往日在公司里的那份严肃和气清冷,有的只是一个普通父亲和普通丈夫带妻女游玩时的那种开怀惬意,和满足。

就在假期接近尾声,方宇翔刚刚回到汉堡打开手机,就接到了马一金的电话。

“喂——你知道不知道,我已经报警寻你了!”马一金在电话里气急败坏,明明说好一个星期就能处理完德国分公司的所有事务,可居然去了十几天杳无音信,害得他差点报警!

“那你知道不知道德国有几个方氏的公司?你知道每个公司有都多少个部门?你知道我听完每个分公司每个部门的工作汇报,需要多久吗?”方宇翔不悦地蹙眉反问马一金。

“知道……不,不知道。知道你忙,那,现在忙完了吗?”马一金的口气软了下来。

“嗯,完了。总部那边已经过完春节了,很多事情需要我回去拍板。所以,我打算订机票回国了!回去之前,想过去再次拜访你父母和爷爷!”他捏了捏眉心,是时候去结束一切了…..

“你直接来医院吧。”马一金在电话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声音黯了很多。

“医院?出什么事了?”方宇翔眉心的郁结不由地越来越紧,这个时候去医院……没有什么好事吧!

“爷爷中风了,他老人家想见你!”马一金说着说着,声音有点哽咽了。

“中风?”方宇翔心头一紧,怎么早不中风,晚不中风,偏偏病在这个时候!!“哪个医院?我现在就过去!”

“Klinic医院,我在医院门口等你!”

“好!”

挂了电话,方宇翔闭眼咬了咬牙,再睁开眼的时候,眸子里放射出丝丝缕缕坚定的光。

安顿好骆晴晴母女俩,方宇翔等刘凯到了酒店之后,方宇翔直奔Klinic医院。

医院门口,马一金着一套休闲服在焦急地走来走去,手里还抱着几本书。

马一金看到方宇翔终于来了,脸上的表情顿时从焦急变成了欣慰,旋即却扫上一层委屈。方宇翔没有心思也没有时间去看他“变脸”,停好车走了过去问她:“马老市长怎么样了?”

“醒来了,身体还很虚弱!精神上也是时好时坏……”马一金漂亮的眸子里涌出一股清澈的液体,蓄积在眼眶里。

“好端端的怎么会中风呢?”方宇翔大步向医院里走去,边走边问太。

他记得来之前去见老爷子的时候,他还有说有笑,挺精神的。

“嗯,那天我们一家人开心地正在聊天,他笑着笑着,不知道怎么了,就突然倒下去了……家里的医生说是中风,后来送到医院来,医生的意思也差不多......说醒来已经是个奇迹了!”马一金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她赶忙抬手擦了擦,跟上了方宇翔的步子。

方宇翔的脚步顿了顿,停下来对她说:“醒来就好了!别难过了,这个病以后多注意就可以防范!”

“嗯!”马一金重重地点点头,眼睛里还有亮晶晶的泪水。

“一金,我,刚下飞机,身上的衣服还没换,我怕不卫生,进去之后……”他低头,食指横在鼻尖上蹭了蹭,结结巴巴道。

“怎么了?没关系啊,爷爷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到私家病房了!”马一金不解地看着他怪异的举动。

“我突然感觉到有点窒息…..我想,我还是改天来看马老市长吧!”方宇翔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宇——翔!一金,你们在这里干什么?爷爷刚才还在找你们!”

马一金还没来得及去追,身后传来马母的声音。

方宇翔不得不懊恼地停下脚步,转身勾着嘴跟马母打招呼。

“走吧……进去陪一会爷爷,我们就出来!我还要去图书馆写论文呢!”马一金期盼地看了他一眼,举了举手里的书,小声对他说。

看来,这次是逃不掉了。

病房里,马老市长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听到方宇翔跟马父打招呼,努力睁了睁眼,确定是方宇翔后,惨白的双唇用力地勾了勾,脸上露出了几天来难得的笑容。

马父见老父亲精神好了点,忙按照他的眼神,把他扶了起来。

马老市长半躺着坐好之后,整个人看着精神了很多,一家人的脸上终于轻松了不少。

“你们……都出去一下,我……想跟宇翔这孩子,说说话。”马爷爷努力地抬手摆了摆,示意儿子媳妇和孙女马一金都出去。

三个人讶异地看了一眼方宇翔,确定老爷子的身体可以撑得住之后,走了出去。

马老爷子招了招手,让方宇翔坐在了自己身边。

方宇翔看着老爷子无力地眼神,心里滑过不忍,“马老市长,您刚醒来,等身体好了,咱出院了,我再来跟您好好聊,行不行?”

马老爷子慈祥地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每年都要昏倒好几次!越是高兴的时候……越是喜欢出状况!宇翔……我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嗯?”方宇翔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爷子不会病糊涂了吧,怎么无缘无故对自己说“对不起”?

老爷子轻轻地笑了笑:“自从知道一金和你在一起之后,这几年一直想回国一趟,可真身体不争气,我也懒得折腾了!”

方宇翔见老爷子说话越来越清晰,打消了他病糊涂的想法,笑着说:“您身体还好着呢,如果您愿意,我可以送您回去一趟!”

马老爷子摇了摇头,“以后再说吧!但是有些话,我怕以后真的没有机会说!所以,趁这会我脑子和口齿还没打结,就说了吧!”

方宇翔越来越不解,虽然还未把马家和方家之间的渊源联系起来,但看到马老爷子脸上认真的神情,打算听他说下去。“您有什么吩咐就直说吧,我能做到的,一定义不容辞!”

“还记得七八年前那场车祸吗?”马老爷子忽然抬头问他。

车祸?七八年前?

方宇翔的神经立刻紧绷了起来,“您指的是,我……我撞死骆氏夫妇的那场车祸?”

马老爷子点了点头:“那件事之前,我就以身体原因为由,申请了提前退休!没想到上面的批复还没下来,就出了那件事!我从政一辈子,从来没有出过大事,没想到在即将离职的时候,留下了遗憾!”

看到老爷子浑浊的眼睛里滑过重重的遗憾,方宇翔谨慎地问:“是因为骆氏父母的特殊身份吗?”

“不全是!”马老爷子无比凄凉地笑了笑,“可能是我平时对底下的人太严格了,不给他们丝毫放松警惕的机会。所以出了事之后,他们才想瞒天过海……可是,还是被我发现了!不过,也幸亏被我发现他们想找人替代他们夫妻俩的事,否则这可不是瞒天过海了!在国内,欺上瞒下是有限度的,倘若那丢人的事闹到了中央,丢的可不是整个A市政界所有官员的乌纱帽啊!”

方宇翔了然地点头,略带惭愧地说:“实在对不起,因为我的疏忽,闯下了那么大的祸!”

“跟你没关系!”马老爷安慰他似的笑了笑,“本来是一件很普通的意外车祸,如果不是我底下的人欺瞒了骆氏夫妇的身份,我最后也不会下令严办此事!也不至于让你们方氏受了那么大的打击,差点破产!所以,说到底,我应该道歉!”

“呵呵,做了错事接受点惩罚,天经地义的!您只是秉公办事罢了,又何来道歉之说呢?”方宇翔温和地冲老爷子笑,原来老爷子说“对不起”为的竟是这件事!

“这也是为什么我后来会答应一金去帮你们!还好,做了一点补偿!”马老爷子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终于浮起了些许欣慰的笑意。

“真的要谢谢您,没有您的帮助,方氏现在可能还在水深火热中挣扎着……”方宇翔真诚地道谢。

“宇翔,告诉我句实话。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个宝贝孙女!”马老爷子笑着问他。

方宇翔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分不清他眼睛里的笑意是了然还是猜测,他只能低头不语。

“呵呵,没关系!我虽然猜不到你们年轻人心里想的是什么,但从你跟一金在一起,你们两个人的态度来看,我们家一金对你是一往情深。可是,你对她,就显得冷淡了很多。”马老爷子淡然地分析道。

方宇翔讶异于老人家的洞察力,心里某一个死结却突然像找到了结扣一样,轻松了不少。既然老爷子提出来了,不如顺水推舟……

“马老市长,不瞒您说。在一金之前,我已经有了自己喜欢的女人……一直没有告诉一金,是因为那女孩离开了我几年,我以为我可以忘掉她。可是直到今天,我都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喜欢别的女人……尤其是一金这样的好女孩,我不想对她不公平……”方宇翔一口气把憋在心里很久的心事终于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老爷子理解地点了点头。

“我不是想瞒着一金,可是,她好像很不想听这些事一样,每次都拒绝我摊牌。不瞒您说,这次来汉堡,我就是想跟您和马叔叔他们坦白这件事……我不能再耽误一金了!哪怕,”

“哪怕再次让你们方氏进入到水深火热你也不在乎,是不是?”

“嗯!”方宇翔看着老爷子,坚定地点了点头。

“哎,可是,我们这个傻丫头喜欢你啊!”马老爷子心酸地摇了摇头,一想起一金那个单纯的丫头,他就有一千一万个不放心。

“对不起!”方宇翔低头,三个字说得真诚有力。

老爷子摆摆手:“不用说对不起!今天,是我给你们方氏道歉的,你不需要说对不起!我在A市的那些年,你们方氏对整个A市的经济发展起了非常大的推动作用!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我的军功章上至少有三分之一都跟你们方氏有关!”

“您过誉了!我祖父本就是A市人,为祖国为家乡做点贡献都是应该的!您是一市之长,肩上担负的是五百万A市人民的幸福,为了给上面的领导和下面的百姓一个交待,从严办理一些案子,也是理所应当的!您千万别说对不起之类的话!真要折煞我!”方宇翔没有想到方老爷子这么较真。

“宇翔,我知道你对从政没有兴趣,就跟我儿子一样,宁愿那么辛苦地去做个商人,也不愿意涉足政界。其实这样也好,有自己的事业,不需要去觊觎国家的钱!呵呵!”马老爷子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很显然的自嘲。

“呵呵,您一直是个清官,整个A市无人不知,无人不服您!”方宇翔说的是一句实话。

“不怕你笑话!我当官一辈子没赚几个钱,但是我当时也悄悄地利用一些人脉,做了很多生意!但是,你放心,都是正儿八经的生意,就跟你们方氏的差不多!所以,退休后我才回到德国来,可以正大光明地做自己喜欢的事!”马老爷子可能是体力有点不支了,用力地用双手撑了撑身体,调整了一下躺姿。

“喜欢的事?您意思是说,其实您对商界的兴趣比对政界还浓?”方宇翔听着有点糊涂了。

“是的,我当时为了娶一金的奶奶,在我岳父的强逼下,进了政界。后来也是为了完成他的遗愿,坚持了下来……呵呵,是不是觉得我罗嗦了点?”

“没有,我很佩服您,为了爱的女人可以选择并坚持一份自己并不喜欢的职业,这一坚持,就坚持了一辈子!”方宇翔的脸上泛起敬佩的同时,有点不解……老爷子说这话是想为后面的什么话做铺垫?

“一金的奶奶,并不是我最爱的女人——只是一个我伤害最深的女人,还好,我领悟得不算晚,及时把她娶了回来!而且,很幸福地过了一生,从来没有后悔过!”

马老爷子说到这里的时候,方宇翔终于听出个差不多的意思了……老爷子不会是故意拐着弯让他接受她的孙女吧!

果然,老爷子的下一句话,彻底把方宇翔牢牢地定在了被动的一方上:“因为除了你们年轻人经常说的爱情,我们作为男人,身上还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责任!”

方宇翔皱了皱眉,抬眸淡淡地笑了:“马老市长,您有话不妨直说。”

从病房走出来,方宇翔看到走廊一角马一金和马父马母正在和医生谈论着什么,他转身从另一边走了出去。

刚上车,手机响起,他侧目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闪烁的那个名字,眉心一点点紧了起来:马一金!

打开车窗,抓起手机正想狠狠地扔出去,他咬咬牙,收回了捏着手机的手,关上车窗,按了接听。

“临时有点事,我先走了!帮我跟你父母道别!”他不等马一金说话,冷冷地说完便挂了电话,发动车子疾驰而去!

拿着手机刚刚着急跑出来的马一金,看着他的车子从自己眼前绝尘而去,大口喘了一口气,因在冬日的天气里奔跑之后而有点发红的脸上,渐渐落上一层层失望和悲凄。

她不知道爷爷单独找他说了些什么话,但是从他不告而别离去的身影上看,她的脑子里瞬时被一团团不详的预感笼罩起来。

走出了两条街,方宇翔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紧紧捂住了胃的位置,慢慢地减慢了车速。深邃的眸子虽盯着车前的方向,但似是失了焦点,没了焦距,只有一束束阴鸷的寒光反射出来。想起刚才马老爷子说的最后几句话,他就不由地有点反胃……

原来马老爷子早就看出了他对马一金根本没有爱慕之心,他之所以当年答应孙女帮助方家,只因为自己在任的时候,方氏作为总部设在A市的一个国际化大集团公司,以政府的名义帮助百姓甚至解决过很多难题,尤其是在经济问题上。但是迫于骆晴晴父母当时的特殊身份,他们的意外死亡被上级知道了之后,中央到省委一路下来都处分了A市市委。

当时市高官刚刚卸任,作为市长兼代理市高官的马老爷子,不得不忍痛下令严惩方家撞人事件。也因为此,方氏差点分崩离析。马老爷子虽然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但内心里对方家还是多少觉得做的有点绝了。在马一金找他想办法帮方氏渡过危机之前,他已经给自己认识的几个商界的朋友打了招呼。

之所以直到现在才说出实情,马老爷子为的只是自己的孙女。他从政一生几乎没有落下什么财产,但依靠从商不仅有了一笔不小的积蓄,还积累了非常庞大的人脉。他已经把自己存在瑞士银行的所有财产都转到了马一金的名下,并留了遗嘱,所有的财产只能由她本人支配。

马老爷子最后笃定地说:“我知道你不在乎我的这点钱,但是如果某一天有需要,或者说如果一金会把这笔钱拿来给别人用,这个人除了你方宇翔,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

“您这是故意在给我施加压力吗?马市长!”他以为马老爷子是一个好官,也是一个开明的家长,没有想到谈及自己家人的时候,也跟他的父亲方恒山一样,迂腐到只剩下俗不可耐的铜臭味。

“我不会给你任何压力!作为一个黄土都埋到了眼睛上的人,我只有一点要求:你可以拒绝我孙女,但是我不希望你伤害她!否则,我真的是死也无法瞑目!”

死…也…无…法…瞑…目…!

这几个字一声声在他脑子里回响,令他浑身都不自在!现在他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再也不要见到马家的任何一个人!

马一金回到病房,发现爷爷的精神好了很多,居然跟她父母有说有笑地聊起了天。看到她回来了,马老爷子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了床边,语重心长地说:“一金,爷爷想当着你爸爸妈妈的面,跟你说几句话!希望你能听得进去!”

“您说吧,爷爷!但是不要说太多话哦,否则您会累的!”马一金乖巧地点点头。

“还是我孙女疼爷爷!”马老爷子欣慰地笑了:“爷爷听你的话,但是你也要听爷爷的话!”

“那要看什么事呢!”马一金嘟嘟嘴,撒娇。

“当然是你的终身大事啊!”马老爷子慈爱地笑。

“怎么又说这事啊!你们不都说了那么多回了嘛!定都定了,一点新鲜劲都没了,还有什么好说的?”马一金敏感的第六感觉告诉她,这次爷爷想表达的立场,肯定跟以前的“都依你”不一样……

“放弃方宇翔吧!”老爷子微微叹了一口气,说得却中气十足。

“什么?”

“什么?”

马一金没有吭声,马父马母却不约而同地睁大了诧异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老爷子,又把目光转向了在发愣的女儿。

“爸,这婚事都已经定了,就差选日子办事了,您怎么好端端改变主意了呢?”马父上前,强压抑住自己的不解,轻声地问。

“是啊,这……两个孩子都好好的,怎么突然说要放弃啊!”马母也焦急地附和道。

只有马一金不说话,紧咬着嘴唇,垂眸把目光集中到了爷爷那长满皱纹的手上,目光涣散,嘴角慢慢浮起一抹自嘲的凄凉。

马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媳妇,低声训斥道:“你们两个知道个什么!满脑子除了赚钱,还懂什么!不是我们改变主意,是方宇翔的主意一直就不在一金的身上!”

马父马母询问的眼神同时投向马一金,却见她自眼角无声地涌出两行清泪……

马母心里一紧,心疼地想去拥住自己的女儿,却被马一金推开,抬手抹了抹泪,问老爷子:“爷爷,是宇翔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猜的!”

“还用猜吗?爷爷可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你以为我跟你爸爸妈妈一样真的糊涂啊!”马老爷子痛心疾首状,他当然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孙女伤心,可是他更不想看到她受委屈!

“爸,您不能这么武断啊……”马父被自己的老父亲批评得脸上有点挂不住了。

“你还知道要面子!要是想要面子,就不该把自己的女儿往一个不喜欢她的男人身上推!”马老爷子舍不得斥责孙女,只好把气全部撒在儿子身上。

“爷爷,我只想知道,刚才的话,是宇翔亲口说出来的吗?”马一金从马老爷子身边站起来,语气坚定地问他,眼泪却再次无声地涌了出来。

老爷子心里像刀绞一样,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女啊,从小到大,她都跟个快乐精灵一样,没有烦恼没有忧愁过。可是,如今却为了一个男人,如此作践自己……

他终是于心不忍地摇了摇头:“话虽然不是他亲口说的,但是他并没有否认我这个意思!”

“呵呵。”马一金突然冷笑了一声,狠狠地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我就知道不是他说的!他根本就说不出这样的话!只要不是他说的,我都不信!你们谁都别想阻止我喜欢他!”

说完,她转身向外面狂奔了出去。

“一金…..一金”身后传来马母追随的脚步和心碎的呼喊……

方宇翔很快安排了一家人回国的行程,刘凯刚把机票递给他的时候,他接到了方芳的越洋电话。

“什么时候回来?别错过我和Augus的婚礼!”电话那边,方芳愉悦的声音。

方宇翔微微一愣,看了一眼正在往行李箱里装衣服的骆晴晴,嘴角抿成了一条线:“怎么可能不参加!”

飞机从布埃特尔机场徐徐起飞,十七个小时后,在A市国际机场缓缓降落。方宇翔领着妻女从VIP通道走出来,刘凯推着行李跟在身后。方某人带着墨镜,刚毅的唇角只有在看向旁边的骆晴晴和骆子萱的时候,才会浮起淡淡的笑。骆晴晴牵着蹦蹦跳跳的女儿,眼里满是宠溺的疼爱。

看似一派幸福和谐的全家福,可没有人知道,这副美满的画面将不会持续太久!

回国后的第二天,方宇翔前脚刚进办公室,王显达就一脸纠结地跟了进来。

“这是什么表情?不欢迎我回来?”方宇翔看着办公桌上需要审签的文件堆积如山,皱了皱眉:“我可没心情听你汇报肖雨心的事情!”

“喂——老大,你不能过河拆桥啊!”

王显达无力地叹了一口气,径自从包里抽出一根烟,默默点燃,狠狠地抽了一口之后,低头惆怅地说:“我现在,愁死了!风流了快三十年了,从来没有像最近这段日子过得……”

方宇翔怔了怔,有点好奇的打量了一眼他:二十余天不见而已,他整个人好似憔悴了一圈,没精打采的样子。虽然穿得还是平平整整,帅气有型,但衣服包裹的人明显清瘦了,从眼睛里更容易看出他的疲惫。

“那个,肖雨心没怀孕吗?怎么你像被吸干了一样?”方宇翔坐下来,跟他开起玩笑。

“得了吧!我倒巴不得她没怀孕,然后最多只是威胁一下你而已!可偏偏,确实怀了!”

王显达皱了皱眉,悠悠地吐出一口烟雾,要是搁平时,方宇翔早就送他一记凌厉的眼神让他滚到楼下去了!可今天,他看出了他确实与往日不同,仿佛一个从来不懂伤心的人突然不会去笑了……

事实上,王显达确实为了肖雨心肚子里那个任何人都不知道他亲爹是谁的孩子,花费了不少的人力、精力和财力。

肖雨心进了高级公寓养胎之后,每天在王显达的监视下足不出户,想见方宇翔见不到,想去公司去不了,只能把所有的不满全都发泄到了王显达身上。再加上她自己正处在强烈的妊娠反应期,稍微不舒服,就把王显达折腾个翻来覆去。

“王总监,我嘴里没味,想吃东城万达商场下面的那家鸭脖……”

“王总监,我今天心情不好,我想去电影院看点温情一点的片子……”

“王总监,今天的晚饭我没吃好,你现在带我出去吃宵夜吧……”

王显达忍了又忍,可是每当看到她温柔地抚摸自己的肚子时,他的视线就会注视很久很久……

“怀了不好吗?现在快两个月了吧,应该可以去检查一下,到底是不是你的孩子。”方宇翔挑了挑眉,不懂他想说什么。

王显达掐灭手上的烟,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定一样,说:“我不想去让她去测了,等生下来再说吧!”

“为什么?”

“我问过医生了,抽羊水检查,是有危险的……”王显达的眉心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方宇翔了然地勾了勾嘴:“你不怕你白白给别人养了十个月的儿子,还伺候了这么久的女人?”

王显达抬头苦笑着看了一眼方宇翔:“我来就是给你请示一下,这刚过完年,工作也不是很忙,再加上有方芳在,我这个角色就有了不多,没了不少了……所以,”

“所以你这是在委婉地求休假还是发表不满情绪?”方宇翔打断他,笑问。

“都不敢!”王显达站起身,无奈地皱了皱眉:“我也就只敢在考勤上占点你的便宜!嘿嘿,先谢谢了!”

看着王显达略显疲倦的背影向门口走去,方宇翔喊住了他:“兄弟,身体累点无所谓,千万别让心也跟着受罪!”

“嗯?”王显达滞住脚步,转身询问的眼神看他:什么意思?

“没什么,肖雨心的事,辛苦你了!另外,还要注意着她平时都跟谁在联系!”方宇翔意味深长地弯了弯眉眼,却没有说出王显达期待的答案。

“用不着跟我打哑谜吧!你看我,已经糟糕成这样了!上过多少女人,从来没有人挺着大肚子来找我!一朝不小心,上错了床,就惹上这么一身骚!你还故意在这卖关子,这不是赤裸裸的幸灾乐祸嘛!”王显达着急了,他从方宇翔的眼神里看出来,他对肖雨心的了解貌似比自己清楚多了。

方宇翔见他懊恼的快要抓狂的样子,忍不住抿嘴笑了笑:“有些女人是用来逢场作戏的,有些女人是用来暖床生子的,还有的女人是值得一生去惦记的!但是,肖雨心这样的,你千万要小心,她属于第四类女人。至于是哪种,你自己去找答案吧!”

“我靠——啧啧……”王显达伸出一个大拇指,满眼尽是不可思议地赞赏:“果然不一样啊,有了老婆孩子,说话都开始文绉绉酸溜溜了!”

王显达还想探究一下,方宇翔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是方芳办公室的号码,就摆了摆手,示意王显达可以出去了。

王显达只好讪讪地撇撇嘴,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弟弟,忙什么呢?这次特殊的旅程,玩得愉快吧?”方芳的声音永远都保持着温柔,好似听着她说话就能猜到她一定在笑。

“要不是为了赶回来参加你的婚礼,可能会更愉快!”方宇翔看了下桌子上的电子日历说:“还有五天就大婚了,你这个准新娘还在办公室里呆着,你是想让全公司的员工骂我这个总裁不善解人意呢,还是想让你们财务部的员工多抱怨你几天?”

“呵呵,婚礼的事Augus全部包办了,不让我操心,我就只能来操公司的心了!”

“需要我这个弟弟做什么的,可千万别客气啊!”

“我就想问问,你是自己来参加,还是?”

方宇翔思忖了几秒钟,笑道:“我,全家都去!”

电话那头,方芳顿了顿,犹犹豫豫地问:“一金的事,是不是搞定了?她还会回国吗?”

“你怎么这么自信我会搞定?如果我没记错,几个月前,你还想撮合我和她!”

“傻弟弟!”方芳嗔笑:“你呀,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放弃一个人是需要过程的,你以为能说放弃就放弃,说死心就死心吗?”

“难不成,你在帮我?”

方宇翔一直都很纳闷,从始至终,方芳是最了解他的人。而且她对自己和骆晴晴的事,几乎知道除了她身份以外所有的事。可是,方芳有时候偏偏在马一金面前刁难他,不仅不帮他,还故意把他往水深火热里推去!

方芳轻笑着摇了摇头:“一个女人要放弃一个爱了那么久的男人,她如果不经历过千万种挽留他的方式,她怎么会一点点死心呢?如果一件事可以让她伤心到绝望,那么很有可能她也会在另外一件事情之后,重新燃起爱的希望。因此,必须让她经历完所有她能做的,然后让她的耐心一点点流失,让她的对你的爱,一点点泯灭…...所以,”

“所以,她的那些招数都是你教的?”方宇翔打断她的话,眸子里闪过一抹笑意。

“那本书也是我送的!”方芳淡淡地笑了:“我觉得我像一个帮凶呢!有没有突然发现你姐姐我也是很腹黑的?虽然觉得很对不起一金,但是只要她能想明白,我觉得都值得!”

“谢谢!”方宇翔怔了怔,最后只说出了两个字,眼神里却融进一丝不易觉察的质疑,一闪即逝。

“姐姐只希望你能过得开心,但是没想到一金的事还没结束,又闹出了个肖雨心。公司有传言,她被你藏起来去生孩子了!”方芳的口气里带着很明显的探究。

“那你觉得呢?”他淡淡地扯了扯嘴角,问。

“那就要看你带谁来参加我的婚礼了!别迟到哦,我让助理写了主婚词,到时候你要代表方氏上台讲两句话哦!”

“好!”

挂了电话,方宇翔坐在椅子里,闭目养神良久,再睁开眼时,唇角浮起一抹哂笑:方芳啊方芳,你做这么多,难道就一点私心都没有?

方芳婚礼这天是个星期一,一大早睁开眼睛,听着外面海鸟的鸣叫,方宇翔暗自腹诽:今天是个好日子,一定会是个好日子!

吃早饭的时候,他看骆晴晴低头着急地大口往嘴里塞三明治,满眼柔波流转:“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你没发现今天都起来晚了吗?要迟到了!今天早上第一节是我的课!”她白了他一眼:都怪你昨晚那么晚了,还折腾人!还好意思说!

“今天休息一天,上什么课!”他说得云淡风轻。

“什么?咳——”她嘴里的牛奶差点喷出来,一脸不可思议地瞪向他:“你睡糊涂了吧!今天周一啊!周末刚刚结束好不好?”

方宇翔忙起身过来,轻轻拍着她的背:“我已经给你请假了,今天陪我去参加一个婚宴。本来是想带子萱一起去的,想着你肯定不愿意耽误她上课。所以,就我们俩去好了!”

“婚宴?”她转过身,纳闷地问他:“什么婚宴?我又不认识你那个圈子里的人,我不去!”

“所以才要去!礼服我已经让吉祥去给你取了,吃了早餐休息会,我们中午过去!”他坐下来继续吃早餐,虽然说得不强硬,但她还是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不容讨价还价的坚定。

“才开学一周,我就请假!你是成心不想让我在学校里安心工作下去吧!”她不满地撅起嘴,顿时觉得肚子已经吃饱了!

“你怎么不关心是参加谁的婚礼呢?”他不理她的牢骚,抬眸笑着问她。

“谁的婚礼啊!”她的话刚问出口,脑子里突然嗡得一下,不会是……是他的?

她脸上刚刚还因他的先斩后奏的擅自做主而有点不忿,这会突然小脸胀得发红,低着头不说一句话。

方宇翔看着她脸上的神色,眸子里滑过一抹淡淡的不悦,旋即嘴角坏坏的勾起:“怎么?心虚了?不敢去?”

“凭什么不敢去!反正已经请假了,不能白白浪费!”

没错,她确实心虚了!心里早就乱成一团麻的她,怎么经得起他激呢!仰起脸,假装镇定地回应。

“那就好!多吃点,吃饱了去!”他笑道。

“饱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蹬蹬蹬跑上楼进了卧室,“嘭”关上了门。

方宇翔唇角含笑,用方巾优雅地擦了擦嘴,侧目瞄了一眼二楼的卧室门,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我倒想看看,你的心到底有没有真的从他身上转移了!

方芳的婚礼安排在中山公园的一个湖边,在方芳一再强调低调的要求下,凌浩整整包了公园半个月,用来设计室外婚礼现场。当天只允许相关的亲戚朋友和部分同事手持请柬进场外,所有媒体和其他人都在保安重重安保下不得进入半步。

白色的玫瑰花的拱形花门,各色气球圈起来的心形装饰,粉色沙幔背景墙上是两只用红色玫瑰拼成的一箭穿心图案,两颗“心”上,是一对新人幸福的合影。

骆晴晴坐在下面客席的最后一排,看着那似曾相识的婚礼现场,一时间有点发怔,思绪随着那在微风中飘摆的沙幔回到了几年前。

情窦初开的年纪,哪对热恋的年轻人没有憧憬过手牵着手,踏着红地毯,一起走进婚礼殿堂的情景?她和凌浩也这么天真却满心充满希冀地幻想过,心血来潮的时候,她也用笔描绘过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婚礼……

眼前的这些,蓝天,白云,阳光,湖水,绿草地,白玫瑰,……所有他们一起商定过的元素全部出现在了眼前。可是,千帆过尽后的两个人,却一个站在台上,一个坐在了台下。

一路上,方宇翔一直握着她的手,她怕自己手心里渗出的汗出卖自己内心的纠结,一直撑着笑鼓励自己:没什么,早已经是天涯各路的两个人,真的没什么……

可是,当她坐在这里的时候,等不到新郎新娘出场,她已经开始慌张了……朋客的喧闹和轻畅喜庆的音乐仿佛离自己的耳边越来越远,她的耳朵里听不到任何的声音,而一双有点惊恐的眸子,眼神涣散地盯着婚礼上那个大大的一箭穿心……

方宇翔跟几个重要的客人打完招呼,走过来见她有点不对劲,虽然猜到了几分原因,但还是心疼地握紧了她的手:“怎么了?不舒服吗?”

他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飘了过来,她终于慢慢缓过神来,拉了拉白色皮草披肩,忙收回自己这莫名其妙的落寞,埋怨他:“没什么,就是有点冷!这么冷的天,还让人穿礼服过来!”

她眸子里慌乱的神色被方宇翔尽收眼底,但看着她还这般倔强地坚持着,他起身脱掉自己的外套,批在了她的肩上:“呆会我可能要上去讲几句话,下来之后,我们就可以离开了!我们去看电影吧!”

“可以吗?”她有点意外,他居然有这个打算。

“当然!”他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坐在旁边,揽住了她的肩。

两个人一系列亲昵的举动,被站在舞台旁边准备上场的凌浩看了个清清楚楚。一只手藏在口袋里,没有任何人看到那只紧紧握住的拳头。

他没有想到方宇翔会带着骆晴晴来,而且还要故意在大庭广众之下秀一下甜蜜,唯恐周围的人不对他身边女人的身份产生兴趣!看看旁边那些探究却又只敢窃窃私语悄悄议论的客人,恐怕没有几个在议论今天的主角吧!

虽然他无数次忍着巨大的嫉恨想象过他们在一起的情景,但让他眼睁睁看着他们在自己眼前你侬我侬,心里某一处藏匿了太久的隐忍悄悄地露出头角……可是,他知道他依然不能做任何事。

忍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正式成为方家的人,离他的最终目标,越来越近……所以,他当然不能在这关键时刻让自己功亏一篑!

“尊敬的各位来宾,女士们,先生们:今天天公作美,阳光明媚,是我们凌浩先生和方芳小姐喜结连理的好日子……”

随着司仪热情激昂的介绍,仪表堂堂挺拔俊逸的新郎一身得体的白色礼服出现在了舞台上,骆晴晴不敢抬眸去看,拿出手包,翻出手机,手指在上面胡乱地乱按一通。

方宇翔扭头看了一眼她,问:“方芳今天漂亮吗?”

“嗯嗯,漂亮!”她忙顺着她的视线往后面望去,方恒山一手拄着拐杖由穿着婚纱的方芳搀扶着,站在白色地毯的一边,做好了上台的准备。

“没你漂亮!等公司的事忙完了,我们也举行个婚礼怎么样?”他在她耳边悄悄地说。

他这句猝不及防的话,让她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什么?”

“没什么,我说方芳终于嫁出去了!”方宇翔岔开了话题。

说话间,随着众人如潮水般的掌声,窈窕美丽娇艳动人的方芳挽着方恒山,一脸娇羞和甜蜜,向地毯另一头等待着她的凌浩走去!

“我上去准备一下,你在这里等我!”方宇翔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侧脸,给她一个温暖的笑,离开位置从后面绕了一圈,坐在了客席第一排,等待着上台代表方氏献贺词。

“嗯,去吧!”她点点头,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掌声如雷,欢笑声,祝福声,瞬间在空旷的公园里响彻起来,回声不断。

骆晴晴坐在台下,不敢去看台上那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只能一直低着头看手机里在德国拍的照片:他有他的美满,我有我的幸福,不应该这样躲躲闪闪,不是吗?

内心挣扎了太久,再抬起头的时候,方宇翔已经站在了台上,手持红色的贺词,脸上洋溢着喜庆的暖色,可没人看得出,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放射出的,却是淡漠和不羁的眸光。

只有他清楚,他来参加他们的婚礼,不光是想带着骆晴晴在众人面前“招摇过市”,在凌浩面前故秀恩爱,他不需要这么做,更不屑!

这场婚礼,别说是他们方家的,就算是方家一手为他筹备的,只要新娘不是骆晴晴,他都可以不来!他来这里,只是不愿拂了方芳的面子——这个让他一直担心会被某个人利用和欺骗的女人!

“大家好,谢谢大家给我们方氏面子,来参加我姐姐的婚礼……”

客套的致辞念完,底下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方宇翔的视线从手上的贺词直接移到底下最后一排骆晴晴坐的地方,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他来不及细想,扬起脖子,视线掠过人头攒动的宾客仔细地看过去,凳子上好像是他刚才脱下来的外套,而确确实实没有了她的影子!

脑海里滑过重重的不安,顿时觉得心头笼上不详的预感,他蹙起眉,将麦克风扔到司仪的手里正要下去,不经意一转头,却发现方芳的身边也少了一个人:凌浩也不见了!

“凌浩呢?”他上前,急切地问方芳。

“他说,他肚子有点不舒服,下去一会!司仪说会安排这主婚人和证婚人多在台上讲一会话,等他来了之后,再继续下一步议程。”方芳一脸的从容,见他紧张的样子,以为是在关心她,“没事,放心吧!”

“嗯,那就行!”

方宇翔听她这么一说,更焦虑了,走到伴郎跟前,不悦地轻轻斥责他:“怎么回事?新郎肚子不舒服下去了,你怎么不跟上去?出了事怎么办?”

伴郎伴娘是公司财务部一对正在闹“绯闻”的小年轻,伴郎被大老板批评了之后,唯唯诺诺地点头:“是的,我现在就去!”说完,连忙转身去了后台。

方宇翔绕过人群,大跨步走到最后一排,果然只有的衣服,没见了骆晴晴。扫了一圈周围的人,个个都伸长脖子看着台上,没有一个人的视线落在这里。

拿起自己的外套,却把一个东西带下来掉到了草地上。他捡起来一看,是她带过来的手包,而手机没有在里面!

如果去了洗手间,怎么可能只带手机不带包走?而且,仅仅是一转眼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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