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倾儿并不能完全明白心农的意思,无奈转身就想开溜。
“你想跑?”墨忻城看似平静如常。眼神却定在桌面上的画卷。
略带玩味的语气激怒了沐倾儿。
“跑?我为什么要跑!我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有什么可跑的!”沐倾儿双手叉腰,理直气壮。
虽然她已经仔细研究了一会儿,但桌上的画她的确看不懂,她没有学过怎么鉴赏古画,在她眼里,这不过是一副普普通通的山水画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
见墨忻城眼睛依旧盯着桌上的画,沐倾儿转身回来,拿起画卷,收好递给墨忻城,“你喜欢?那送你好了,反正我对这种东西也没兴趣。”说着一手把画抵在墨忻城胸前,一手抄起他的手按在画上,松手准备离开。
她对画作从不感冒,她喜欢音乐,从小就是,自从月中那晚偷偷爬上房顶看夜景,却无意听到有人弹琴后,她便喜欢上了那琴声。这里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每天的日子显得格外长。于是从那时起,每天晚上爬上房顶听琴,成了她一天中最快活的时光。那琴声虽有些远,但在房顶上,也到底是能听个真切。
于是,从那时起,那成了她和心农的小秘密,隐在屋后的长梯,也成了她的片刻自由。
沐倾儿的动作和话着实让墨忻城一惊,她到底在想什么?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城府太深,竟可以把墨靖俞用来传递消息的画直接送给了他。
墨忻城的思绪被她一次次的不按常理出牌打乱,若不是今日在街上看的清楚,他甚至开始相信,眼前的人,的确是失忆了。
转瞬一想,既然她想玩,那他就陪她玩到底,是狐狸就总会露出尾巴,他到要看看她到底何时露出马脚。
墨忻城并未接过画,而是抬手要触碰沐倾儿的脸颊,沐倾儿却以为墨忻城要动粗,一个趔趄,怕躲闪不及紧着后退一步,却不想腰身正正靠在梳妆台前。她吃痛,眉头一蹙。
墨忻城见状嘴角升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上前一步,双手分别拄在梳妆台两侧,将沐倾儿禁锢在怀抱之内。
这突然的近距离接触让沐倾儿很不适应,腰抵在梳妆台上动不了,她只好将上半身极力向后靠去,以将自己与墨忻城的距离保持在最大。
可是,这狭小的空间,她越是向后,他便越是向前。
“你···你要干什么?”沐倾儿有些语无伦次。
“王妃这是在害羞么?怎么脸都红了?本王不过是想帮王妃整理鬓角碎发而已,刚刚,撞痛了吧。”墨忻城语气和表情简直太得意,若放在别人身上,这明明是打情骂俏的话,可是他现在的表情,简直想让沐倾儿抬脚废了他。
他一边说着,一只手借机抚上沐倾儿的后腰,往自己怀里一拉,沐倾儿一个不留神,在惯力作用下,直直撞进他怀里。
“本王给你揉揉。”墨忻城低头在沐倾儿耳边轻轻呢喃着,悠悠地吐气声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有些意乱情迷,这样温柔的语气和接触,她觉得自己差一点就要融化了。
还好,她一向自诩自控力强大,一把推开墨忻城,知道他在故意调戏,她有些生气,“不用王爷费心了,我没事,王爷想必还有很多要事处理,我身体不舒服,想休息一下,王爷请便吧。”
墨忻城忽的被推开,站定后已然恢复了来时的冷漠表情。
沐倾儿退后几步,两人间隔了甚远,仿佛刚才暧昧的一幕只是片刻幻象。
“王妃既然身体不舒服,那就好生将养着。”墨忻城望了望她,随后几步走向正厅,“来人!”
门口伺候的两三个下人应声进屋。
“王妃近来身体不适,不宜见客,不易随意走动,你们要好生伺候着,有什么事便立即通知我。”
“是。”
说完,墨忻城只站在原地,眼神朝内屋方向移了半寸,但始终没再说什么,片刻后便独自离去了。
沐倾儿知道,这便是禁足了。
墨忻城并未拿走那副画,他知道墨靖俞与沐倾儿两情相悦,娶她,才是对她和墨靖俞最大的惩罚。
从槿院出来,墨忻城脚步沉重,他不懂,为何明明是在报复,他却得不到报复的快感。
他无法否认,他还是爱她,即便她曾如此对他。
一年前的某一日,他在湖边木屋外弹琴,一阵玄风吹过,竹林落叶纷纷,一女子晕倒在木屋不远处,左肩血迹刺眼。
他救下了她,帮她治疗了左肩的伤口,那伤口的形状他竟从未见过,非刀非箭,不知是被何物所伤,但竟能造成如此重的贯穿伤口,想来也绝非善物。
而那姑娘醒后,却连名字都不曾记得了。
他无法,只得让她暂时住在木屋养伤,这一住,便是两月。
她虽不记得来处和姓名,但性格活泼,常常有些惊人之举,那两月,竟让他体会到人生从未有过的安宁和快乐。
直到有一天,他回府料理政事,再回木屋,她已凭空消失。
再见面时,她一剑刺入他胸口,毫不留情。
若不是剑有偏差,他可能早已命丧黄泉。
直到他终于查清她的身份,沐将军府二小姐沐倾儿!那个与二王爷墨靖俞青梅竹马寸步不离的女子。
他自然而然的明白,这一切都是墨靖俞的安排。只是他没有想到,墨靖俞竟然也有伤他之心,更没想到为了伤他竟能使出如此手段。
……
但是沐倾儿与墨靖俞之间的渊源,却要说到沐倾儿第一次陪父亲进宫,因太后说要见见沐府这个小丫头,年仅十一岁的沐倾儿,在御花园,见到了正在练习剑法的二皇子墨靖俞。
而自幼习武的沐倾儿见到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孩子练剑,剑法行云流水着实不错,耐不住心头痒痒,她随手捡了根树枝,朝那男孩而去。
后来两人比划中,二王爷不小心伤到了她,在多次探望和接触后,才有了后来的故事。
…
墨靖俞孤零零坐在屋内,亦回忆起与沐倾儿的初次相遇。
那日他独自在御花园练剑,突然背后一阵清风。
墨靖俞先是一惊,出手利落,但当看清来人是个比自己小了几岁的黄毛丫头时,收回剑锋,与她比划起来。
沐倾儿兴致更胜,有攻有守,出手的每一招都被对方挡下,又挡下对方使出的每一招。难得有这样的对阵,她笑的明媚如阳。她不知,就是那个笑容,被身边这位小皇子深深一眼,看进了心里,从此一生。
“倾儿!住手!”
身后一声急切又紧张的叫喊,沐倾儿分了神,漏了一招,墨靖俞剑已出手,见情况不妙虽已尽力收回,但还是伤了她的右臂。
“啊”沐倾儿吃痛松手,树枝落地,墨靖俞赶紧丢了剑,上前一步查看她的伤势。
沐青云见状赶紧上前几步跪倒在地,虽然紧张沐倾儿的伤,但仍礼数周到的先行请罪,“小女年少不懂事,多有得罪,还望二皇子赎罪。”
“沐将军快快请起,不要责怪她,是我不小心,才伤了她。”墨靖俞一手搭起沐青云的胳膊示意他起来,一边拉着沐倾儿朝不远的小亭中去。
“倾儿,你怎么样?”沐青云眼底流露出的担心和紧张丝毫不像一个久经沙场的人眼中应有的神情。
左右望见有宫娥走来,墨靖俞声音略有急促:“来人!传太医!”宫娥听命急匆匆离开,墨靖俞回头望向沐倾儿,“你还好吗?”
沐倾儿虽然很痛,但始终咬牙忍着,一滴眼泪都没有。她轻轻摇摇头,回复着身边分外担心的两个人。
太医为沐倾儿包扎好了伤口,虽然墨靖俞及时收手,但宝剑锋利,这伤口并不浅,太医称伤口不出一月即可痊愈,但定会留疤。
墨靖俞听了,歉意更深,但沐倾儿却无所谓,她甚至安慰墨靖俞,反正胳膊藏在衣袖里,别人又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