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升到了正当空,远处繁茂的森林像一条黄绿色的长龙,绵延数公里盘踞在农田的最外围。此时是农闲时节,田地里光秃秃的,看不到一个劳作的人。
辽阔空旷的原野上刮起了一阵风,湿冷的空气里裹挟着大量奇异的芬芳味道,这味道是我不曾闻到过的,它简直令我沉醉……
维克多被我蹭得有些不知所措了,“呃……好了……好了……你突然这么深情地抱着我,我……还真有些不习惯。”
见他心情已经平复,我松开了手,再也不敢提解救姑娘们的事了。可他却又平静地说:“你放心吧,我刚才让管家把一袋子的金币分给了那几个姑娘。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我沉默地点了点头,转身向酒馆走去。
此时午饭已经准备好了,我看着木盘里盛的甜菜汤,面包,奶酪和几片香肠,就情不自禁地思念起了家乡的饭菜,哪怕是最普通最无奇的家常菜,此时我也能把一大锅吃得精光光!
管家和仆人狼吞虎咽的吃相与他们身上体面的装束真是太不搭调了!一只公鸡和一只田鼠的智商能有多高呢?以后生活中琐碎的事难道就要靠这两个笨蛋去完成吗?维克多为什么不雇几个男人来呢?我惆怅地叹了口气,勉强把所有的食物都吃了进去。
临行前,姑娘们都涌到了门外像送别亲人一般依依不舍地望着我,我在人群中搜寻着瓦莱丽的身影,可奇怪的是,她一直到我们坐上车时都没有再出现。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着,悬在半空中,怎么也落不下来。她躲哪儿去了?为什么不出来送我?是害怕与我分别吗?一想到这儿,我悬在空中的心一下子碎了,淅淅沥沥地落了一地。
马车在去往伦敦城那条坑洼不平的土路上颠簸着,管家和仆人坐在车箱外赶着马车,车里就只剩下我和维克多了。我闷闷不乐地望着窗外光秃秃的田野一声不吭。
维克多看出了我的心事,轻轻叹了一口气,“唉,你太多愁善感了。”
我强装笑意地转移了话题,“对了,你为什么不雇几个男人当管家和仆人,非要找智商低下的动物呢?它们能胜任这个工作吗?”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他们不仅能很好的完成工作,而且还会乖乖地服从你所有的命令。最重要的是,他们比人类忠诚可信,我们的秘密和行动才不会有泄漏的危险!”维克多对人类表现出了极度地不信任,我猜是跟他被暗杀有关吧。
“我现在突然出现在伦敦城会不会被别人认出来呀?我是说,虽然我的身份名字改了,可样子没变,那是不是会很危险?别人会怀疑我就是宫廷画师维克多?罗波兹吗?”我对伦敦城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总觉得那是个充满阴谋,走两步就有可能掉进陷阱的一座恶魔城市。
“你现在的样子与原来的宫廷画师维克多已经不一样了。原来的头发是金黄色的,现在变暗了,是棕黄色。眼睛的颜色也由天蓝色变成了蓝灰色。曾经唇边有两撇小胡子,现在也没有了,脸型也变了,个头也比以前高了些,强壮了许多,总之,变得更帅更英俊了!所以,没有人会把你与宫廷画师维克多看成是同一个人。你现在是维克多的堂兄,长得相像也在情理之中。你不要太过紧张,我已经计划好了回到伦敦城后的初步事宜,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就可以了。”维克多爬在我对面的座位上,那双眼睛一直盯着我。此时我才注意到,他的眼睛与普通的狗不同,这双眼睛仿佛会说话,而且眼神中散发出人类才会有的神彩。这双眼睛……更像是一双人类的眼睛!
我被他火热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呃……那个……既然你是巫师,那么,杀害你的凶手是不是也是个很厉害的巫师泥?普通人应该伤不到你吧?”
他的眼神倏然暗淡了下来,沉寂了很久,伤感的声音这才响起,“杀我的人其实只是个普通人,他也是受人指使。我要找的,是幕后的那个真凶!”
“一个普通人也能伤害得了你?”这完全超出了我的想像,在我看来,巫师可是仅次于上帝的神人,无论他们是好是坏,无所不能的神奇魔法简直令人着迷。
“那……他是怎么杀害你的?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我急忙又问。
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将眼神投向窗外,“他潜伏在我回家的路上,那是一条走了无数遍的青石路。夜晚的月光很亮,周围也偶尔有行人走过。我心情很好,非常放松,并没有觉察到危险即将降临。他从我身后快速地向心脏的位置刺了一刀,很快!很准!他是一个杀手,杀人是他的强项!”
他停了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睛仍然望着窗外,接着又说:“然后我倒下了……很疼……很疼……那一刻的疼痛我永远不会忘记!他几乎没给我反应的机会,就将我塞进了一个麻袋里,然后扔到马背上,骑马出了伦敦城。其实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死,但我已经看到了死神,就是因为死神的纠缠,害我的鬼魂没办法追上那个杀了我的人。在凶手将我扔到那个全是得了鼠疫的死人坑里的时候,我的鬼魂脱离了身体,游离到了那堆尸体上方,也就是在那一刻,我记住了凶手的脸!他骑马要走时,我本来打算要跟着他的,可那个万恶的死神却缠着我,要我抱抱他!他变成了个小婴儿,拖着那把巨型镰刀,居然让我抱着他去死亡柱上钉上自己的灵魂!他真的太残忍了!钉灵魂应该是他的工作,但他那天喝醉了,让我自己去钉,妈的!让我亲手把自己的灵魂钉到死亡柱上!他这是让我残杀自己的灵魂!”
说到这里,维克多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我体会不到他所说的这种恐怖,但能感觉得到,灵魂对他有多么的重要。
“我没有照他的话去做,只是把灵魂放到了他手里,告诉他:钉灵魂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然后我的鬼魂就开始实施复活计划,然后就遇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