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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春风细雨

伊忘忧见刁贯天的右臂得自由了,不由心中一凉,暗暗自责不已!

他知道从现在开始,战局要开始改变了!

果然如此!

首先,“细雨”也一样无法对刁贯天起到制约作用了,因为他本是与“春风”相配合,一正一反地使力,才能对刁贯天起制约作用,而现在“春风”手中之绳束已断,空余他一人,根本无法起到作用!

只听得刁贯天怪啸一声,向一侧的“细雨”疾掠而去!

“细雨”知道除了撤手之外,是别无他法了,于是他便将手中的绳索一抖,绳索那一端便如一把软剑一般向这边直射而来!

他知道这根本伤不了刁贯天,但他要以此为自己赢得时间!

果然,软索飞出直插刁贯天的咽喉,迫使他不得不略略一闪身!

便这么一闪身,“细雨”已借机倒纵而出,尖啸一声,消失于一扇窗子之外!

同时,“春风”也已倒飞而出,一起消失了!

他们当然不是畏死而逃,而是因为他们的理智是超越一般人的。他们自知自己的长处便是突袭,而如今偷袭已失败,他们的武功并不比冷战各楼主高,所以,他们才撤了出去。

他们要把位置让给武功在他们之上的人,而他们自己,又开始悄悄地酝酿另一次突袭!那样所起的作用,远比在这里死缠滥打所起的作用要大得多!

刁贯天是因为“春风细雨”二人才吃了亏,自是对他们愤恨已极,哪知他们二人却会溜得这么快!

他有心去追赶,又怕走脱了伊忘忧,权衡之下,他还是转身向伊忘忧扑来!

“咔嚓”声四响,又有二个人扑了进来。

他们是十三分楼楼主中武功最高的一分楼楼主洪信,十楼主荣传!

洪信使的是“无耳短戟”,身形未定,他的“无耳短戟”便飞旋而上,施展的如雪花漫天,呼轰交织,千万条流光穿舞如乱蝶!

劲气布满了寸寸空隙,劲气回荡冲激,发出阵阵尖锐的划空之声!

而荣传的兵刃则更为古怪,似枪非枪,在一杆枪身的一半外,竟不可思议地分开了,而且一半粗些,一半细一些,粗端坚挺,细端柔软,而且比粗的那半根要略略长出一点。

枪身挥击之处,竟有“噼啪”之声连响!

不错,这正是荣传赖以成名的“响枪”!

“响枪”之绝,便在于它的声音!它可以有效地干扰对手的注意力,让对手虚实难辨!

而以这样的兵器,来对付魔箫,是再合适不过了。

一阵“啪啪”作响,“响枪”点扎如乱星,寒芒散射,疾然袭向刁贯天!

刁贯天无法直接用箫去叩击“响枪”。因为“响枪”有两个枪头!

无论你击中哪一个枪头,另一个枪头都将乘机而入,扎向你的手!

这两个枪头中,最神奇的是那根柔软的,它竟可以如软剑一般盘旋卷绕!

初时,刁贯天未识得这杆“响枪”之玄奥,听它响得烦人,立即反手挥出一招!

“当”的一声,箫已击中“响枪”坚挺的那根枪头!

“响枪”立即借力悠出,但在此时,另一半的软枪却已在荣传急旋之下,向他的箫缠来!

猝不及防之下,他的箫差点脱手而飞!

但这也只能发生一次,当刁贯天知道“响枪”之异状时,他已不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而魔箫在他的手中,便如一条活着的毒蛇一般,翻飞盘旋!

魔音又起!

伊忘忧的剑法再次变得凝滞不畅!

而内力稍差的荣传、洪信更是如此!

此时,门外的冷战十三楼的勇士们早已把刁贯天带来的所有部下全部消灭!

缠斗了如此之久,刁贯天却无丝毫异状,伊忘忧不由暗暗吃惊!

因为,他们冷战楼已在棺木上下了毒!

而那浓浓的油漆味,正是为了掩饰毒药的异味的。毒药与油膝搅拌在一起,然后刷在棺木上,当油漆开始慢慢干时,毒性便也开始慢慢地挥发于空气中!

自然,冷战十三楼的人全已服过解药了。

而这种毒药,发作的并不快,这当然是为了防止被刁贯天发现了。唯有这种慢性之毒,才有可能瞒过刁贯天,直到毒素已进入他的体内为止。

而急性毒药一来便是大张旗鼓,让人又痒又痛,像刁贯天这样的高手,岂会没有逼毒之术?

但刁贯天却仍是安危无恙!

相反,他的魔箫之势力越来越凌厉霸道!

端木先生的声音已不再有最初时那么清朗了:“翠叶藏莺,朱帘隔燕,炉香静逐游丝转……”

朗读声中,伊忘忧、洪信、荣传三人狂攻不止!

但刁贯天却已是能从容应付了,只要他的魔箫能发挥作用,他便无所畏惧!

“无耳短戟”纵横飞劈,挟着江河长泻之凌厉威力罩向刁贯天!

刁贯天不退反进,足尖一错一拧,便暴进三尺,有如电光石火,稍触即分,魔箫挟着诡异之声,幻成万千之像!

一声闷哼,“无耳短戟”洪信胸口已出现一片赤血淋漓!

洪信着实骁勇,身受如此重创,竟仍要狠狠地向刁贯天直扑而上,一把抱住刁贯天!

刁贯天的右掌飞削,掌风飞过之处,洪信的头颅已经粉碎!但洪信的身子却仍是紧紧地抱着刁贯天!

伊忘忧见有机可乘,正要趁虚而入,却听得刁贯天一声暴喝,然后,便见一团血雾升起!

无数的血肉横飞、四溅!空气中弥漫了一股呛人的血腥味!

竟是洪信的尸体已暴裂成无数碎片!

刁贯天仰天狂笑:“哈哈哈!让你们见识一下万绝万灭神功的厉害!”

荣传热血不由上涌冲顶,他悲愤已极地暴吼一声:“还我兄弟之命!”

“响枪”震天作响,挟着雷霆万钧之威势,万点繁星,无一不是凌厉如电地射向刁贯天!

一声诡异的魔箫之音划空而飞,只听得一声桀桀的怪笑声:“万劫不复!”

一道耀眼的妖异之光弧突然从他的魔箫中划空而出!

光弧为碧蓝之色,光弧划过之处,便见荣传已抛飞而起,赤血四溅!

刁贯天竟已能将真力凝练成形!

荣传至少已被伤了十几处,胸前、肋部、腹部……

他的身子一阵抽搐,就此死去!

又成伊忘忧单打独斗之势!

伊忘忧的瞳孔开始收缩,再收缩!

他希望自己全力一击之下,多多少少能伤着刁贯天,哪怕是以自己的生命作代价。

现在,他已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刁贯天的对手,他所能做的事,只能是为其他人作一个铺垫,为他的部下,甚至,是为秋梦怒、段牧欢!

连这一点,他都没有足够的把握能做到!

刁贯天那张阴恻恻的脸突然不易察觉地闪现了一丝痛苦之色。

这种表情,快得就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稍纵即逝,但伊忘忧却已捕捉到了!

他心中不由掠过一阵狂喜:刁贯天所中之毒终于发作了!

显然,是刁贯天在使出一招“万劫不复”后,因猛催内劲才促使毒性加快发作的。

伊忘忧既然已发觉了这一点,那么他便不可能冒然进攻了。对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拖延时间,时间拖得越长,对方所中之毒将越深,只要挨过一刻钟,便是神仙也救不了刁贯天了!

当下,他便抱剑归元,凝神卓立!

只要对方不进攻,那么他便这样一直等下去!

奇怪的是刁贯天竟也不急着进攻,他也凝神定形,默默地与伊忘忧对峙着。

伊忘忧心中暗暗吃惊。莫非,对方竟还不知道自己已中了毒?

不!这不可能,伊忘忧太了解刁贯天了,七年前的较量便使他知道刁贯天阴毒、敏感、多疑、残暴!

刁贯天,名极为符实!

那么,他为何竟不急于进攻呢?

伊忘忧正自惊疑中,他突然发现一件事,让他恍然大悟!

只见刁贯天的头顶发间已开始有蒸蒸白雾升起!

他在逼毒!所以他不进攻,而是要趁机将体内之毒逼出来!

只要毒性没有蔓延到心脏,像刁贯天这样的高手,完全能做到这一点!

大惊之下,伊忘忧不敢怠慢,长啸一声,漫天银雨灿流便划空而出了!

他要全力拖住刁贯天,不给他以逼出体内之毒的时间。而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他要坚持整整一刻钟!

刁贯天见自己的计划被破坏,不由恼羞成怒,便决定先将伊忘忧打发了再作计议!

魔箫在他的右手指间弹跃穿梭,又有变幻莫测的邪音从箫中传出!

这是天地悲,鬼神惊的魔音!

伊忘忧心神一滞,胸中便平添了滞闷之感!

“忘忧剑”的剑势也为之一弱,多了暴戾之气,少了精绝之神!

端木先生的声音又响起!

“……一场清雨酒醒时,斜阳却照庭深深……”

魔箫之音与端木先生之声在进行着无形的拼杀!

伊忘忧压力顿减,剑光重现气夺河山之势!

但场面仍不好看,只不过刁贯天一时不能很快取胜而已!

箫音如鬼哭狼号,阴恻压抑!

朗诵声清朗如玉如清风,将人们心中的浊气洗涤一空!

“六曲阑干偎碧树,杨柳风轻,展尽黄金缕……”

“谁把钿笋移玉柱,穿帘海燕双飞去……”

“满眼游丝兼落絮,红杏开时,一霎清明雨……”

突然,声音中断了,远处响起了惊呼之声!

伊忘忧心中一沉,暗道:“不好,定是端木先生已再次为箫声所伤了!”

魔音趁势而大起,伊忘忧只觉逆血上涌,气血不顺,呼吸迟缓!

“砰”地一声,他的胸口已中了一脚!

一阵奇痛,使他几乎痛呼出声!

他的身子便顺势向后飘去,唯有如此,他才能将一脚之力卸去一部分!

饶是如此,仍有一股热血涌上他的喉底!若非咬牙苦撑,他便要鲜血狂喷了!

刁贯天得势不饶人,再次如影子般飘身掠进,右手的魔箫在他的手指与劲风的共同作用下,发出刺耳而怪异的声音!

伊忘忧强力提气,贴地翻飞!

“哧”的一声,他的背部已被箫拉出一条长长的血口子,血肉齐翻!

便在此时,朗诵之声竟再次响起。

伊忘忧先是一愣,接着便听出这是冷战十三楼的剩余两个分楼楼主的声音!

冷战十三楼,竟只剩两个分楼楼主!

一种悲怆之意从伊忘忧心中升起!

“……长谁望断,关塞莽然乎,征尘暗,霜风劲,悄无声,黯消凝……”

声音极为豪壮,让人想起金勾铁马,剑照琴心!

伊忘忧心中的压抑一扫而光!

但这两个分楼楼主的内力自是无法与刁贯天相比,很快,伊忘忧便已感觉出他们的气血不顺畅了!

“……追想当年事,殆无数,非人力,诛泗上,弦歌也,亦膻腥!”

伊忘忧的肋部又中了一掌,一声“咔嚓”之声,显然已断了一根肋骨!

但他并未退却,仍是死死支撑着,他要挺过一刻钟!

“……忿腰中箭,匣中剑,空埃蠢,竟何成,时易失,心徒壮,岁将零……”

突然,“哇”的一声,显然是有人重伤吐血!另一个独立难支,很快也是鲜血狂喷了!

“哧”的一声饮血之声响起,伊忘忧的腹部已被魔箫穿了一个洞!

刁贯天仰天长笑,笑声中,夹杂着他那摄人魂魄的箫声!

伊忘忧重伤之下,神智更为不清,无法抵挡这魔幻的声音!

他的脑中,已有无数的虚幻之境闪现!

“咔嚓”一声,他的左臂又被生生击得折断!

一种悲壮豪然之声重新响起!

数百人同时从四面八方破窗、破门而入!

是冷战十三楼剩余的近两千勇士之声!

是冷战十三楼的勇士冲杀进来了,他们要誓死悍卫他们的主人!

对于刁贯天这样的武功已臻化境的人来说,多来数百个武功平平之人,便是多数百个人送命而已!

怪笑声中,一股汹涌霸道的真力从刁贯天的双掌中翻滚而出!

立即有三十几个人鲜血狂喷而亡!

伊忘忧不由一阵心痛!

冷战十三楼一向是令出如山,没有伊忘忧的命令,从来不会有人轻举妄动!

但今天是一个例外,他们是拼着要受伊忘忧的责罚,也要出手!

一种热热的东西涌了上来,伊忘忧竟已热泪盈眶!

从来不流泪的“忘忧剑”伊忘忧竟流泪了!

蓝房子外面有滚雷般的声音:“干羽方怀远,静烽燧,且休兵!……”

“冠盖体,纷驰鹜,若为情,使行人到此,渺神京……”

两千铁血男儿的声音足以惊天地泣鬼神!

一种悲壮之气氛在冷战十三楼中弥漫着!

伊忘忧嘶声喝道:“全退回去!”

竟没有人听他的!这是冷战楼成立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

一批又一批的人无声无息地向刁贯天扑去!

一批又一批的人在刁贯天的面前倒下!

尸体已堆积成山!

鲜血,已流成河!

而冷战楼的勇士们便要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护住已身受重创的伊忘忧!

伊忘忧与刁贯天之间,便被如此隔开了。

伊忘忧完全可以借机脱身,两千条人命便是伸长了脖子等人来砍,也够砍上一阵子的。

但伊忘忧不可能会弃他的部下而走,如果那样的话,他便不是伊忘忧了。

不但刁贯天在向伊忘忧这边冲杀过去,而且伊忘忧竟也向刁贯天身边冲去!

蓝屋子已将成为红屋子了。

刁贯天终于与伊忘忧接近了。

刁贯天的脸上闪出一种得意的如厉鬼般的笑容。

箫出!魔现!人死!

伊忘忧的身子如风中的落叶般倒飞!

他吐出了最后一个字:“撤!——”

他的躯体——不,已是尸体了——斜斜飞出数丈之外,未及落地,便被冷战楼的人接住了!

整个蓝屋子在那一瞬间,突然静了下来,静得让人想到死亡!

空气凝滞得可怕!

然后,震天的怒吼之声突然响起!声若滚雷,整个蓝屋子在这样的吼声中竟为之一颤!

众志成城——何况是冷战十三楼的人?

刁贯天的神色中,第一次出现了惊惧!

虽然,他知道以他的武功,剩下的人中没有人能对他构成威胁,但他心中的惧意仍是不由自主地升起了!

无数的刀剑向他这边刺砍削劈!

冷战十三楼的人已被愤怒的火焰烧得热血沸腾,心中只有恨,再无其他了!

体内的毒在一步一步地向心脏侵去!

刁贯天见伊忘忧已死,一桩心事已了,不想再恋战,立即双足一顿,身子便如鹰隼般飞起,直射窗外!

数十条人影从各个方向直扑而起,向空中的刁贯天截杀而去!

怪笑声中,刁贯天的身形掠过之处,便见人影纷纷如流星般坠落!

落地之时,已然断气!

没有人能挡得住刁贯天,哪怕豁出命去也挡不住!

怪笑声中,刁贯天已如鬼魅般从冷战楼掠出,消失于漫漫的黑夜之中!

远远地,还可以听到魔箫在风中呜咽之声,犹如鬼哭神泣!

来时的八百多人,便已将命留在冷战十三楼了。

而冷战楼则付出几千条人命,以及他们的楼主伊忘忧!

两千个亡灵在冷战十三楼的上空久久不散,空气中的肃杀之气,浓得化不开!

名动江湖的冷战十三楼,从此便要烟消云散了吗?

没有人知道……

……

东海的一座孤岛上,有一座孤宅。

宅子不大,而且没有金碧辉煌之气势。

但它古朴,宅子里所有的东西全是用竹子搭建而成的。

门、窗、梁、柱、椽……

甚至包括地面,也是用一片片光滑的竹片拼成!

如果你走在这座宅子里,你便会觉得心情一下子清静下来,只想大声地叫,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

竹子是青色的,在人的长期摩擦之下,便有了一种幽淡的光泽,煞是好看。

而且,竹子又天生具有一种清淡的甜香味!

在宅子四周,是大片大片的竹林,大到覆盖大半个岛屿!

登上宅子的最高那座竹楼,极目四望,便可以看到远处的海。

现在是夜里,海在星光下泛着点点银光,而近处的竹林则在晚风的拂弄之下,翻滚涌动,几乎要与远处的海融为一体了。

如此良辰,如此美景,足以让人陶醉其中了。

是谁,这么会享受生活,选择了这个地方,筑穴而居?

是秋梦怒,“四情剑侠”中武功最高的秋梦怒。

秋梦怒总是比一般的人爱发怒,看到任何不入他眼的龌龊之事,他便要发怒!

而江湖如此之大,之复杂,里边所隐藏的肮脏之事,是太多太多了。

所以让秋梦怒发怒的事是太多太多了。

他是一个在梦中也会怒火顿起之人!

他杀了许多人,而江湖中关系是错综复杂的,杀这么多的人,他得罪了的人就很多很多……尽管他杀的人绝大多数都是该杀之人。

人们恭称他为大侠,但其中有一些人却已是咬牙切齿。

后来,秋梦怒觉得很累,不是身累,是心累,追杀“穷恶剑”刁贯天一役之后,他便隐居于这座小岛上了。

这七年中,他深居简出,总共只回到陆上四次。

菜,他自种了,米油柴盐则由他的老仆人老焦打理,每过一个月,老焦便会摇着船去一次岸上,从那儿带回日常起居所需要的一切。

寂寞吗?有一点点,但并不很多。

就像酒喝多了不好受,但少喝一些,那种微醉的感觉却很好一样。他已渐渐地习惯了这种平淡的生活,甚至有一点喜欢上这种生活了。

在这儿,没有什么事可以让他生气、发怒的。

在他的印像中,似乎已好长时间没有发过火了,连他自己都有些惊讶。

老焦是不会让他发火的。老焦与天底下所有的忠诚老仆人一样,已把秋梦怒当作他的神明,秋梦怒咳嗽一声,他就会心痛半天。

他像一头老黄牛那样操持着一切,如果秋梦怒连他都会看不顺眼,那秋梦怒便是一个大魔头了。

秋梦怒当然不是大魔头。公平地说,秋梦怒是个比较爱发怒的大好人。

金刀、银剑、铜枪、铁棍四个人也不会让他发火的。七年前,秋梦怒本想让他们四个人留在岸上,不要来这座孤岛,但他们摇了摇头。

他们的命都是秋梦怒从阎王爷手中抢回来的,而他们又是知恩必报的人,怎么会离开秋梦怒呢?

秋梦怒让他们上刀山,下火海,他们也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现在,你看到金刀,绝对想不到他就是九年前那个一夜之间灭了“百愁门”的金刀。

金刀竟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竹匠。他那把金光四射的刀成了他做竹活的工具,这座宅子的搭成,便是他花了六十七天时间完成的杰作!

宅子搭成之后,他也没有闲着,又用竹子编床、编凳子、柜子、门帘……

现在的金刀,手中握着的永远是竹子,或竹片,或竹棍,或竹杆。

银剑则义无反顾地揽下了这儿的所有属于女人干的活。本来,她是一个最不像女人的女人,这不是说她不美,而是说她的杀气让人从她身上感受不到一丁点属于女人的温柔。

当然,那是从前的事了。现在,她整天扎着一件围裙,忙忙碌碌的,如果有谁还说她没有女人味,那么那个人一定是个瞎子。

秋梦怒已作了主,让银剑与铜枪今年年底便成亲。其实,秋梦怒所起的作用仅仅是穿针引线而已,更多的事是由他们二人早已铺垫好了的。

银剑已是年届三旬了,像每一个女人一样,她已沉浸于大喜将临的喜悦之中。

铜枪则负担起农活,他每天都是一身汗,一身泥地回来。

海岛的土壤种菜很不易,风沙又大,而铜枪也不是个种菜的好把式,所以一年忙到头,他的收获是不多的,但他却乐此不疲!

与他们三人比起来,铁棍便多多少少有点“不务正业”的味道了。

他最喜欢做的事便是提着他的大铁棍,满岛乱窜。他说是去打猎,改善改善大伙儿的伙食,但更多的时间,他是空手而归的。

后来,他改了志向,开始向海里的鱼下手,收获才有所改观。

这样四个人,怎么会引得秋梦怒发怒?

只有秋梦怒的女儿偶尔地会让秋梦怒肝火大炽!

秋千千今年十七岁。

十七岁,本就是一个古怪的年龄,在女孩子的身上,这一点特别明显。

你明明看到她是风,一忽儿她又变成雨了;你明明看到她是晴空万里,一转眼她已乌云密布了。

如果谁能够把十七岁的女孩的心弄懂,那么他就一定是个神了。

何况,她是秋千千!

秋千千是在百般的呵护中长大的,这样长大的女孩总是很骄傲,很自负,从来不肯屈服的,当秋梦怒发现秋千千的性格太倔强时,想改,已太迟了。这便像是一把剑,当你发觉它铸弯了,而此时,剑身已冷,锋刃成形,如果一定要强行把它扭正,那便只会刃崩剑折!

秋千千很不喜欢这座孤岛,她把这座岛叫做囚岛,久而久之,众人竟也开始像她一样称呼这座岛了!

当她十三岁那年第一次随老焦去了岸上后,她更是向往外边的生活了。

秋梦怒发的几次火,全是因秋千千而引起的。

当然,这样的怒火是极为短暂的,秋梦怒是那么的疼爱他的女儿!

特别是从六年前,他的妻子病逝之后,他便一个人付出了双份的爱!

这样的日子,使秋梦怒的性子改变了许多。

他不知道这样平静而又平淡的生活,他还要过多长的时间。反正,至少到现在为止,他没有想过要去改变!

今夜,又与以往的夜没有什么不同。

秋梦怒又如以往那样,让老焦搬了一张小桌,一张椅子,放在宅子的最高竹楼上。

说是最高,只是比其他五间小竹楼高上一层而已。

二楼有一条宽宽的走廊,秋梦怒便爱在这儿摆上几个小菜,然后独自一人慢慢地品酒。

有时,秋千千兴致好了,也会陪他一起坐着,看他喝,自己叽叽喳喳地说。

但今夜她睡得很早,白天铁棍带着她在外面疯了一天,她已累了。

他本来是不会喝酒的,自从结识了伊忘忧之后,他才学会了。

现在,他用的酒杯、酒壶,便是伊忘忧送给他的,他很喜欢。

浅浅地斟上一杯,月光下,晶莹如玉!

夜色与酒一样美得醉人。

不知为何,今夜秋梦怒总是心神不定,心中不时莫名地涌起一种郁闷之气!

这好没有来由!

一阵风吹来,天上一朵淡淡的云飘过,将本就朦胧的月又遮得更淡了。

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

端起酒杯时,他惊讶地发现酒中竟有了一种淡淡的红色!

是什么东西,倒映入酒杯之中?他向四周看了看,没有!

也许,是双目的错觉吧。

他举起杯来。

就在杯子将与嘴唇相接触的那一瞬间,杯子突然一声脆响,碎了!

碎了的酒杯将秋梦怒的手划了一道口子!

血一滴一滴地流在竹楼上,其声在这样的静夜中,显得格外的清晰、清脆!

清晰得有点失真!

秋梦怒的心一沉,愣住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酒杯会碎!

老焦闻声而来,惶然地道:“主人,你……”

秋梦怒挥了挥手:“把酒菜撤了。”

老焦赶紧上前。

秋梦怒仍在那儿静静地坐着,良久,良久。

起雾了,湿了人的发,人的眉……

……

第二天是老焦去岸上的日子。

秋千千当然又闹着要去,她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在外面世界呆上一段时间的机会。

但这一次,秋梦怒说什么也不答应,哪怕秋千千哭红了鼻子,他也不改初衷!

他心中有了一种隐隐的预感,但他不敢往更深的地方想。

老焦回来时,已是傍晚。

只见老焦一脸的惊惶之色!

看到老焦如此模样,秋梦怒心中的不安更甚!他甚至都不敢问起江湖中的事了!

他不问,老焦一样要说。

老焦说:“主人,莫大侠死了,伊大侠也死了!”

说这话时,他已是一脸的苍白之色!

听完这话之后,秋梦怒的脸色比他更苍白!他的脸因痛苦而扭曲了。

强力克制自己的震惊,他才嘶声道:“可靠吗?”

老焦用力地点了点头,他有些心疼地望着秋梦怒那张苍白的脸!

秋梦怒嘶声道:“谁下的手?”

老焦道:“‘穷恶剑’刁贯天!”

秋梦怒紧张不安之色立去!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脸上甚至还浮现了一丝笑容!

他轻松地道:“谣言,又是谣言!刁贯天在七年前便已死了,怎么会又冒出一个刁贯天来?既然刁贯天是谣传的,那么我的两个朋友之死,也一定是谣传的了。”

老焦道:“并非谣传。莫大侠遇难于三天前,伊大侠遇难于昨夜。伊大侠的冷战十三楼中三千人已死了一千人,包括十一个分楼主,而端木先生,还有两个叫什么‘春风’、‘细雨’的高手也都受了重伤……”

不用再多说什么,秋梦怒已经信了,江湖中人对冷战楼的了解,从来没有深入到知道“春风”、“细雨”这两人的地步。

而现在,连老焦也知道了这一点,那便足以说明事情并非谣传!

“春风”、“细雨”是伊忘忧身边最为神秘的人物,他们的来去便如一阵风般难以捉摸!

这不是伊忘忧在故弄玄虚,而是因为“春风”、“细雨”归服伊忘忧的过程极为神秘!

可以说,如果人们早早地便知道“春风”、“细雨”二人在伊忘忧的身边,那么伊忘忧早已受到了众人的质疑了。

“春风”、“细雨”便是十一年前便已名动天下的一对杀手!

当然,那时,他们不是叫“春风”、“细雨”,而是称“回肠”、“荡气”!

“回肠”就是“春风”。

“荡气”即是“细雨”。

杀手总是会有被杀的一天的,而伊忘忧便是在那时候救下了他们二人。

从此,“回肠荡气”消失了,而伊忘忧身边却多了两个忠诚的守卫者!

隐名埋姓,对伊忘忧,对“回肠荡气”他们自己来说,都有好处。于是,他们二人便成了冷战十三楼中最为神秘的人物。

换了是秋梦怒,就绝对不会做这种事,这正是伊忘忧之所以说“忘忧”,而秋梦怒最易动怒的原因所在。

老焦能说出“春风细雨”,那么不幸之事,一定是真的发生了。

但,一个被自己亲手杀死了的人,又活了过来,无论是谁,都会大吃一惊的。

不只是吃惊,还有愤怒,悲伤……

刁贯天怎么可能复活?

秋梦怒不敢不愿相信这件事。但现在已不是在刁贯天是否真的复活这件事上打转的时候了。现在的关键是如何去对付杀害他两位至友的凶手。

无论他是谁……

如果是刁贯天做下的事,那么他会自己找上门来的。刁贯天从江湖中消失七年,直到七年后的今天才重新露面,那么在这七年时间里,他一定已为复仇之事做了许多的准备,伊忘忧与莫入愁的死,便足以说明了刁贯天已不再是从前的刁贯天了!

所以,刁贯天是蓄势而发,他的下一个目标,不是段牧欢,便是自己!

那么,自己能否抵挡得住刁贯天呢?

很难很难!

虽然他的武功在四个人当中是最高的,但却数他最势单。伊忘忧属下三千,竟也难脱一死!更何况他只有“银铁金铜”四人?

伊忘忧之死,便说明了许多东西!

看来,这样样平淡的生活,从此便要结束了。

也许,结束的不仅是这些,还有可能加上自己的性命!

想到死,他便想起了秋千千——秋千千风华正茂,她不应该死!

于是,他道:“老焦,现在动身,能不能再次跑上岸?”

老焦吃惊地看了他一眼,道:“能是能,但已是赶不回来了。”

秋梦怒道:“那好,你便辛苦一下,再跑一趟吧,把千千也带上。”

老焦更吃惊了,急道:“天已擦黑,小姐她怎么能……”

秋梦怒打断了他的话道:“你便按我说的去办!注意,不准把你在外面听来的任何东西告诉千千。你便说带她去段叔叔家走一趟,但不准真的带她去段牧欢大侠那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老焦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其实他真的不明白。

秋千千听说要她去岸上,先是大喜,接着就有些疑惑了。

爹爹一向不愿让自己离开此岛,就在今天早上,父女俩还为这事闹了一阵别扭,怎么一忽儿便改变主意了?

她偏着头道:“爹,你在哄我吧?”

秋梦怒道:“爹怎么会哄你?你现在便动身吧。”

秋千千道:“那我收拾一下东西。”

秋梦怒道:“不用收拾了,你段叔叔那边什么东西没有?”

秋千千更奇怪了,她不明白为何爹爹不但要她连夜赶过海去,而且连收拾东西的时间也不给!

这其中定有古怪!

于是,她便一嘟嘴,道:“我不去了。”

秋梦怒惊讶地道:“为什么?你不是一直说我太专横了,不肯让你离岛吗?”

秋千千娇声道:“但爹爹这次转变得太快了,我有点接受不了!”

秋梦怒忙好言相劝。

秋千千的倔强又上来了,她说什么也不走。

秋梦怒又气又急,道:“今天你若不去,那么以后便别想我再让你离开!”

秋千千毫不示弱:“我就不走!你让我今后不要出去,那我明天就偏要走!”

秋梦怒一愣,心道:“这个丫头,真是倔强到家了,我不如乘机激得她明儿真的离开!”

于是,他故意怒道:“看你敢!”

秋千千道:“我就敢,我明天一大早就走!你拦也拦不住!但今天我偏不走!你赶也没用!”

秋梦怒见她那倔强的样子,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又心酸,心道:“她这脾气,日后行走江湖,还不得吃大亏?”

口中却道:“好!你走!你走了就别指望我去将你找回来!”

秋千千才不怕呢!她知道她爹爹永远是口硬心软!

当下,她一拧腰,回她自己的房中了,心中得意地道:“我明日天一亮就走!”

看着她的背影,秋梦怒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沉思片刻,他便将金刀、银剑、铜枪、铁棍四人叫了来,对他们吩咐了一番。

四人神色都变了变,一声不响地分散开了。

然后,秋梦怒又将老焦叫了来,嘀嘀咕咕地吩咐了好长一段时间。

离开时,老焦已是老泪纵横!

这一夜,唯有秋千千睡得很安静,她甚至还做了好多美丽的梦!

而她的房子四周,却悄悄地隐伏着“金、铜、银、铁”四人!

秋梦怒则站在竹楼上,默默地望着她的窗口,整整一夜!

长夜终于过去了,太阳如平日一般冉冉升起!

秋千千从睡梦中醒来时,嘴角上还有甜甜的笑意。

她梦见自己在江湖中行侠仗义,被人们称为女侠呢!她骑着一匹白马,在广阔的草原上疾驰如飞呢!

天是蓝的,草是绿的,风是甜的……

所以,当她从睡梦中醒来时,仍意犹未尽地咋了咋舌。

忽然,她听到窗外响起了一个声音,是她爹爹的声音。

她不由凝神去细听。

只听得秋梦怒问道:“老焦,千千她醒了没有?”

“没……有。”老焦的声音有点沙哑,期期艾艾的。

秋梦怒接着道:“老焦,你给我看着点,别让千千她逃出去了,她要是敢逃,你就来告诉我!”

老焦顿了顿,才道:“要……要是来不……来不及了呢?”

秋梦怒道:“那你便跟着她!她一个小丫头,后面跟着一个老头子,甩又甩不掉,赶又赶不走,那么她很快就会烦了,只好又重新回到岛上来。”

老焦道:“好……好好。”

秋梦怒道:“不过,其实我昨天一吓唬她,她大概也不敢走了,她以为江湖中人,每一个都是像她爹我那么好对付呢!不知天高地厚!”

老焦结结巴巴地道:“其实……其实去……江湖中走……走一走也好,长长见识么。人家……人家一个姑娘家也不可能就……就这么一辈子呆在这儿的。”

秋梦怒喝道:“这话你对我说可以,要是对千千说,我可就要不客气了。”

老焦赶紧道:“那是……那是自然。”

秋千千心道:“焦伯伯今日怎么说话如此磕磕巴巴?”

如果她看到老焦,还会吃惊。说了这些话之后,老焦竟已满脸大汗了。

秋千千暗暗道:“爹说我不敢,我就让他大吃一惊!江湖人,江湖人!江湖人又怎么了?莫非江湖中人都是吃人肉喝人血的?”

她的去意越来越坚决了。

当然,在外边转悠一圈,她还是会回来的,她也舍不得她爹的。

窗外响起了脚步声,大概是秋梦怒离开了房子。

她便一骨碌地爬了起来,飞快地洗漱完毕,把几件心爱的东西往怀中一揣,走到门口,想起了什么,又回过身来,把自己的那把剑往怀里一揣,却又太长了,直直地戮在那儿。

怎么办?

她想了想,又抽出剑来,找了一截竹子,把关节打通,然后把剑放进,两头封死。

一切妥当!

于是她拿着那根竹节,便往外走。

一走出门,她拿眼一瞄,便看到不远处有老焦在站着。

“显然,他在盯我的梢!”秋千千暗暗地道。

老焦一见秋千千,便道:“小姐,大清早你要去什么地方?”

“真笨!你没有看到我拿着这根竹子?”

老焦奇怪地道:“拿竹子能说明什么?”

“笨蛋!”秋千千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借机从一条岔道上走了。

她相信老焦这样的憨人,给他一个哑谜,他便会怔立当场的。

果然,老焦便呆呆地站在那儿。

秋千千得意地笑了笑,向西边走去。

西边系着岛上唯一的一艘小舟。

她跟着老焦跑了几次,早已学会摇撸了。而且,她知道昨天老焦刚去了岸上一次,需用的东西已采购齐了,短短几天没有小船用,也误不了什么大事。

她的心因为莫名的紧张而急促跳动。

她不知道,她的身后,有她爹爹的目光在送着她。

秋梦怒暗道:“当她重回岛上时,是否还能见到我?”

一股怆然之情升起,他的眼睛湿润了。

金刀、银剑、铜枪、铁棍默默地站在他的身边。

秋千千偷偷地拣小路走,左拐右弯,终于听到涛声了。

海很平静,正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好天气。

当秋千千走到那艘小舟前时,她吃了一惊,因为她看到了一个人——老焦!

她不明白老焦为何速度这么快,竟赶到她前面来了!

远远地,老焦便叫道:“小姐,你怎么也会来这个地方?”

这一次,秋千千被问住了,她无法再搪塞过去。

迟疑了一会儿,她便直言不讳地道:“我要离开这个囚岛!”

老焦的脸色当然是大吃一惊,他惶惶然地道:“那可不行,你爹不会答应的。”

秋千千道:“不答应也不行!我已走定了,你拦得住我吗?小心我点了你的穴,让你在这儿站上一个时辰!”

老焦火烧屁股般跳了起来,道:“那我就去告诉你爹!”

秋千千道:“我不怕!不信你便去吧!”

她心道:“你一去,我便溜,等你们回来,便只能是扑一个空了。”

老焦转身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道:“我一走,那你岂不是能趁机脱身了?”

“怎么会呢?”

老焦摇了摇头,道:“我不信,你这丫头最机灵古怪了。无论如何,我要跟着你!你爹要是问起……我就说我一直未离开过你!”

秋千千道:“要是我离开囚岛,去岸上呢?”

老焦毫不迟疑地道:“那我也去!”

秋千千暗道:“你对我爹爹的话倒是言听计从,不打一点折扣!好,我便要看看是否真的甩不开你!到时,你可就连我的影子也摸不到一个了!”

想到老焦找不到自己时的惊慌失措的模样,秋千千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声中,她便已一纵身,跃上了小舟!

老焦赶紧也爬上小舟!

秋千千只当他根本不存在,从竹子中掏出剑来,一剑便斩了系舟之绳!

“叽叽咕咕”的摇橹声响起,老焦神色变了变,想说什么,却又没说。

毕竟,秋千千动作不娴熟,很快她便累出一身油汗,老焦道:“我来摇吧,小姐。”

秋千千的倔强性子又上来了,道:“我还没玩够!”

终于,她支持不住了,只觉手脚又酸又麻,腰更是胀得难受,方吁了一口气,道:“不好玩!焦伯伯,你来吧!可不许往回摇!”

小舟在老焦的把持下,一下子便快多了。很快,囚岛已成为一个小黑点了,最后,连黑点也模糊了,直至看不见。

此时,船已走了一半多水路了。

倏地,秋千千听到了一种奇异的声音。

似乎是什么东西在用力拍击着水面!

但她却未看到附近有什么大船。

远处有船,但那儿发出的声音怎么会传得这么远?

正惊异间,异响越来越近!

倏地,十几丈远处,出现了一团黑影!

黑影向这边飘来,快得不可思议!

很快,黑影便已射至秋千千他们这条小舟边上!

秋千千这才看清原来是一条仅能坐一个人的独木舟!而独木舟上正仰卧着一个人,那人正用两只手作浆,用力划水!

让秋千千目瞪口呆的是,那人用手划水,小舟运行的速度竟比他们的小舟快上数倍!

秋千千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老焦也已看到了这怪异的情形,他的脸色倏地变得苍白如纸!

秋千千心中暗暗奇怪:“为何焦伯伯今日如此胆小,竟吓成这个样子?”

转眼间,那独木舟又已在十丈之外!它所驶向的方向,正是囚岛!

秋千千捅了老焦一下,道:“那人似乎是去囚岛的,他的本事怎么那么大?”

老焦被她一捅,似乎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忙道:“是么?啊……回去问……问你爹,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秋千千哼了一声,道:“说来说去,还是想骗我回去。那人与我有什么相关?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老焦便不再说话了,沉默下来,只顾一个劲地摇他的橹,他的脸色阴得可以拧出水来。

秋千千觉得无味得很,便一下一下地划着海水。

她不知道,囚岛上此时已开始了它血腥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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