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出门不利吗?到哪哪犯冲。
我看着横玉,外头的月光亮堂堂的,斜斜地照进了云裳坊的大堂,而横玉从看见我的那一刻起,便站直了,静默地立在门口。月辉从他周身散发出来,……这样算是逆光而来。
唯一不妥就是他身上没有穿内敛低调又奢华的月牙袍,穿的一身灰衣,举手投足之间却也很是风流。
我慢慢地碎步行至他跟前,有些心虚地看他,问道:
“你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横玉漠然地看了我一眼,又打量了四周。才道:“是临楼主,见你们久久未归,便让我去去城中最高处寻人,若是没有,便去云裳坊。”
我松了口气,心中莫名其妙的不安突然没了。
“你今日怎么没有穿你那月牙袍,倒是同我穿起了这灰色衣衫。”
我瞅了瞅横玉,又瞅了瞅自己身上的灰衣服。我穿灰衣是同着我师父穿灰衣,横玉……是为了什么?
“今日外出办事,需低调,便穿了这丑衣服。”
“……”丑衣服?!这灰袍子是丑衣裳?!好想揍他,可是我只会逃跑……后悔没有和师父好好学一学武功。
清了一下嗓子,“既然如此,我们便回去罢。”
横玉脸上没有表情,声音低沉地“嗯”了一声。于是我们便一道出了云裳坊,在路上慢步行走。
一路上我与横玉谁都没有开口,我不开口是觉得,此时我与他的关系十分尴尬。而他不开口…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就这样在夜风吹拂之下,烟花繁星满天之时,慢步地走着,走着,便到了城中繁华之地,临风的醉仙楼也离此不远了。
在经过一家茶楼之时,横玉被一块绢帕砸中。捡起来看,手感极好,似有淡淡香气。是由上好的丝绸所制,帕子上绣着牡丹花绽放图案,左下角还有个小小的昭字,这一看就是哪个大家之女所持之物。
我向楼上望去,那名扔手帕的女子已不见了。再度看向横玉时,却见他一脸寒冰,而他身旁多了个亭亭玉立的粉衣女子,容颜倾城。
那粉衣女子做足了礼数,便开始自我介绍。
“奴家名唤叶昭,适才不小心手抖,这帕子便落了下来,冒昧了公子,实在不好意思。不知公子名讳?”
横玉未开腔,场面微微有些尴尬,我一看这情形,出于好心便替横玉回了。
“额…叶姑娘,这位公子名江,字…玉。”我正说与那叶昭听,不想却接到横玉的冷眼,便替他去了个字。这年头公子哥都是如此。
那叶粉红对我微微一笑,继而道:“这位小兄弟,不知你是玉公子什么人。”
小…小兄弟?我:“……”(好想打她)。横玉却接过了话头,“他是我一名小厮。如今天色已晚,叶姑娘该回家了。”
那叶昭笑笑。
“玉公子不妨告诉奴家所居之处,奴家择日再上门道歉。”
横玉亦笑笑,“道歉就不必了,在下素来喜云游四方,居无所定之处。姑娘日后还是拿好自己的帕子吧,若是一不小心掉到了旁人手里,怕是没这么好说话。”
横玉将那帕子还给了叶昭,拉起我的手,说了句“告辞”。我们便走了。
似乎有哪里不对。
横玉一路连拉带拽拖着我,力道不小。
一边踉跄地跟上横玉,一边往身后的叶昭看去。见她面若桃花的脸上一阵惊愕,手里的帕子也不知为何随风落在了地上,没有反应。
我不解地侧头看向白袍子。
“那个叶姑娘怎么了?”
白袍子面上寒冰更甚。见他没有回我,就又开口:
“刚才那个叶姑娘肯定是存心让你被她的手帕砸中,然后得以与你相识,你猜猜她最后的目的是什么?”
横玉不说话。
“是你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呵呵呵呵嘿嘿嘿。”我讪笑道。
依然不说话,看白袍子此刻样子,我突然明白过来一件事,横玉这种风花雪月的公子哥,向来注意自己的形象,看他今天的穿着,这分明就是被中途打断计划来寻我……这货不会因为我坏了他今天的计划而生气了吧……这可不太妙。
于是我挣开了他紧攥着我的手,跑到他跟前去立住,大声朝他说话:
“白袍子,你到底怎么了嘛,是不是因为楼主让你来找我而坏了你今日的计划?就算是如此你也没必要这幅样子,你有何事,日后我帮你做便是了,实在没必要做出不理人的样子来。”
横玉低着头看我,眼神晦暗不明,眉毛凝固着,唇角也没有人情味儿,墨发随风飘起,他身上冷冽的气息再次被风拂到我身上,我突然注意到我与他的距离似乎太近了。想着退后几步,却不料下一秒他的容颜近在眼前。
我决定日后定要好好长个。
(……此处被屏蔽几段话……)
……也罢,你开心就好,开心就好,身高实在惹不起,惹不起。
我靠在他清飒冷冽的怀里,喘息未定,他便将我打横抱起来,径直向前走,回了醉仙楼。
我想着要不要去云裳坊暂住几日。
可……奇怪的是,千衣近几日来都没有出现在醉仙楼,于是我决定亲自去云裳坊和她说说这件事。
待下了楼,却见临风立在楼梯口处,他身后站着一大堆人,一大堆……家仆。
在这些家仆之中,我看见了……蓝浮夸和叶昭。
我看向临风,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临风见我下来了,带着病态笑道:“你已下来了,那便不用我去寻你,江公子正在等你。”
江公子?哦是白袍子。
目光扫了扫大厅没有白袍子的身影,“他在何处?”
临风又笑笑,温润出声:“你且随我来。”
努力无视他身后的一大群人,随拖着病体的临风去了酒楼的后园子。
和一般酒楼不同,醉仙楼的后园是一片镜湖,湖中有个亭子,湖心亭,湖周围都是竹林,不像云裳坊后院,全是大红大紫的花朵儿。
我朝湖心亭望去,横玉不在那里,临风却停住了脚步,转身对我及身后的一大群人开口:
“此处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请叶公子屏退左右。”语气严肃。
问的是蓝浮夸,那个叶昭小姑娘倒是抢着说话。
“几个家仆,有何不可进,不过一个小小的酒楼,架子竟也端得这样高么?”
而临风低眉顺眼地站着,不回话,周身散出一股淡然自若之气。
叶小姑娘虽然长得绝色,但毕竟年纪小,心性不够沉稳,眼看就要越过临风去。蓝浮夸忽然出声:
“昭儿,回来!不许胡闹。”
这语气完全没有那天在后花园里头来得妖艳。等等?!妖艳?妖艳!我是如何想到这个词的。
那叶昭小姑娘柳眉一皱,撒娇扮柔:“哥哥。”
叶良辰不为所动,屏退了家仆,向临风作揖,道:“适才是小妹不懂事,还请临楼主海涵。”
临风淡然一笑,“无妨,请随我来。”说罢便引我们入了竹林。
一年多未见,临风的这片竹林是愈发茂盛了,绿波如浪。若不是地盘关系,这竹林大抵能发展成竹海。临风进了竹林,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玉扳指戴在了手上。然后带着我们在竹林里穿来穿去,走了许久。
渐渐地看见了竹林之中的一座朱顶亭子,有个人躺在亭子那处。估计应该是横玉。
随着亭子的显露,临风也停下了脚步,道:“公子便在幽篁亭等着你。”这话是对我说的。
然而叶小姑娘似乎没有听到这句话,径直往前走,不出其料被拦住了,她的兄长叶良辰并未拦她。拦她的是临风。
临风伸出一只胳膊拦住了叶昭,转头对我说:“小挽,你去吧,公子在此等你许久了。”看了看叶昭和立在一旁的叶良辰,点点头,抬步往幽篁亭走去。
慢慢地,慢慢地近了亭子,却未见那人身影,四处张望,才在一片绿波中瞧见一身浮冰碎雪。周围绿竹如簧,少年白衣独坐幽篁里,风动绿波荡漾,琴音悠扬悠长。
今儿吹的什么风?
我隔着竹林看着横玉拨动琴弦,修长骨感的手指在琴弦上抚过,相应的响起一阵扣人心弦的乐音。
竹叶婆娑,琴音绕风响。
今天的横玉有点儿……有点儿圣洁。虽然墨发未束,衣袍有些散乱,然而耐不住神情高雅,空旷洗涤之气。
正欣赏着悠扬琴音,横玉却突然停下了,朝我这边看来。
“阿挽,过来。”绕是层层翠叶,也未能给我打好掩护。
我一听这不容置疑的语气,便乖乖出了那一片翠绿葱茏的竹林。
这是一个较为空旷的地方,放了一块大青石和一块小青石,那两快青石头表面都被人特意给磨平了,此时那块大青石头上放着一把桐木琴,而那块小石头则坐着身姿略微纤细的横玉。
我慢慢地,踏着小碎步站到了横玉面前,清声开口:
“你刚才弹的曲子叫什么名儿?”
横玉一脸温柔的笑道:“不是什么名曲,不过是我一时兴起所作的一首曲子,阿挽你觉得如何?”
横玉今天是怎么了?怪怪的。
“你弹得琴音自然是美妙,只是似乎少了点什么。”
横玉继续温柔地说:“阿挽觉得少了什么?”
眉目含笑。
“我也说不上来,只是总觉得缺了点儿,但这曲子确实不错,我可不可以再听上一听?”
横玉却灿烂一笑,“阿挽若觉得好听,不如与我学一学这曲子?”
我一惊,“我不会弹琴。”
对面所坐着的人继续温柔笑道。
“无妨,你只需记住我教给你的便好。来,阿挽,过来。”横玉温声道。
我磨磨蹭蹭地挨到了他身旁,看着在阳光下泛着光泽的桐木琴,不知如何动手。横玉伸长了手臂一把搂住我,然后抱起来,将我移到了他的怀里。
我自然是懵的。
“你……”
“来,我教你,把手给我。”
“哦……”
我伸出了自己的手,轻放在琴弦上。横玉的手便覆了上来,修长的手指微微发凉。将我的手包住,只露出一两个手指头。
我仔细看了看横玉的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而且十分有力,从表面上便能感觉是它的主人是一个绝不凡俗的风流人物。
然后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比较小,有些圆润,皮肤还算白皙,虽说不上修长,但也不是很短,只是同横玉的手相比,就差得远了,简直没眼看。
横玉轻轻捏着我的手,在泛着光的琴弦上慢慢地拨,悠扬的琴音也重新响了起来,在竹林里发出悠长又久远的乐音。
我任凭横玉手上动作如何,反而专注于这片竹林了。
方才第一个琴音想起,才发觉这林子竟是很巧妙。它有回声,那乐音能传得很远也是因为如此。这个地方不错啊。
正想着竹林回音,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清朗的声音。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一首《凤求凰》。
这一首凤求凰确实念得与景很是相配,我的思绪又回到了琴上,不,准确来说是人。
我向上偏头悄悄看着横玉,手指随他如何拨弄。横玉生就一双狭长凤眸,眉似远山含黛,薄唇若三月桃花,鼻梁高挺。从前只道他生的如花儿般好看,蛊惑人心。现在却觉得这蛊惑人心的并非容颜,而是气度。他此时甚是古雅风仪,不可染指。平日里却没有这样的风雅,只有风流之气。
“专心弹琴。”
身侧的横玉突然清越开口。
心虚地将头转向桐木琴上,我与横玉的手轻舞在琴弦之上,这琴便接着发出一声声泉泠之音。风拂过,和着竹叶婆娑声,横玉所吟之诗,奏了一曲阳春幽篁。
只是他这吟的诗是给谁吟?我吗?不太可能。
一曲终了,横玉停下了手,却未松开手,只温声道:
“可曾学会?”
学会?不存在的。
“未曾。”
他轻轻一笑,“无妨,日后我再教你便是。”
我此时玩心甚重。
“若我一直都学不会你当如何?”
“若你一直都学不会,那我便天天教,月月教,年年教,直到你学会。”
我不由得抬起头看他,却看见他也在低头看我。
视线交融之瞬间,我懵了,糊里糊涂问一句:“我们这样,算什么?”
他如此做,想干什么?之前的轻薄,现在的情话,我身上并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横玉没有立刻回答,只低声道:“我会给你个解释,但现在我需要你配合我。”
我自然而然是一脸懵,“配合你……什么?”
“得罪了。”
这话说完他便收了我的手放在我腰间,然后低头又一次轻薄了我……
本想着挣扎,余光不小心瞅见了叶昭小姑娘,她站在这个空地的边缘,手掐着长势正好的新竹,一脸铁青的愤恨和嫉妒。
目光及此,我便已明白了些横玉的意图。意思意思挣扎几下推开了他。
努力用平淡无奇的语气说话。
“有人还在等你。”
“何人?”
我瞥了他一眼。
横玉虽然松开了我,放在腰间的手仍未收回,我于是起身,离开了他的怀里,“我去那边的亭子等你。”
说完抬脚欲走。
“等等。”
我转过身,“何事?”
横玉笑得一脸无害。“阿挽帮我把琴拿着吧,这琴是给你的。”
给我的?见鬼了呢。
我碎步过去将琴抱在怀里,去了幽篁亭。
将琴放下了,我坐在了亭子里,茶水什么的都一应俱全,不过现在有个烦人的家伙。
“小花姑娘?啊不,敢问姑娘芳名?”
这烦人的家伙便是叶良辰。
“无姓,单字一个挽。”
“哦,那是哪个wan呢?是晚霞的晚,还是婉转的婉,亦或者是绾发的绾?”
我瞅了一眼他所穿的蓝底金纹珠玉袍,继而开口:“都不是,是挽留的挽。”
“哦?这倒是个有趣的名儿,既然姑娘无姓,那就姓个花如何?”
“哈?”
“我姓叶,你姓花。”
今天诸事不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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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被人用做挡桃花被轻薄,后又被人烦不胜烦。
花挽?挽花?这是什么鬼名字。还不如小花呢。
眼不见心不烦,于是我看向了喝茶的临风。想必他也是配合横玉才出现的,此时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狐狸,我养了四年的狐狸。
小离平素不与外人亲近,也不与冷眼待它的师父亲近,唯有千衣是个意外。
不与师父亲近并非是说不理他,而是十分尊重敬仰,这点随我,只是在喝酒之时,它便没有那些顾虑,师父只限制我喝酒,并不限制它。而千衣……千衣是热脸贴冷屁股。迄今为止,与小离最快热络起来的人,只有横玉。
思及横玉,横玉便出现在亭子外。一身白衫后头紧跟着的是叶粉红。然后一个白球一步一跳到了横玉肩上。
我养了小离四年,横玉和小离最多也就相处了四十天。现在倒好,它看见养了它四年的主人不激动,反而对才相处了四十天,并且次次陷它主人我于危难之中的横玉投怀送抱,现在天道已经如此不公了。
我死死地盯住小离,这个忘恩负义的臭狐狸!
横玉似是明白我心中所想,将小离从肩头弄下来,放在了我怀里,继而我瞧见了他肩头的几道泥巴爪印,破坏了他周身的气质。
将小离提起来,看了看它的爪子,果然是满脚泥巴,现在又蹭到我怀里来了。忙将它放在了地上,然后查看自己身上污渍,还好泥巴都给了横玉。
“呜~”小离不满地叫了一声,不知道是对我还是横玉。
临风眉目清清浅浅地笑,“行了,他们俩个都不要你,你还是到我这儿来吧。”
临风不像其他人,对小离是真心的,真心的喜欢。他不会管小离爪子有多脏,拂了拂衣袖,将小离重新抱回了怀里。然后……叶家兄妹还在此地。
“哥哥。”叶昭有些委屈,叶良辰也收起了方才的浮夸样子,正声道:“既然已见过了江兄,我便不多打扰了,下次再来拜访。”终于要走了,我淡定地喝了一口茶,不想末了又听到了一句话“花花,我下次再来找你玩。”
这里只有我和叶昭是女子,“花花”自然说的是我。小花姑娘便算了,是我之过失,这花花……我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立马看向蓝浮夸,他却一脸风情地笑,“告辞。”
我本想出声叫住他们,但因着刚才那声“花花”有了些微不满。
又安稳无事地喝下一口茶,横玉在我对面坐了下来。此刻我觉得挺舒服的,只是临风因为身子骨不好,便带着小离先行了一步,剩下我和横玉风中赏竹喝茶,倒也是悠然自在。
这亭子周围有一大部分竹子是今年年头的新竹,长得青翠欲滴,不似其他活了许久的竹子墨绿墨绿的。
过了一会儿,亭外渐渐响起了雨声,而且雨势越来越大,竹林摇曳声音愈加变大。看来暂时是回不去了。
“方才我到亭子之时,便已下起了微微细雨,现在看果然是要走一场雨。”
“你方才怎么不说?如今我们两个人却是被困在此处了。”我很不满,不是十分,是很。
横玉有些玩味地笑,“方才见你的确享受此处的风景,便没舍得打扰你。”
“所以这便是你不告诉我下雨了的理由?”简直气结。
这人怎么……怎么这么无理。
“不过是一场秋雨罢了,你何必如此表情。”
“你当然是不必怕。”
不过?不过一场秋雨?像我这种体质不是偏寒而是重寒的人,淋一场秋雨就像是普通人在冰水里泡一天,简直冷得发颤。
现在我便已经感受到了这空中的丝丝寒意,今日早起未多添衣服,只是简简单单穿了件灰袍,现在亭上的茶也凉了,我不由得双手抱胸,站起来活动活动。
横玉依然从容淡定地坐着喝已经冷掉了的茶。见我此行为,奇怪道:“你这是……你畏寒?”
“我自有记忆时起便十分畏寒,到至今也没能改善。”
我一边活动手脚一边回横玉。
出乎意料,横玉没有再笑话我,俄倾风定云墨,亭子间又只剩下了雨声,
在我感觉越来越冷,正想着要不要冒雨回前院时,身上突然多了件衣物,转头一看,横玉将外袍脱了,给我披上。他自己身形纤瘦地站在亭上,神色莫测地看着我。
拽了拽这白袍,还是温热的,
“你……”
“双梨。”横玉声音哑了哑。
我转过身,正对着离我不足半米的他。往后退了退两步。
“怎么了?”
“你…你可有姻亲?”
“师父未曾给我定下什么姻缘,想来应该是没有。”
风呼呼地响,横玉的声音听不大清。
我继续默默观察着横玉的神色,他神色似乎放下了什么,亭外的雨越来越大了,而且下得愈渐狂欢。
正等着横玉下一句话,却见他上前一步,伸手给我把衣服重新披了一遍,披完后却未停手,径直将我抱住了,我没有挣脱,因为他怀里实在比这衣服温暖太多了,但碍着男女有别,我只是轻轻地靠在了他身上,面子还是得要。
而后听见他试探地出声:“那……你可愿意嫁与我?”
“哈?”我一惊,轻松挣脱束缚,这节奏不对啊?
“你喜欢我?”
我能感觉到横玉周身气质变冷。他情绪一不对,每根头发都在冷人。
“我们相处了这么些日子,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横玉眼眸冷冽,脸色亦不好。
这么些日子,他怎的会喜欢我?这里面有点不对劲吧?
“你若是想让我为你做事,其实并不需要如此做。”如此把自己都卖了。
横玉听这句话,似乎有些无可奈何,“我喜欢你。”
他…他他他真的喜欢我。怎么办怎么办,我要如何做。
“我喜欢你,你知道了,那你呢?你喜不喜欢我?”横玉此时气定神闲地发话。
而我与亭外的新竹一同在风中凌乱。恰巧这时地面起了很大的风,卷起了千层竹叶,夹杂着雨水向我这边袭来,我下意识地往亭子里走了几步,又入了横玉的怀里。
老天真是给面儿。
我干脆伏在了横玉怀里,将脸埋住了,“我不知道。”
师父说过,在紧急情况下,命最重要。
我能感觉到横玉的身躯一震,换成话本子里头,放在那些娇女儿身上,就是娇躯一颤。
良久,横玉开口:“那,你可愿喜欢我?”
“我不知道,你这样的风流人物,我该不该喜欢。”他身上还背负着他一家子的灭门之仇,日后必定是要走那条路的,可我不想被卷入权力之争。
横玉没有过多的话:“情之一字,真是难道。”
“我想在你双十年华为你铺就十里红妆,锦绣霓裳,华乐彩章。却不知道,你是否需要。”
“我若是没有你所想的权力必经之争,你可愿嫁给我?”
他原来知道我在担忧什么,若是没有,我想,应该是愿意的吧。
我抬起头,“雨大了,我们到里面去吧。”
横玉依然轻笑,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有点牵强,“我还以为你想在我怀里闷死。”
秋雨继续冲刷着,洗净了亭子朱顶,也染湿了一片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