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的冬季,不如往常,冬日更是早了好几个月来临。
阳光微醺,永宁侯府一派和谐。
【霜华院】
阳光洒落,窗棂微暖。
眉轻蹙,睫毛如扇子般轻扇了几下,凤眸睁。
沈霜澪抬手挡了挡阳光,适应些许,端坐了身子。“玲珑?”
玲珑在外间候着,听见主子的唤声,抬步走入内室。朝床榻上的女子行一礼。静默。沈霜澪瞥了一眼心腹,“什么时辰了?”玲珑垂眸回:“已卯时。”
卯时了啊。
沈霜澪未言,静静地任心腹侍候洗漱。
末了,走出内室,至外间。
“四小姐晨安。”
微微拂手至意,“嗯。”望向一旁五位心腹。轻言,“走吧。先与祖父母请晨安。再去荣华院,见见我那姑母。”
出了内室,视线不经意地扫过一片花草,眉轻轻蹙起。随后又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那蹙眉只是个幻觉。
*
一行人浩荡来到荣华院。
*
[荣华院]
刚至,笑语声不绝。沈霜澪顿了顿步子。随后从容地走进去。
一袭华服宫装的贵妇人被众人拥着,阿臾奉承不绝于耳。至她进来,笑语声停。朝主位女子行了一礼。“霜儿参见荣妃娘娘。娘娘金安。”
荣妃循声望去。
可真是位标志的美人。温氏可真会生。
因着不喜温氏,只笑不语。
庄氏身为二房嫡妻,自是看不惯大房的。见荣妃模样,倒也明了,正好做个顺水人情。笑语晏晏。“现快辰时将逝,绾娘来的也着实晚了些。你姑母好不容易省亲一次,不知道的还以为绾娘对待当今的荣妃娘娘便是这般的不重视。”
沈霜澪不慌不忙,黛眉微挑,反问“二婶这是何话?只不过是去给祖父祖母请了晨安,陪他们二老用了膳。虽说二老说不必请晨安,可绾娘着实惦念。”垂眸,“若二婶不喜,日后便先与姑母请安。”
庄氏噤了声。没料到这小丫头竟这般俐齿。
自古以来,百善孝为先,若真如此,岂不是让她庄氏遭世人耻骂。
荣妃见庄氏被压一头,笑着看向沈霜澪,倒是个厉害的。
“这就是四姐儿?快免礼罢。四姐儿一片孝心着实可嘉,嫡女风范尽显。大嫂教的好。”
沈霜澪安安静静端直了身子,立在母亲温氏身旁,与三姐沈臻华并立。
温氏对于荣妃丝毫不惧。抚着茶杯,淡声道“荣妃谬赞。绾娘仍得虚心受教。”荣妃见温氏一脸淡漠,心下厌恶加了几分。
只因是三姓之后,便如此态度。
着实狂了些。
不过就是家族底蕴深了些,倘若温家不复于世,这股子清傲又不知可否存于世?
荣妃偏首,继续与庄氏攀谈。把大房妻女谅在一旁。置之不理。
沈霜澪见温氏一脸淡漠,眉眼间尽是不屑。心中冷笑。温氏着实是心狠啊。好歹也是她的女儿,温氏对她却如此凉薄。如果被针对的是三姐,她可还是这种反应?想至此,也便无了心情。上前告了退。“荣妃娘娘,绾娘有些倦了,便先行告退。”
一旁温氏瞥了一眼沈霜澪,轻轻淡淡地移开了视线,也不在乎离开的是自己的幺女。旁边的云氏见了,心生不忍。
云氏是大房平妻,出身于书香门第,也是个家世不凡的女子。太师嫡女的身份更是让人高看几分,对于云氏甘做平妻一事,倒在京城为了谜团。可那又怎么样?嫁了终归是嫁了,对错与否已不重要,幸福与否只在于心里。旁人之言,又顶得了什么?
“绾娘神色的确有些倦怠,兰柔今儿起得甚是早了些。故此,兰柔向荣妃娘娘赔个不是,妾身先与绾娘告退一步了。”云氏闺字兰柔,的确人似其名。心似兰草,温柔似水。云氏出自大家,自是不可能心怀慈悲,做个圣母。她仅育有一女,排名五,小字幽娘,沈氏诗容。虽说是女儿,可大房共才出了六个子女,二子四女。温氏生育一子两女,自己的这个女儿虽说不及温氏儿女优秀,却也在沈家所有子女中比过了众人。如此,儿子是否有,也无甚影响。
她知道温氏生性冷清,见她如此也不经愣了瞬。随后,对这个不是自己所出的孩子倍加怜惜。不能理解,同为所出儿女,沈霜澪又为幺女,温氏对她却不如前两个孩子疼爱。罢了,自家女儿与她玩得近,又性子惹人怜爱,且当作亲生女儿吧。
荣妃见云氏说话,知道云氏母家,也知她在大哥心中的地位,不好落了面子。揉了揉额角,摆了摆纤手,笑道:“行了,本宫也知道在深宫里人儿越发无趣,也不为难你们了。都回吧。”
沈霜澪与云氏先走,谢氏再起身福礼离去,众人纷纷告退。
荣妃似有所思地盯着沈霜澪纤美的背影,蓦地娇笑:“日后可不再平寂了。”
*
沈霜澪静静地观赏院中景物,放缓速度。果真,一阵步声骤近。“绾娘。”沈霜澪顿住,等候来人。云氏小走追上,至她面前。沈霜澪温笑问候,“云姨娘。”
云氏牵了她手,轻拍抚着,满眸慈爱。
“绾娘,好生休息。”云氏嗫嚅几下,终是不论温氏如何。她顿了下,缓缓抬眸,与之对视,“有什么需要的,知会姨娘一声,姨娘为你办到。”沈霜澪愣了瞬。云氏?这个举动让她心里微暖。温氏从不会对她关怀过。可是云氏,却许下这般承诺。微暖,一笑,眼底尽是氤氲之气,声音颤抖,“好。”
云氏见了,怜惜倍增。笑了笑,离了去。
沈霜澪望着她的背影,眸里依恋尽是。
[霜华院]
香雾缭绕,倩影若隐若现。佳人儿倚在窗棂下,闭眸安神。心腹立在旁,低首静默。佳人儿睫轻扇几下,缓缓睁开。扫视一圈,未语,神色平静,喜怒不形于色。正是这样的女子,在深宫宅院都不会吃亏,甚至是人上人。
四位心腹跪着在柔软的毯上,沈霜澪在冬月出生,体质偏寒,温氏自然要娇养着,何况是大房嫡出幺女,永宁侯也最喜这位小女儿,闺房布置自然能与三姐沈臻华媲美。安嬷嬷、如嬷嬷进了内室便见意画、意书、浣棋、无琴跪在地上。也不求情,安嬷嬷无视自己的侄女,与如嬷嬷一道立于一旁,垂眸。安嬷嬷了解这位小主子,性子与主子温氏同出一辙。断然不会无故罚人,何况还是心腹。
沈霜澪静静拨着香炉,缓缓道:“今儿我出去,见少了盆牡丹,册子却一字不提。”今早出去了,见牡丹少了一盆。虽说她不在意这些,侍弄这些花花草草也不过是闺中之趣。可,这些东西看似不重要又重要,因为这是旁人最容易下手生事的东西。所以,定要仔细。本以为浣棋性子入微,霜华院账务予她。可怎想?她绝不允许出错。一丝一缕都不许!
浣棋,必须敲打。哪怕是最亲近的心腹,也不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