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这天,留春院早早的热闹起来,经过秋桐的布置,留春院多了不少人气,这些人个个都是得力的,时间还短,看不出人品,但是短时间有用就好了,凌知妍也知道自己在这府里留不长,这些人也就是随便用用。另外,她已经让秋桐去寻摸人牙子买些清清白白的下人,当自己的陪嫁。
“小姐,锦衣楼做了五套衣服,您想要哪一套?”
凌知妍打量了一遍那些衣衫,指着最左面的一套袄裙说到:“现下还是冷的,就那套袄裙吧。”
“我就知道,小姐喜欢这样的。特意吩咐锦衣楼把这袄裙用皎月纱制成,内里是绣了杏花的凌烟锦,走起路来,就像是一枝杏花隐隐约约。”
“好了,我知道这裙子好看,张妈就不要夸了,快点收拾吧,第一次去寻春宴,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笑话呢。对了,旁边那件绣了兰花的襦裙也包起来,再加上一件披风,以防不测。”凌知妍蘸着胭脂轻轻点在唇上,两颊上也晕开了淡粉色的胭脂,眉心点着时下最流行的梅花钿。
“小姐,是不是有些素淡了,今日可是皇后娘娘的寻春宴,理应活泼些。”红杏看着妆匣里放着的首饰,有些为难的开口。
凌知妍沉思了一下说到:“去库房里把娘亲留给我的那套点翠首饰拿来。算了,点翠稀少,有些扎眼了,还是把那套白玉茉莉首饰拿来吧。”
“是。”
与留春院的喧闹不同,现在的锦瑜院可以安静到了极点,凌知婉气呼呼的坐在软塌上,地上全是碎瓷片。只见她一拍桌子,就要下来,被她的乳母拦住了:“小姐,不能冲动啊!”
“凭什么,往年都是我去的,也可以带着小妹,如今就只能她一个人去了,我是有了夫婿,小妹可就无人欣赏了。父亲怎么能这样,夺了娘亲的位子就算了,还把中愦分给了其他人,如今又打压我们!”
“小姐,隔墙有耳。”方乳母捂住凌知婉喋喋不休的嘴,四处看了看,方才小心的说到:“小姐,这回夫人大意了,才会栽了个大跟头,咱们可要警醒着点,大小姐心思深着呢。”
“哼,那又如何,她舅家不疼,又无兄弟帮衬,早晚都要嫁出去的,没了帮衬,不还是拔了牙的老虎,那时候再收拾她!”
凌知婉到底被平姨娘教养了那么多年,不是傻的,想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自然安静下来,卧在软榻上思考对策。
“今日一去寻春宴,怎么也会带个婚事回来,凭她的名声,自然是一些想要巴结父亲的小官,凭我夫家的身份,以后还不是任我揉捏。”
烟青色的马车停在正阳门外,早有小太监过来勒住马,对着马车里打了个千:“凌小姐,这里该下车了,进了门,会有小宫女带着您去杏林苑参加寻春宴。”
马车里的凌知妍点点头,红杏率先下了马车,递给小太监一个荷包,方才放了凳子,由青杏扶着凌知妍下了马车。
小太监颠了颠荷包,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好好的放起来,去接下一辆马车了。
粉色宫装的小宫女低着头在前面带路,凌知妍跟在后面,总觉得心里不安,不由得小声道:“青杏,你去前面和她套套话,看看杏林苑还有多远,我总觉得要出事情,心跳个不停。”
话音未落,就有一绛蓝色衣袍的男子走出拐角,与凌知妍四目相对。凌知妍心知,这便是自己不安的源头,遂静下心来,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那绛蓝色衣袍的男子就是六皇子,他示意了小宫女一眼,小宫女便退下了,又有两个壮实的太监捂住青杏和红杏的嘴带了下去。她两个要反抗,被凌知妍一个眼神过去,装作害怕的被顺从的拉走了。
巷子里只剩下两人的时候,凌知妍先开了口:“小女子见过皇子,不知您是哪位皇子,拦住小女有何要事?”
“楚盛,字瑾钰,拦住你,是因为本皇子缺个正妃,看上了你的脸。”
楚盛直视着凌知妍的眼睛,他总觉得,虽然只是寥寥几句话,但是凌知妍一定知道他的意思。
“小女愚钝,上不得大雅之堂,更兼早年名声败尽,不敢肖想。小女还有事,烦请六皇子归还婢女。”
“凌知妍,你觉得你逃的出吗?”耶律盛走到凌知妍面前,对着低头跪在地上的凌知妍如此一句耳语,挥挥手,小宫女和青杏红杏从拐角走出来,他也便走了。
青杏急忙跑到凌知妍面前扶起她,上下看看有没有受伤,才回过头来瞪了一眼小宫女,小宫女有恃无恐的回瞪回去,说到:“凌小姐快些吧,一会宴会开始了,可是要治大不敬的。”
“你……”
“青杏!”
青杏收回嘴边的话,怏怏的低着头,与红杏寸步不离的跟着凌知妍,顺便对着前面的小宫女翻翻白眼。
“正一品丞相凌家小姐到。”
随着一声唱和,凌知妍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她微微颔首,只能叫人看见模模糊糊的瘦弱的身姿。
“臣女凌知妍参见皇后娘娘,各位娘娘。”
“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凌知妍缓缓抬起头,众人才看清楚,这是怎样一张让人不忍亵渎的脸。皇后娘娘微微点点头,觉得自家儿子的眼光不错,这容貌气质,当一个皇子妃绰绰有余。
“不错,有你娘亲当年长安第一美女的风范,入座吧。”
“是。”凌知妍站直了,找到人群里靠前的位子,知道那里是自己的,莲步轻移,不骄不躁的走过去,刚落座,外面传来一声娇笑。
“呵呵,我是不是又来迟了?哥哥给我做了好多漂亮衣服,我都不知道该穿哪件才好。”一个粉衣宫装少女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枚暖玉鸾鸟璎珞:“参见母后,各位妃母,安仪来迟了。”
安仪公主只是马马虎虎的福了一下身子,就蹦蹦跳跳跑到皇后娘娘身边,把手上的璎珞给皇后娘娘看:“这是六哥给我的,说是要我送给他心仪的姑娘,他说,他看中的姑娘,便是这寻春宴的魁首。母后,你说,六哥又在闹什么,先前连个侧室也不要,怎么突然就要选妃了?”
“胡闹!”皇后娘娘假装呵斥了一声安仪公主,拿过她手上的璎珞,放大了声音说:“你六哥已经到了娶妻的年纪,你父皇就是希望今日的寻春宴可以选出一位德才兼备的女子,做六皇子妃,既然他也上心了,这璎珞就当未来六皇子妃的陪嫁之物吧。”
凌知妍感觉到皇后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过,不觉得惊出一身冷汗,莫非六皇子已经说通了皇后娘娘?
世上最乱帝王家,难不成自己躲不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