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美慧吓得顿时僵住,脸色一片苍白。
眼前这个怒指着她,骂她狡辩的小孩子,真的是她的孙子吗?
陈美慧今天才知道,她的孙子,对自己母亲竟有如此强烈的保护欲。
可是,事情的来龙去脉不是这个样子的,事情的原由,不是孙子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能完全明白得来的。
不可以!
陈美慧不可以让自己唯一的孙子误会她,憎恨她。
陈美慧在心里经过百般的挣扎后,全身僵化的她能动弹了,嘴巴也自由活动了。
于是,陈美慧又再度试图解释:“不,不是这样的,天凛,你听奶奶解释?你好好的听奶奶解释?”
“我不听,我不要再听您的狡辩。”可是,秦天凛显然已经跟她这个奶奶杠上了,他只相信自己所听见的,完全不给她这个奶奶任何解释的机会,小身子继续向后退,很抗拒她的靠近。
陈美慧急红了双眼,眼泪在眼眶里盘旋打转,再又试图找办法解释:“天凛,别怕奶奶,你来奶奶身边,听奶奶好好向你解释,好不好?”
陈美慧态度慈爱、温柔起来,耐心哄着秦天凛,试图驱走他心里对她这个奶奶产生的恐惧。
“我不要……”不料,秦天凛怒喊一声,气势震惊了陈美慧。
看着恼红了双眼和一张小脸的孙子,陈美慧吓得两腿发软,身体也直打哆嗦。
在陈美慧严重受伤之际,秦天凛又再度怒喊一声:“我恨您,您是个坏奶奶,我恨死您了……”
末了,秦天凛伤心地哭泣起来,边哭边跑上了楼梯,向二楼跑了上去。
秦天凛最后一句,带着伤心哭腔的“我恨死您了”,在偌大大厅的空气中挥散、徘徊,久久无法散去。
陈美慧此时此刻所承受的痛楚,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耳畔徘徊的,全是孙子说恨死她的话。
也由这里开始,秦天凛对她这个奶奶的误会,越来越深,对她这个奶奶的恨也一样越来越深。
回想起这一幕的陈美慧仍心有余悸,即使二十年过去了,她仍记得清清楚楚,秦天凛那只粉嫩小手,那只柔软而幼小的小指头,像一根银针扎疼了她的心。
所以,陈美慧不敢让阿杰出继续跟踪着秦天凛,被秦天凛发现了,一定会跟她重提二十年前那一幕,一定又会对她这个奶奶咄咄逼人地,逼问她为什么要派人跟踪他。
怕秦天凛又用手指指着她质问,为什么要将当年对他妈妈所做的,运用到他身上,害死了他妈妈还不够,还想要害死他才甘心吗?
这样的结果真的太残酷了,陈美慧无法再能承受第二次。
秦天凛按着厉婉婉告知的路线,找到了她租房子的地方。
只是,这个地方,秦天凛简直不敢相信,厉婉婉竟然会在这种地方租房子住。
这是A城的一个旧街区,环境旧、房子旧就不说了,这儿还是,还是属于红灯区的地方。
对面的一条街道,聚集的,全是酒吧,说酒吧好听了些,说不好听的就是红灯区。
而这一条街聚集的,全是在酒吧工作的人住的地方,这儿跟红灯区没有什么分别。
秦天凛停下车,两人陆续下车,秦天凛却迟迟没有要将厉婉婉行李箱,从后备箱拿出来的意思。
于是,厉婉婉想自己亲自拿出行李箱。
却不料,被秦天凛阻止:“为什么,为什么要搬来这种地方住?你是在美国呆习惯了,不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吗?”
这儿出入的不仅是在酒店工作的肮脏的女人,还有很多肮脏的嫖额,秦天凛岂能眼睁睁看着厉婉婉自我放纵,自我作贱不管。
厉婉婉点点头,什么都明白道:“我知道这儿是红灯区,但正因为我在美国住过五年时间,所以,见怪不怪了,在美国我住的地方也不比这儿好得了哪儿去,天凛你知道吗?以我们的家庭能办去美国留学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也知道那边的消费有多高。”
“我爸妈只供我每年的学费已经很吃力了,毕竟他们在这边还要生活,所以,在美国我也只能租廉价的房子住,白天上学,晚上在餐厅当服务员,在美国的生活费我是自供自足的,所以,我真的已经习惯了。”
“况且现在,我们家道中落,家也没有了,我妈妈还得要靠她的那份退休金偿还债务,我爸爸还躺在医院里治疗,等我爸爸出院了,我也没有能力给爸妈安个温馨的家,只能送他们回老家的老房子住。”
“我在美国混了五年时间,什么都没有混到,就连一张文凭都混不到,我很惭愧,我很对不起自己的爸妈,我太不懂事,我太不堪了,所以,我真的不能继续接受你的帮助了,我给你的麻烦已经够多的了,我是个倒霉的人,我会害惨你的。”
厉婉婉一口气将心里这些,委屈与痛苦都发泄出来,这些积攒在她心里已久的心事,没人愿意听她倾诉,也没有真心愿意听她倾诉的知己或是朋友。
这五年时间,她活得太悲哀、太孤独了,在美国,她一事无成、学业不成,也并不到一个真心朋友,反而,反而被人骗了感情,还骗了钱。
厉婉婉这番崩溃倾诉,傻子都能听得出来,她这五年在美国一定经历了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而且还是一些很不好的故事。
看着满脸痛楚与自责的厉婉婉,秦天凛又管不住自己的心了,他想要知道,厉婉婉在美国这五年,究竟经历了什么。
“婉婉,我不知道你心里究在想些什么,既然你不想继续住酒店,但这个地方我是绝对不允许你来住的,我妈妈给我留了间旧公寓,一直丢空在那儿,在城区那边,交通环境很方便,你可以住我那儿,你爸爸出院了,和你妈妈也可以搬进去住。”
“你爸爸的身体不适合回老家住,老家的医疗水平不能与大城市相题并论,万一身体又出什么毛病,老家的卫生所都不敢接收你爸爸的病情,送出来城区恐怕病情都耽误了,这是我以朋友的身分,给予你一家人的帮助,希望你能接受我这个朋友的一番心意?”
现在的厉婉婉对秦天凛太抗拒了,秦天凛要先劝厉婉婉接受他的帮助后,再慢慢的让她打开心房,告诉他,她在美国的五年时间究竟经历了什么。
“不可以,我不会接受的。”厉婉婉毅然摇头拒绝:“天凛,给你添的麻烦真的已经够多了,我们就这样告别吧,永远的告别,以后别再见面了,以后我生活过得怎么样,你都别再管我了,你是个有妇之夫,我真的不能继续接受你的任何帮助了,我欠你的已经够的了。”
秦天凛一怔,厉婉婉刻意提到,他是个有妇之夫,非常明显,厉婉婉像在暗示他什么。
“婉婉,今天的你真的很奇怪,你究竟是怎么了,是不是有谁给过你什么威胁?”秦天凛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跟着厉婉婉今日的怪状联想到了威胁。
“没有,真的没有这样的事。”厉婉婉立即慌张否认。
厉婉婉脸上的慌张,说千次万次没有也掩盖不住的。
秦天凛只相信自己亲眼目睹的,他的怀疑没有错。
“婉婉,如果你当我是朋友,请你务必要告诉我,究竟是谁威胁你了?”秦天凛试图探究幕后操纵者,而秦天凛眸底一抹已经升起的不悦,似乎已经猜到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
厉婉婉抬眸,定定看着秦天凛,眸底一片慌张又无助。
她越来越恐惧,所有的恐惧与不安都凝聚在涨红的眸底,她开口说话,连声音都是抖的:“天凛,你真的不知道吗?”
秦天凛焦急地等着,等着厉婉婉告诉他幕后的操纵者是谁,却等来的是她这句更让他备受折磨的反问。
秦天凛焦急蹙紧眉心,虽然他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但他不想由自己亲口说出,他想听到厉婉婉确切的回答。
“婉婉,你别折磨我了,究竟是谁给你施加了压力?”
厉婉婉恐惧与不安的目光,一直与秦天凛对视,没有回避,也没有逃避。
厉婉婉再度开口,声音更明显颤抖:“昨天中午我见了安安,是她主动约我出来见面的,她对我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她以为我要跟她抢你,她还早就知道酒店是你给我开的房间,还交了一年的房费,她很生气,命令我立即永远消失,别试图拆散你们俩的婚姻。”
厉婉婉终于说出来了,只是,厉婉婉说的全是反话,全是中伤任安安的无中生有。
闻言,秦天凛脸色掠过一阵苍白。
秦天凛万万没想到,是任安安,幕后操纵的那只手竟然是任安安,而不是他怀疑的,是奶奶。
厉婉婉回国没多久的时候,因为秦天凛没向任安安坦诚,那阵日子他和任安安闹得很不愉快。
秦天凛以为,是奶奶感觉到了什么,所以就派人去查,但凡奶奶想要知道的,不可能查不到来龙去脉。
以为,是奶奶偷偷背着秦天凛找到了厉婉婉,威胁厉婉婉离开,别试图拆散他和任安安的婚姻。
可听到厉婉婉的亲口告知,竟然是任安安,一时之间,秦天凛真的有点接受不了。
厉婉婉的目光一眨不眨锁定秦天凛神色的变化,秦天凛每个神色变化,都尽在厉婉婉双眸的掌握之中。
秦天凛眸底一片受伤情绪,因为他万万没想到会是任安安。
这样的效果,正是厉婉婉所期待的。
虽然,秦天凛听到是任安安所为,反应这么的受伤,证明秦天凛真的很爱任安安。
但没关系,秦天凛再多受几次伤就好了,就能对任安安失望、死心,到最后,彻底放弃任安安这个满肚子是毒汁的蛇蝎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