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器物司外，几个人鬼鬼祟祟的来回走了几圈。
午夜，器物司宣布下班，众多工匠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事前方原安排好的宿舍休息。
方原已经下达了强制命令，晚上不准加班，最迟工作到亥时。但是热心的工匠还是坚持到亥时四刻才收工回去。
这没有违反方原的规定，同样也多赚取了收入。
工头对着花名册清点了一下今天制作数量，点了点头。按照这个进度来，前天拖欠的曲辕犁明天就能完全制作出来。
方原发明的曲辕犁不仅让老百姓享受到了便捷，也让工匠们赚取了一辈子也不敢想的收入，已经有几个年轻工匠准备忙完这个春耕就要成亲的。
更多的工匠打算重新把自己家的宅院翻新一下，再置办几亩薄地，悠闲的过一辈子。
工头清点完器具，给执勤几个捕快道了个别，便会江宁县城，工头住在县城里面，有方原提前打好了招呼，哪怕再晚回去，城门也会为他打开，工头比较恋家。
一群工匠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后，便上床休息，方原告诉他们睡觉之前需要用热水烫烫脚，这样才能休息的更好一点，工匠们也是遵循着方原的建议，睡觉之前用热水烫烫脚，烫了脚之后，他们睡的更香，第二天也没有那么疲乏。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几个人影又重新来到了器物司外，相互点了一下头后，悄悄的翻墙爬进器物司。
半个月的风平浪静让值班的捕快很是松懈，没有人会对春耕打主意，尤其是在还有六扇门衙役值班的情况下。
例行检查了一下，确定无意外情况，几个捕快便聚在值班室相互吹嘘自己一天的所见所闻。
“你们可不知道，咱们的方大人不仅仅聪慧，而且还擅辩。”一个捕快说到。
“哦？老李，说说怎么个情况，让我们弟兄几个见识见识。”另外一个人接话道。
李姓捕快便把今天在县衙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方大人还是捕快的时候我就说他不一般，你们还不信，被雷劈到就在床上躺了一天又活蹦乱跳的上班，纵观大唐开国几百年，哪怕再往前追溯几百年，除了在方大人也再无他们。”
“是啊，是啊，以前听老人们说，被天雷劈到人都如同焦炭，惨不忍睹，方大人也就在床上躺了一天，啧啧啧，方大人就是不一般，老吕，我记得以前你还欺负过方大人。”
“嘿，早知道方大人能飞黄腾达，当初就应该和驴蛋他们一样了，现在二蛋和驴蛋都成了方大人的亲随，真是羡慕。”
“是啊，早知道……咦，外面有动静！”李姓捕快听了一下外边说到。
“你听错了吧，现在这个点在器物司除了我们没有别人了，别忘了方大人严令过哪些工匠过了亥时禁止加班了。”
“你们在这里先聊着，我出去看看，总觉着眼皮乱跳，心里不踏实。”李姓捕快说到。
“老李是不是昨晚在宜春院过的太是潇洒了，这产生的后遗症啊。”
几个衙役相互大笑起来。
李姓捕快出去了半天没有动静，让几个人感到诧异。于是几个人也走出值班室，出去找寻李捕快。
……
李捕快躺在血泊里，旁边还有六扇门值班的几个捕快。
“大人，器物司已经没有活口了。”一个蒙着脸的大汉对着领头人说道。
“点火，方原敬酒不吃吃罚酒。”领头的大汉下令道。
器物司和宿舍楼纷纷着大火，大火滔天，焚尽了一切，熟睡的工匠全部葬身于火海之中。
领头的人额头上的刀疤在火光中甚至扎眼。
“撤，回府。”领头大汉下令道。
一个年轻人捂着嘴看着滔天的大火，指甲扎到了手心里，鲜血滴在草地上，映着月光，映着火光，映着泪水。
……
……
方原看着冒着青烟的废墟，沉默不语。
器物司的大火被江宁城内的打更人看到，连忙上报给衙门，县令发动了半个县城的人来灭火。
县令另外派人去金陵城报告刺史，春耕的时候出现了这个大事，并且牵着着上百条人命，他一个小县令是兜不住的。
“子孝，忠勇伯今天刚回金陵。”刺史看着沉默的方原轻声说道。
“学生知道了，现在天色还早，请老师先行回去休息，天亮之后学生再与老师汇报器物司的损失情况。”方原说到。
“嗯，年纪大了，瞌睡也少了，为师先去县衙，等天亮之后你再来寻我便可。”吴安把披风摘了下来，顺手搭在方原的肩膀上。
“学生谢过老师。”
驴蛋走到方原身边悄声说到：“大人，在草丛里发现一个工匠，已经昏厥，现在二蛋在守着。”
“带我过去。”方原说到。
天亮了，原本最为喧哗的器物司现在笼罩着悲愤。
六扇门值班捕快四人。
工匠一百一十七人。
所有人的尸首都摆放在空地上，虽然已经烧成焦炭，但是还能依稀辨别出这是人。没有挣扎，姿势很是自然的人。
“子孝，手下的人在草丛里发现人为的痕迹，这场事故应该是有人刻意纵火。”张大嘴来到方原身边说到。
“请张二哥派人保护好现场。”方原对着张大嘴说到。
“张大哥，麻烦帮忙封锁一下器物司周边，禁止任何人进入。”
方原揉了揉脸，让自己清醒了一下。
宁王，忠勇伯，苏月。既然你们动手了，那我也不会坐以待毙了，方原松开了拳头。
“大人，那个工匠醒了，但是不说话。”驴蛋找到了方原。
“带我去找他。”方原说到。
工匠很年轻，蜷缩在墙角浑身颤抖。
方原倒了一杯热水走了过去：“喝点水。”
工匠抬头看着方原，没有接过来。
“哭吧，知道你现在很想哭，但是又不敢哭。”方原蹲下身子对着年轻的工匠轻声说道。
“呜……呜……”年轻的工匠再也绷不住自己紧迫的神经，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