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顼独留墨菲半刻,怪她不肯出言帮自己。
墨菲叹口气,“不是都下定决心了么,还能出尔反尔不成?我不说什么,就是不想泼你们的冷水,或许凭借那腔热血真能成功,也未尝可知。只是有一点,仲针切记,万不能寒了旧臣们的心,如若不能一蹴而就,还要仰仗他们来缓和冲突的。”
赵顼一愣,“姐姐这……是不看好变法?”
“不是不看好,是觉得太过急利,应该争取到更多重臣的支持。”墨菲轻叹,“重商重农是好事,只是朝官尾大不掉,税再加重,容易引发各种争端。新法执行起来,只靠王大人毕竟不能面面俱到,难免会有蛀虫在其中搅坏一锅粥。若是上下一心,当然水到渠成,怕就怕……王大人心急排除异己,不能徐徐图之。”
赵顼眉头一拧,“姐姐也看到了,王大人每每上言皆如此铿锵……不过姐姐刚刚提醒的,我都会记得的。”说罢,居然把墨菲的右手包裹在双掌之中,“姐姐只别故意冷落我就好。”这一刻,他竟露出似雏鸟的神情,令墨菲有些哭笑不得。
她不客气地把手抽出来,“我可是丑话说在前面,最讨厌那些勾心斗角的事了,你别把我扯进去。不管是朝政还是后宫,明白吗?”
赵顼一脸受伤地自后面搂住墨菲的腰,“那我的心,姐姐真是不明白吗?”
墨菲扭头横他一眼,“又这样?知道你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吗?”然后身子一旋挣开他的双臂,“走了。”
赵顼只好叮嘱一句:“过几日得了闲,我也去天真楼,姐姐可一定要去。”
墨菲回头,“行,到时让人知会我一声。”
赵顼目送墨菲的背影,直到不见了,才有些黯然神伤地叹口气。“老万,你说父皇怎么就把姐姐赐给梁二了呢?”
万有心里一颤,这话可不好接,难怪那丫头为此忧心忡忡的,陛下这口味还真的不是一般的重。
赵顼说完这话,也不是真要他来回答。吸了吸气,又低声嘀咕什么若是在后宫就好了的话,万有悄然退远些,省得又听到让自己心跳加快的混话。
其实,他不是不理解小皇帝的苦恼。这孩子心性是好的,自小看到大,因是嫡长子,先皇比较看重,又是个聪慧的,所以一直顺风顺水地长大,心机就不若下面那几位庶出的王爷重。当年先皇还不是太子,也就没那么多的勾心斗角,但不得不说,这位还真是心大,只一心钻研自己感兴趣的事物。
如今这后宫中,美人倒是不少,但这位也没立太多的妃嫔,总共有名分的不足十位,也算是难得的了。只是没有能引起他共鸣的那个,而菲丫头……再好也是人家妇了。万有暗吐气,希望皇上能忽略他的存在,别再问自己难以回答的话了。
这边的墨菲一出宫门,见除了梁继外,竟还有沈括,瞧那样子,两人聊得还挺热乎的。
梁继一见墨菲,连忙快步迎上来:“娘子,你总算出来了……”
墨菲瞥了他一眼,低声说:“废话,你见的是鬼不成?”
梁继不知她为何火气这么大,一脸受伤地哦了一声,小媳妇似的拉住她的手,却闻到了淡淡的龙涎香,心里咯噔了一下。只是看向沈括时,脸上依旧挂着笑意。
沈括暗吁了口气,迎着墨菲打量的眼神淡淡一笑,“在此等候夫人,是有些话想问问,不知……”
墨菲打断他的话,“不管是你自己想问,还是王大人想问,我都不想回答。都是熟人了,我只想说,朝事是你们男人管的,与我无关。”
沈括歉意地笑了笑,目光有意无意往旁边一溜,“那也好,初九那天王大人在天真楼宴请大家,还请夫人能赏光。”
墨菲顺他的目光看去,见街角一辆青色马车的帘子一撩后便垂下,情知是王安石在车上,就嗯了一声,“对了,我那五十架织布机什么时候能到位?”
沈括拱了拱手,“我过了年再催催。”然后告辞。
墨菲扬声冲他喊:“先拉过来一半也好,分批也是可以的。”
沈括头也没回地举起手,随意摆了摆,“知道了。”
上得车,墨菲才坐下,梁继就凑了过来,自动地揉着她的腿,“怎么了,是不是很累呀?”
“还行吧。”墨菲提了些精神,抬手一勾他的下巴,“给爷笑一个,笑得好了有赏。”
梁继当即木掉,眨了几下眼才明白过来,嘻嘻地冲她飞了一记媚眼,“媳妇赏什么?”
墨菲勾着他的脖子压了下去,“自然是你喜欢的……”
梁继不知道媳妇为啥会这么主动,但……管它呢,他会尽一切办法让媳妇一直这样热情下去……
回到家时,梁继的情形比上次略好些,至少水獭毛的大氅能挡得住。始作俑者比往日稍显活泼地跳下车子,然后回过头,不怀好意地抿唇坏笑,盯着那拎起衣摆的男人,目光大胆。
梁继恨然地咬了咬唇,没事儿露出这般神情是想勾得自己直接把她扑到在雪地上不成?
墨菲善心大发地回过身,举手欲扶他,“二爷小心脚下滑。”
梁继哪能真用她扶?只是虚搭了她的手,跳下来后却脸色大变,那处要命的地儿这是……怕要折了吧!
老赵见二位主子都下了车,惦记着老伴留的烧酒,鞭子一甩,马车伴着得得声走远了。
墨菲见他原本红扑的小脸唰地白了,额头也涌出一层薄汗,吓了一跳,连忙贴近他,一只手直接探了过去:“人家要扶你嘛,让你逞强……疼狠了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