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种最好的东西,叫得不到。一开始你是我的秘密,我怕你知道,又怕你不知道,又怕你知道却装作不知道。我不说,你不说,又远又近。——《匆匆那年》
“丁铃铃……”
“同学们,下课!”
铃声已经过去很久了,迟来的下课让本来昏昏欲睡的学生们一下子精神了起来,坐在后面早就蠢蠢欲动的几名男生立刻冲了出去。
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物理公式,仅仅一道例题便已将整个黑板占满。值日的同学摇摇晃晃地站起,打着哈欠,不情愿地拿起板擦闭着眼睛随手一抹,白色的印子突兀地出现在了黑板上。
“顾浅夏,你中午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我猛地抬头,本来还有些沉沉的脑袋在这一瞬间清醒了许多,对上了物理老师略有些不悦的目光。
相处了一年半的时间,我也多多少少的摸清了安老师的脾气,知道她这是生气了,“知道了老师。”
等老师走后,我伸手从书包里摸出水瓶,低低的咳嗽了几声,准备出去接水。
才刚刚站起来,便觉得腿脚有些发软,腰上传来的酸痛让我有些无力,差一点儿又跌回到椅子上。
“丫头,你怎么了?”
一个担忧的声音传入耳中,是苏子诺。
“没事,就是头有点儿晕,可能是屋里太热了。”看到是他,我努力扯开嘴角笑了笑。
“该不会是发烧了吧?”苏子诺说着,想要过来碰碰我的额头。
“没有。”我有些不自然的偏头躲过,余光却瞥见了一道身影从门口走出去,“先不说了,我去接水。”
“要不我去吧!”
苏子诺伸手要抢我的水杯,我下意识的又向门口处看了一眼,“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跑得有点儿急,脑袋又变得有些发沉,急忙深吸了几口气,却又因吸得太快嗓子有些发干,只得放慢了脚步低头向着水房走去。
果然,他在那里。
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我握了握手中的水杯,故作轻松的站到了他身边。他身上还是散发着一股味道,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洗衣液,不过很好闻。
偷偷歪了歪脸,眼角瞥到他的头似乎朝我这边动了动,赶忙又垂下眼帘,掩饰般的将水的开关拧大了些。等了许久,旁边的水声似乎停了,传来了拧紧瓶盖的声音。
眼看着杯子也要满了,我关了水,匆匆转身想要先他一步离开,却又因为转的太急一阵眩晕袭来。手不小心碰到了玻璃杯没有软套的地方,炙热的温度烫的我下意识地一缩手,杯子“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身体因为头晕而不受控制的向一边歪去,本来可以靠自己稳住重心,却因余光看到了身边的人突然放弃了用力,心一横闭上了眼睛。
一只手扶住了我的左臂,温热而又干燥,“你怎么了?”
季源将我扶稳后,便放开了手,让我有些失望,却又因他刚刚的举动心跳地有些加快,结结巴巴地道:“没、没什么,就是刚刚有些头晕。”
季源皱了皱眉,突然向前走了一步,用刚刚扶过我的手碰了碰我的额头,“你是不是发烧了?”
我有些发愣,刚刚,季源他是在关心我?
“应该没有吧。”
“你要不要回家?”
“没、没事,要上课了,我先回去了。”我蹲下身子,将地上的玻璃飞快地捡了起来,丝毫不顾尖锐的碎片割伤了手,低着头小跑回了教室。
将碎片扔到讲台角落的垃圾桶里,直到重新回到座位坐下,我的心还在“怦怦”地跳个不停,脑子里乱乱的不知该想些什么。
“喂,你接的水呢?”苏子诺的声音打破了我的幻想,将我拉回了现实。
“哦,刚刚不小心摔了。”心还停留在水房里没有回来,嘴里面敷衍道。
“摔了?”苏子诺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最后目光落在了我刚刚捡碎片的手上,“你手怎么了?”
“没事,应该是不小心划了一下。”刚刚太过于专注那个触碰,这时才感觉到手心上的刺痛。
“怎么没事,你快给我瞧瞧!”苏子诺抓过来的时候我没有躲过,只得眼睁睁地任他翻看,“怎么弄成这样,杯子碎了不知道拿苕帚扫吗,你还是小孩子吗,怎么能用手拿?得赶紧处理一下伤口,要是感染了就不好了……”
苏子诺喋喋不休的说了许多,可惜我脑子那时候乱糟糟的什么都没听进去,只是突然看到季源端着水瓶从班门口进来,连忙想要把手从苏子诺的手中抽出来。
“诶呀我都说了我没事了,你别看了!”
语气中显露出微微的不耐烦,却终是挣脱了出来,赶忙把手藏在了桌子底下。
苏子诺怔了怔,显然是没有想到我的反应会是这么大,一时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我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妥,有些懊恼,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跟他道歉,好在上课铃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缓解了一些尴尬。
“上课了,快回去吧。”我说。
苏子诺点点头,这么多年的默契让我们共同选择了忘记刚刚的那一幕,“好,那你要是不舒服的话记得跟我说。”
在得到我肯定的回复后,苏子诺才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他就坐在我左手边,这一整节课下来我都能感受到他落在我身上的目光。
好不容易熬过了上午,我已经从最开始的感觉热到开始有些发冷,腰部和腿部的酸痛感逐渐加强,神智变得更加不清晰。
中午饭也没有胃口去吃了,嗓子里有如针扎般的疼痛,我现在只想好好地趴在桌子上睡一觉。我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上升,可我不想回家,至少不能是现在。
“下课了,不去吃饭吗?”耳边传来苏子诺的声音,我没有抬头,只是趴在桌子上挥了挥手。
“你这就是生病了啊,得赶紧去找校医看看!”苏子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
已经无力去和他争辩些什么,只得闭上眼睛没有理会,好在这时有人叫道:“苏子诺,外面有人找你!”
“丫头,你……”
苏子诺显然还有些放心不下,想说些什么却被我打断了:“我真没事,你快去吧,没准儿人家真有什么急事找你。”
苏子诺看了我一眼,终是叹了口气跑了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我的耳边也算是清静了。
当同学们都走出教室,我以为班上只剩下我一个人,可签字笔在纸上“沙沙”的摩擦声音让我有些心烦。烦躁地抬起头,却在看到坐在椅子上穿着蓝白校服的那个人后心情舒畅了许多。
是他。
他为什么会在这儿,他不去吃饭吗,他难道是刻意留在这儿陪我的?一想到最后一种可能,我的心又开始不受控制的狂跳了起来,却又不敢正大光明地看他,只得又趴回到桌子上用眼角偷瞄他。
“你不去吃饭?”
是季源,他开口了。
“我不太舒服,不想吃了。”我有些慌乱地开口,一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哦。”
就是哦了一声,然后就没了?
我咬了咬唇,问:“你怎么也不去吃饭?”
“懒得去。”
这个回答要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我指不定要在心里嘲笑他几句,可这是季源说的,我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加了一句“这样对身体不好”。
就在我窃喜可以与他共度这短暂的二人时光时,门外传来一道清丽的声音:“季源,你怎么还在这儿啊?”
听到这个声音,我的心陡然一凉。
关清雪来了。
我看到季源盖上笔帽,起身时椅子在地上划过的声音有些刺耳,只是他脸上的笑容掩盖住了这一切。他笑起来很好看,很温和,像冬日里的暖阳一般总能带给我温暖,只是在这时看来却是格外扎眼。
“你怎么来了?”门口传来他们的交谈声,我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想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找你吃饭呀,知道你总是不按时吃饭,这不是来看着你了嘛。”关清雪笑嘻嘻的说。
“我不饿。”
“不饿也要吃嘛,就当是陪陪我!”
后面他们俩又说了些什么我没有听清,只是见季源回来拿了饭卡又出去了。
“呀,浅夏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关清雪似是才看到我,对着刚刚出来的季源问。
“她不舒服,我们别打扰她了。你不是说饿了吗,走吧。”季源解释说
“是这样啊,那浅夏你好好休息,记得吃药……”关清雪也来不及再多说什么,就被季源拉走了。
教室里再一次安静了下来,我的心里却涌起了浓浓的酸涩,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上面似乎还留有他的痕迹。
脸朝下趴着有些闷,我转了头让脸冲着右边,却毫不意外的看到了空空如也的凳子。没有书包,桌洞里也没有书,我将手放在桌面上,再拿起时竟发现手指上沾染了一些灰尘。
那个人真的就这么走了吗?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这样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不由得苦笑,原来自己在他心中就真的这般不重要。
也没了休息的心情,看了看墙上挂着的表,想着安老师也应该差不多该吃完饭了,无精打采的站起来向着物理组走去。
“报告。”
“进。”
进去后,办公室里就只有安老师一人正在桌前判着昨天的作业,我走过去站到她旁边叫了一声“安老师”。
安姗姗没有抬头看我,只是示意我看看从众多作业本中挑出的那一本,上面写着我的名字。我翻到昨天作业的那一页,满篇都是刺目的红叉,上面还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瞬间让我眼前一片猩红。
好在老师也没准备为难我,很快就将最后一本判完,托了托眼镜说道:“怎么,不想解释点儿什么吗。”
“对不起老师,是我让你失望了。”我突然有些难过,觉得自己好像很对不起安老师,话一出口竟带上了些许的鼻音。
安姗姗有些无奈的看着面前垂着头的女孩儿,起身接了杯水递给我,“我还没说你呢,怎么就先哭上了,委屈了?”
我使劲地摇了摇头,却因此头又发了晕,赶忙拄了一下办公桌。
“怎么了,刚刚苏子诺来的时候还跟我说你不舒服,这是发烧了?”安姗姗急忙上前探了探我的额头,问道。
“老师我没事,可能是昨天晚上在宿舍着凉了。”安老师对我的关心,让我心下很是感动,不愿让她太过担忧。
“下午还能上课吗?要不先回家吧,我打电话叫你家长来接你。”安姗姗说。
“不用了老师,嗯……您能帮我跟宿舍老师请一下假吗,我想等下午上完课再走,晚上就不住宿了。”我想了想说道。
安老师有些不赞同我的想法,却还是同意了:“好,我会和你们宿管说的。不过你最好去医务室看一下,下午要是不舒服的话和上课的老师说,实在坚持不住了就回家。”
“嗯,谢谢老师。”
安姗姗看了我一眼,将瘫在桌上的作业本收了起来,说道:“你生病了我也就不多说你些什么了,只是浅夏,高二上学期已经过去一半了,你的物理成绩要是再这样下去恐怕就真的补不回来了。期中的成绩已经出来了,到时候你拿到卷子再来找我吧。我知道时玥走了你很伤心,但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是真的把你当成她最好的朋友。”
我没有说话,不是不想说,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行了,你先回去吧,好好想想我说的话,晚上到家告诉我一声。”面对我的沉默,安姗姗也没有办法。
鞠了一躬,机械般的走到门口,门外已不知何时刮起了大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