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听见宝钗将她叫住,连忙住了脚说道:“好姑娘,外头不知道怎么的,竟是许多官兵冲进来了,眼见着就要到内宅来了,姑娘还是赶紧避一避罢,免得让那些粗人冲撞了姑娘。”
宝钗听见香菱这话,心中便是“咯噔”一声,隐隐知道事情不大好了。正在这时候,便见薛姨妈也是满脸慌张地跑过来,拉着宝钗的手哭道:“好孩子,这是怎的说!咱们家事招惹了谁了,怎么竟是招来这样的灾祸,我可那什么脸到九泉之下去见你父亲哟!”拉着宝钗的手,一面说着一面只管在那里哭天抢地。
宝钗正想说话,便听见外头兵器叮叮当当的响声,紧接着便看见一个公子身着蟒袍,腰间系着玉带,眉目转动只见神采飞扬却又威严尽显。这时候薛蟠也过来了,认得这人是北静王爷水溶,连忙上前行礼。
水溶接了皇上让他来查抄薛府的旨意,原本就颇为不耐烦,这全都是慕容铮那小子搞出来的事情,原本薛家如今就是依附于贾家的,等着过几日将贾家的罪证拿实了,一并抄了便好,怎么还要多此一举让自己单独来跑这一趟。
水溶见地上跪着的宝钗虽说跪着,但那一双眼睛却是仍旧不安分地瞟着自己,便更是厌恶,也懒得和满脸嬉笑的薛蟠废话,直接整了整衣裳拿出明晃晃的圣旨。
薛姨妈和宝钗薛蟠的心中都是暗道“不好”,连忙跪下听着北静王宣读圣旨。
“今有原紫薇舍人皇商薛家,欺上瞒下,丧祖德败朝纲,多年来罪行累累,辜负朕恩。着今满门抄没,钦此。”说完看着已经呆愣住了的不饿姨妈等人说道:“接旨罢。”
薛姨妈呆愣愣的,薛蟠脑子里也是糊里糊涂的,万万想不到这样的大灾祸轮到了自己头上。水溶只等着薛蟠将升至接过去之后,便和身后的亲随精兵说道:“你们仔细些,这院子里的东西一律封存,任何人不得擅动,否则杀无赦!”
身后跟随者的兵丁是北静王府的兵勇,对这位王爷的规矩自然是知道的,听见这话也不敢怠慢,齐声应下之后便朝里头跑去。另外几人上来便不容分说,将薛姨妈和宝钗莺儿香菱等人绑了,丢在一边。薛姨妈这时候方才反应过来,脸上哭喊,见薛蟠也早已经被绑住了,宝钗也被绑住了,丢在自己身边呆愣愣的,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早已经有人飞奔去贾府报了贾母贾赦贾珍贾政等人知道,贾母连忙让贾琏过来梨香院里打探消息。贾琏到了梨香院时,正听见里头丫头婆子哭喊成一片,北静王爷正在院子正当中负手站着,看着那些兵勇将屋子里抄出来的东西一一封存了,抬到院子中放着。
北静王爷见贾琏过来向自己涎着脸行礼笑道:“王爷想来事务繁忙,今日的事情怎么竟是劳烦王爷过来了?还有,我这亲戚家一向是安分守己的,今儿这是怎么了?”
水溶听见贾琏这话,现在心中冷笑了三声,看着贾琏看了半晌,直将贾琏看得额头上沁出了细细的汗珠子,方才似笑非笑地说道:“小王今日过来,自然是奉了皇命的,至于皇上的心意,咱们做臣子的,可不能妄自揣测,否则若是揣测错了,便是抄家灭门的罪过了。若是琏二公子要想知道这薛家到底是为了什么招来了今日的灾祸,还是好生问问薛家人为好,她们自己做下的事情,自己心里自然是清楚的。”说完便转过身去朝着那些兵营说道:“给我看好了,仔仔细细的搜,将抄出来的东西分类装好了。这些东西可是要作为呈堂证供的,若是少了或是毁损了,你们可是担不起这个罪责的。”
贾琏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的,要说这贪赃枉法之事,薛家做的可不在少数,好些事情还是托着贵妃娘娘方才混了过去,如今抄家,将那些个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全都抄检出来,只怕连累了自己家也还未可知呢。贾琏想到这里,心中也慌了,哪里还顾得上他薛家,顺着门缝便溜了出去,赶紧将梨香院这边的事情回明贾母,赶紧想法子将自家保全了是正经。
水溶见了贾琏的样子,心知这是被吓住了,连忙叫道:“琏二公子且慢。”
贾琏听见北静王爷将自己叫住,不知道还有什么话要说,毕竟有些心惊胆战,连忙住了脚,谄笑着问道:“不知道王爷可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的?”
水溶笑了笑说道:“琏二公子也不用担心,今日皇上也不知道是知道了什么,气急了,便让小王过来将薛家抄了,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小王也不大清楚。只是小王临出宫的时候,皇上还想着要到元妃娘娘宫中坐一坐,也告诫让小王不要惊动了贵府上,想来皇上今日之事针对薛家,于贵府却是无碍的。”
贾琏听见水溶这话,不禁长长出了一口气,连忙笑道:“多谢王爷告知,小人这便放心了。王爷今日还有公务,便不打扰了,之事今后若是有空,还请到府上坐坐才是。”
水溶也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是淡笑道:“琏二公子请罢,小王还有公务在身,不便相叙。”
贾琏方才慢慢出了梨香院,一阵寒风吹来,只觉得背上冰冷刺骨,用手一摸方知道后背竟是被汗水湿透了。
梨香院里,水溶看着抄出来的那一箱箱的借据和见不得人的往来书信,心中暗暗冷笑。若说这借据什么的,只怕这京中的大户人家没有哪家是干净的,只是朝中命令禁止私放印子钱,不出事则已,若是出了事情,这东西当先便就是一个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