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火了!着火了!”
容清茶隐约听到府内的丫鬟小厮大呼小叫,叽叽喳喳。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尚萋萋安排的,故快步走出后门,头也不回。
“二少奶奶,快些上车吧。”郑作舟带着两个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等候容清茶。
她二话不说便抬脚上车,半个身子都进去了,却回头再望一眼尚府,泪水潸然,意味深长。这里,有一起长大的妹妹,有难以放心的萋萋,还有毕生最爱――尚节若。
时局无奈,不得不低头上了车。
车并没有往南的华阳路112号驶去,而是一路奔北,上了舆山。
到了地儿,一小厮搀扶着容清茶下了车。没想到这舆山上另有一派风光。别墅建筑成排,奇花名树遍地,来来往往的精壮男子或是娇媚女子穿着不一,手上的“白字”倒都相同。容清茶跟随郑先生去往最大一所别墅的后院向段瑾之复命。她时不时地四处张望,从来没见过这么盛辉华丽的别墅群,就连尚府、容府亦不及。
这也足以看出白帮这些年在商业方面发展之迅速,有如滔滔江水,疾快而猛烈。而尚府整日忙于带兵打仗、割收地皮,商业贸易自然不及白帮之华奢。就算是父亲的绗禇商会也都要敬他三分,礼让他三分。
“帮主,人已带到!”郑作舟垂首道,知会完段瑾之后就自觉地离开了后园,不打搅二人谈话。
“二少奶奶可一切安好?”段瑾之见容清茶的一脸泪痕,忙不迭问。
容清茶却用手一抹眼泪,故作镇静,抬颔答谢:“多谢段帮主救我于囹圄之中。只是,您与萋萋到底是什么关系?”
段瑾之一扯嘴,觉得这个女人可有点意思:“没有关系。”
容清茶冷笑道:“帮主不必遮掩,萋萋定是白帮在尚府安插的眼线罢。”
“何以见得?”段瑾之不慌不忙。
“萋萋只与帮主有过一面之缘,平日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找援兵定是要去衫南找绗禇商会,而非白帮。既然她首先想到的是段帮主,那想必她与帮主的关系匪浅。我见过萋萋的手臂,并无任何白帮的标志,所以断定,她是卧底。”容清茶说得胸有成竹,原来这一切她都看透了。
段瑾之没有因为卧底被发现感到恼怒,反而大笑起来,拍着手道:“二少奶奶果然与那些只知道哭哭啼啼的普通妇人不同,临危不惧,面不改色。若是男儿身,怕那鄞州早就是二少奶奶的天下了。”
“清茶不敢当。段帮主也很精明啊,这样身份地位特殊的眼线,即使被尚府的人发现了,恐怕也不能拿她怎样。”
“嗯。那尚萋萋的确是我白帮安插在尚府的眼线。那个女孩子,小时候因为家庭变故想跳湖,叫我路过的父亲捞上来的。也算是报偿救命之恩。”
“原来是这样。那我能去看看萋萋口中的‘那个人’吗?”容清茶想起了四妹经常记挂的‘那个人’。
“二少奶奶请屈尊随我来吧。”
段瑾之带着容清茶来到别墅内的一所敞亮的小房间。可麻雀虽小,无脏俱全。书桌上,坐着一个瘦小的男人,正在本子上写些什么。
那男人见段瑾之到来,立马站起身来:“帮主。”
段瑾之抚摸他的肩膀,示意让他不要紧张,坐下就好:“衍芝,这位是尚家的二少奶奶。”
两人相视一笑。
范衍芝问:“帮主,不知我何时才能见萋萋小姐一面?”
“现在恐怕不行,过两日她就回来了,到那时见也不迟。”
“那衍芝先谢过帮主了。帮主,我已经想明白了,我要加入白帮,成为白帮的一份子。”
“你可要想清楚,加入白帮必先承受那烙铁锥心之痛。”
范衍芝闻段瑾之话后,往地板上深深一跪,两手呈弓手状,卑敬垂首道:“因为战乱,衍芝的父母双亡。我一路漂泊到北昌,结识沈桓进入敕义堂,跟他打下了一片江山。可如今他却得鱼忘筌、上树抽梯,弃我于不顾,还想要杀我灭口,我对他痛恨不已。是萋萋姑娘与白帮救了衍芝,故衍芝自愿加入段帮主麾下,赴汤蹈火,定在所不惜!”
“好!”段瑾之将范衍芝扶起来,“不愧是个好男儿!明日你去新人营找老李便可!”
“是!帮主!”
“帮中事物繁忙,我还有要事在身,你们先聊吧。二少奶奶,你的房间去找作舟打理便可。”
段瑾之离开了范衍芝的卧房。
容清茶不经意间瞥到范衍芝放在书桌上还未来得及合上的笔记本。
有心治国安邦者,必先安民乐业。民强,则国强;民不济,则国不济。民与国,乃之一体,一荣俱荣,一损皆损。《孟子·离娄上》曰:“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得民心者有望得天下;失民心者不成大事也。
“没想到范先生还有如此抱负。好一个治国之道,民心为先。只是可惜了先生生于这乱世颠沛之中,空有一身笔墨思想却无力挥展彰显。”
“少奶奶确实不似寻常人家的女子,一眼便看穿衍芝。不光脱口不凡,还懂治国安民,真是位巾帼女英雄啊!”范衍芝好像寻觅到了一位难得的红颜知己,笑得两眼都放光。
“范先生谬赞了。清茶只是一介女流,哪懂什么治国安邦的大道理。不过是平常听多了这样的话语,耳濡目染,自然也就学到了些东西。”容清茶谦虚道,有时财不可外露,才亦不可外露。
“那二少奶奶如何看待今天的时局?”范衍芝满是期待,洗耳恭听容清茶的答案。
“中国崇尚这女子无才便是德,故我从不插手军事政事。当今政局,也不是我一个小女子能评判得了的。”
范衍芝知道容清茶不是看不懂,而是不想说。但他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失落。
“不知范先生如何看待这今日时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