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来看看你,怎么?不欢迎啊。”面馆掌柜对青年狰狞的脸毫无反应,径直来到篝火旁,随意的拿了一张旁边放置的木椅就坐了下来,脸上带着笑容看向王羽,似乎带了别样的意味。
“当然欢迎。”当转过身,青年的脸上已经满是笑容,丝毫看不出先前的狰狞可怕。
时间很快过去,半个多时辰后,面馆掌柜心满意足的离去,而青年的脸上却有些阴晴不定,他转身看向王羽,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不确定王羽是不是看出了些什么,但现在,他忽然觉得立刻将王羽绑了不是最好的选择。
王羽似乎对这些一无所知,自顾自的吃着,最后他站了起来,与青年告别之后回到了屋子里。坐在床榻,王羽看着岚窗外洒下的月光,似乎是在聆听着什么,目中波光流转,隐隐有着难以形容的感觉在他眼底深处划过。
“我真的做错了什么吗?”黑暗中,王羽忽然笑了起来,不过他的笑显的有些悲伤。当面馆掌柜来到这里的时候,王羽就隐约明白了什么,只是他依然无法相信,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明白过来。
巧合,一次两次很正常,但一而再再而三的巧合就不能说是巧合了,而是肯定!面馆吃面,店掌柜的上来攀谈是第一次,很正常,毕竟齐镇里很少有陌生人,多谢攀谈倒也无碍,但说得多就不只是喜欢说话那么简单了。
那一次,王羽并没有放在心上,但在走出客栈之后遇上了那位粗犷大叔就隐约有些怪异了,来到家门前,说他惧内怕老婆都可以,只是他试探了一下那个五六岁的孩子,是个哑巴,但那个孩子看向自己的眼里却没有平常孩子的好奇,而是一种非常奇异的感觉。
路遇青年,身份莫测,独身一人照顾奶奶,很普通的人家。但是,一个聋哑老人在家中而你却在路旁等待?而且王羽知道,齐镇道路四通八达,何必舍近求远来到这里?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为什么?王羽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随着青年来到家中,所做的一切都毫无异常,王羽自己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直到面馆掌柜出现,打消了王羽之前所有的疑虑,在他拿着东西坐下的一瞬间,他看向自己的那怪异的眼神,王羽忽然想起了那个憨厚大叔的儿子,有那么一瞬间,两人的眼神很像很像。
那瞬间,王羽明白了这眼神的意义,那是怜悯,丝毫不加掩饰的怜悯!王羽想起了之前发生过的事,那云仙宗弟子胡志临死前看向自己的眼神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在更久之前,他所遇到的那些神秘势力,那些人的眼神他还记得,毫无疑问,全部都是怜悯,就像是人类俯视着脚下的蝼蚁,总是会不自觉的抬起嘴角露出那令人厌恶而又恶心的表情。
怜悯,他们为什么要怜悯自己?就因为自己孤身一人?没必要,也不需要,谁又在乎呢?王羽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想了想自己所说过的话,他忽然想到了一种人——绑匪!
和土匪一样的存在,不过土匪做事心狠手辣,而绑匪,只是为了钱财。很简单却又极为复杂的推断,王羽知道,他所想的是真的,或许有错误的地方,但差不了太多。
只是,他们终归是对自己流露了那么一丝善意,哪怕是为恶,但至少现在,他们还没有作恶!王羽忽然明白了那紫衣女子为什么要把自己留在这个镇子上,她是要让自己杀掉这些居心不良的人吗?但猜测只是猜测,王羽能诱使青年、面馆掌柜还有那为粗犷大叔将自己抓起来,但自己和他们又有什么两样?无非是换了一种形式,换了一种方法。
“你让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王羽点上烛火,轻声呢喃,看了一眼天色,月光似乎黯淡了一些,有云层模糊了月光,沉默中,王羽打开窗户,然后一跃而出。
“寅时过了一半,再过不久就要天亮了,你不是让我在天亮前杀一个人吗?我知道该杀谁了。”王羽轻声呢喃,趁着月光他回头看了眼青年的屋子,顺着道路缓步向某个方向走去,很快就隐没在了黑暗中,房间里烛火闪烁,有风吹来,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淡淡余温的床榻,里面却已经没有了人影。
顺着黑暗前行,王羽来到了那位大叔的门前,漆黑一片不见丝毫灯火,只有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摇曳着发出声响,似乎还有细微的虫鸣声夹杂其中。王羽在这里停留了一下,然后默不作声的转身离开,黑暗里他的身子似乎转了个方向,并没有直走。
黑暗越来越重,月亮已经渐渐敛没,王羽踏着黑暗来到了一处有灯火的房子前,这是那个面馆,早早地就已经开始准备客人们的早饭了,显然是个勤恳的掌柜,虽然在收拾的是面馆的伙计,但身为经营者,掌柜的也犯不上事必亲为。
站在面馆前,这是齐镇里最早有光亮的地方,它的开张昭示着早晨的到来,不过现在依然是门扉半掩,显然还不到开张的时刻,毕竟时辰太早。
站在黑暗中约有半盏茶的时间,王羽就转身离开了,他这一次没有再转弯,笔直的向着某处走去,他的脚步并不快,但街道静悄悄的只有他一个人,那种感觉很难用言语形容,仿佛是置身在满是墨汁的大缸中,隐隐似有什么压迫的他胸膛沉闷,一言不发。
很快,他来到了镇子外,他的脚步没有停留,依然向前走着,从始至终没有回过一次头,直到踏入齐镇外一处山岗下的树林里,他仍然没有回头。雾气已经开始弥漫,尤其是树林里,更是浓郁的看不清任何道路,但王羽依然走着,任凭水雾凝成的雾滴挂在身上,打湿衣襟浸湿头发,脚下也沾上了厚厚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