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晨曦不知何时,也不知如何就那样来到了罗生门的封闭世界,泛泛白昼之光驱散了漫天流转的星辰,天穹之上犹被涂镀着一层素白淡银。
离去寻昼玩耍的薄雾,随夜的退却而重新攀满了山间,好似翩翩仙躯披着轻纱薄衣,整座青山再次被盖上了一层神秘。
随着破晓的袭来,穆弈随晨晓之光缓缓走出黑暗,睁开双眼。
邱,曾言:“人生先生两目,死先死两目。”
又曰:“一目之中,元精、元炁、元神,皆在内也。”
《素问》所提:“人之一生精华上注与目”。
住眼于心神,二目之光,乃是元神真意之体,即真性也。
而在穆弈双眼睁开的一刻,只感天之更明,不知是否阳已升至天,但能见其双目之中明神骤起,随天之光而呼应,真犹穿夜破晓之矛,定朗朗乾坤于此间,神目清明。
片刻,穆弈眼中神芒逐渐消逝,再次恢复平常,深吸一口气,绵绵吐出,搅动眼前白雾,口中甚有丝丝白气汇入雾中,不分彼此。
穆弈起身,活动活动筋骨,他真的好久没这样修炼过了,近些时间,甚至是近两年来,都在外奔走,能于这宗中宝地修炼一晚时间的机会实属难得,正因如此,穆弈修为也有所见涨。
穆弈活动着,无意间看见了站在不远处正呆呆望着这里的房青雨,穆弈一愣,房青雨看穆弈望来,眨了眨眼睛,随后面色恢复淡然,朝穆弈走了过来。
“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吗?”房青雨语气略带不舍道。
“嗯!我也要为一年后的比试做好万全的准备才是……对了,以你的年纪,应该也能参加,魏爷爷没让你去吗?”穆弈有些疑惑的询问道。
“额,魏爷爷说,暂时还不想让我露脸,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虽这般说着,房青雨心里却也嘀咕起来。
‘若是参与者都是你这般的怪物,那还有什么参与体验。’
穆弈对此心中疑问重重。
由于房青妧还在酣睡,房青雨便打算自己送送穆弈,穆弈倒是没觉得不好,反倒感觉就这么一个人走出去会有些孤单。
‘只是怕房青妧那小丫头醒来后得知我已走且没叫她起来估计会不开心吧!’
然而穆弈所想一切都是白想,房青妧醒后仅仅片刻便被其他吸引去了注意力。
马车一路顺云道而下,此时虽时辰尚早,但已有不少罗生门弟子或于宗内修习,或准备外出任务。
一路上,穆弈发现房青雨总会时不时的用一种看怪物的眼光看着他,而他每次回望过去后,房青雨都会稍愣一下,转过头去。
穆弈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房青雨清楚,因为她目睹了穆弈昨晚的修炼。
而她昨晚,就是被一股莫名的压力所扰醒,她能感觉到那股压力毫无针对性,毫无戾气,就如一座大山横亘于人眼前,就那样定立着。
在她醒来后,首先见到的是那本该迷雾散尽的山间再次弥漫起了重重浓雾,在那星辉的照耀下,房青雨能明显看出这股浓雾不同平常,而是如同山顶每每聚集的紫气那样一般无二。
而穆弈坐于雾间,好似水池底的一个漏洞,浓密紫烟犹如池中之水,作漩涡状不断被吸进穆弈体内。
她清楚那是什么。山顶大罗殿,那是于宗中每日接引地域灵气,不断转化并输送至整个宗内的全宗灵阵枢纽。
而这些紫气,自是其所转化地域灵气的一种存在形式,那湍淌的溪流则是另一种存在形式。只是她难以理解,穆弈修炼为什么会直接接引甚至如饮水般吞吐?
当然,穆弈也非自身有这么大能耐,只不过是有人协助。就在紫烟弥漫山间之前,山巅大罗殿外,看着头顶蠢蠢欲动的磅礴灵力与那丝丝下垂至山腰的如丝般轻薄的紫气,魏显谟表情复杂,心中百感交集。
“这……这小子将来要碾压他老爹不成?若是真有这等天赋,将来坐上大德之位都未尝不可。”
感受到山间的变动,不少长老或直接赶来或传音询问,而在他们得到消息的一刻,无不是被惊掉了下巴,大眼瞪小眼地看着这一切,口中说不出一句能形容他们现在的心情的话。
“宗主……”
壹万仁轻轻开口,魏显谟缓缓点点头,他现在脑子还是有些处在兴奋状态,现在的穆弈不断勾引着地域灵气,这与那些以天地为炉鼎,炼体内之金丹的太上修士有何不同?
虽也是因为有了法阵才算给了穆弈媒介,可即使有了媒介,当今天下,或往前推百年岁月,能做到这般地步的也是屈指可数。
“只要他能活着,能走下去,走到极限,我们也就能鸡犬升天了。”魏显谟一言完全不似一宗之主,高高在上的先天修士。
他眼中的狂热所有长老都能看出,他想做的事,更让众人惊掉一地下巴,尤其高长老高泉,眼中满是震惊,他想阻止,可没有资格。
众人就见魏显谟伸手一招,那股混沌磅礴的地域灵力好似突破某道无形的禁制,犹如决堤洪水般,滔滔不绝,灌入整片山峦之间。
“这……”
“宗主,这……使不得吧?”
不少长老震惊,有阻止之意但毫无话语可言。
“有什么使不得的?”魏显谟皱眉看来,几人畏畏行礼标表示没事。
滔滔紫气汹涌而下,瞬间便盖满了整片山峦,盘石而生的挺拔苍郁都被这厚重的灵力压弯,而有些露出的苗头却犹如被浸泡在酸液中一般,很快便承受不住巨大的能量而枯萎腐败。
而穆弈,在这气海涌下的一刻仍如磐石般纹丝不动,反而是卷起一阵漩涡,将那如海般的灵气吸纳体内,循环吞吐。
一夜,整整一夜,穆弈于紫气海洋中宛如一个巨大的无底洞一般。本以为能够撑醒穆弈的魏显谟更加担心起来,这样庞大的灵力先不说价值,就是质量都不是穆弈这等修为所能一口气吃下的。
他不了解穆弈,这简直反常,众长老也是一阵惊骇,震惊完全压过了疑惑,这般惊世骇俗的异事已经打破了他们原有的世界观,在这种认知被不断刷新的情况下,短时间内再难作出质疑。
可魏显谟没愣着,他心里虽有疑惑,但行动还是快过了思维,为了安全考虑,他只让这磅礴紫气倾泻片刻便将其如数收回。
说真的,要是穆弈与其素不相识并依旧看见这等场景,魏显谟把穆弈解剖了都不是不可能。
穆弈对这些全然不知,就连他修炼的状景都毫无察觉,而他那如无底洞般的身体一如往常,因为他的身体并非有什么寻常,与房青雨这样的天赋极高者相比也就高出半个脑袋,这是他自己认为的。
而吸收了那磅礴灵力的,则是那于灵台之处的青珠道种。那天早上,在近距离接触过大罗殿所转化灵气后,二者就一直蠢蠢欲动,直到晚上,穆弈入定修炼,那青珠才算是勾引出丝丝紫气供己吸纳。
穆弈对这青珠知之甚少,只知道炼体开筋缩,炼气化灵台,而那青珠似在他进入炼气后便变得平时毫无光彩,但一有外界刺激,比如妖毒的激活,其就会立马运转起来,动放奇妙玄光。
而此次事中,穆弈也算是沾了这青珠的光,这青珠吸纳灵气完全是为自己,但穆弈也因此蹭了不少这精纯的地域灵气冲洗了肉身炁海,使得实力小涨。
‘可算是走了。’
几位罗生门长老于大罗殿外极目远眺,看着缓缓驶向大门的马车,不由微微扶额,抹了把汗,心中默念。
魏显谟鼻间长出一气,整整一夜未能平静,在他眼中满是意味深长,穆弈并非什么天生的罕见体质,但也许是功法,也许是未知的天赋,不管是什么,只要加上……
想到这魏显谟嘴角不由微微一翘,这实在让他兴奋。
‘青雨的天阳之体,穆弈的无限潜力……惨淡的千年经营,不知道能被打破吗?’
魏显谟心中犹如惊涛骇浪,天阳之体,人间至高修炼体质,也就是所谓的天灵根,阳之体,其修炼速度天赋以及稳定性超越一切体质,就是五行兼备都是遥不可及的。
其对功法的兼容性,使用力都可称为最高的存在,天生携带这种体质者完全睥睨那些大机缘者的命运,因为这样宇宙至高生物象征的意义就是最大的机缘。
而穆弈,传承全来自其家族,一部神秘的法诀,一部制造出两位大小怪胎的法诀,且明显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穆弈他虽不清楚,穆壁丰的实力他清楚,穆壁丰的用意他也清楚。压制了这么久,穆壁丰的能力用以凝丹都是分分钟的事,就是中品金丹,闭个死关,枯坐十几二十年,都能成功凝聚。就是这样的人,何况比其还要出色的后辈?魏显谟顺势便能推出一些东西。
而穆壁丰的用意只是为了明哲保身,现在的他,于平南域一隅,远离明争暗斗,勾心斗角,就是极其完美的积攒实力的状态,在没有为家族铺出后路的情况下,他是不会冒无谓之险的。
再看现在,天才于手,怪胎也有,天才与怪胎的双双叠加,很有可能真的造就一方新的至高势力。
“高泉……”
魏显谟想到这,突然想起了什么,低声叫道。
“在。”
“好像,你之前与穆弈有点误会是吧?”魏显谟转头,眼神冷漠的看着高泉。高泉被看的不敢抬头,只能死死压低脑袋,此时细密的汗珠已从起额头浮现,这令他将脑袋压的更低了。
“……是……”
“嗯……”魏显谟得到答复,转回头来,再次远眺,只是口中淡然道。
“这次是穆弈原谅了你,你真让我感到丢人。你自身那点修为没点数?一大把年纪,脾气还和孩子一样,那孩子都比你沉稳,还有你家那个没脑子的,我同意他进来,不是来给我添乱的……”
说到这,魏显谟明显语气是加重了三分,说到这货,高泉是又羞又恼,恨不得现在就给那小子腿打折,但那是之后考虑的,现在只有回话。
“明,明白。”
“还有诸位……”魏显谟语气继续加重,脚下紫光微微闪烁,而那大罗殿法阵好似受到感应一般,如一台老旧的机器般缓缓运转,震的整个大殿微微颤动,。
这不是法阵受损,而是法阵受到魏显谟脚下能量的刺激在不正常运行,而魏显谟只靠这闪烁不定的微微紫光便让整个大殿为之震颤。
随着大殿的颤动,魏显谟用极其沉重的语气低声道:“我让你们作长老,是看在曾经显赫的战功与对宗门的忠诚,不是让你们养老。你们没有实力再给我打出一片天,那就给我管好现在脚下的地。”
“……是……”
一众长老虽内心震颤,但毫无违反意图,个个恭身行礼,因为在他们眼前的,是仅仅高他们一级,却能碾压无数个与他们同级存在的先天之位。
“对了……”魏显谟话锋一转,众人凝神等待下文。
“高泉,你确定你看好你后辈了吗?”
此话一出,一众长老都用复杂的目光看向高泉,高泉心头一颤,眼睛猛然睁大,随后表情变得怒不可遏,随后重施一礼,瞬间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