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残云,鸦鸣梢枝。
穆弈最终在城南郊野树林找到了房青雨二女,就见二女跪在一处坟包前,伤心欲绝地哭着,坟包并不高,坟头还未立碑。
感觉到有人来了的房青雨转头看去,就见穆弈提刀站在自己的身后,略微刺眼的月光照下,使得黑暗遮住了穆弈的脸,根本看不清其表情。
“你,刚才去哪了?”
房青雨眼睛通红,泪水还在不断的流着,哽咽的语气中带着质问之意,似对穆弈没来为奶奶安葬而感到不满。
穆弈未语,随手将那奇怪的布袋扔到了坟前,袋口打开,房青雨张大小嘴,不敢置信的看着地上。
只见布袋口掉落出几只耳朵,清一色的左耳,房青雨看见这么多耳朵一时间有些犯怵,不过她也算知道穆弈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对不起,之前没能陪你。再和你说句对不起,这段时间,可能都不能陪你了。”
穆弈转身,与房青雨说了这些话,便径直离去。
房青雨不知道穆弈什么意思,但接连的打击实在让她无法接受,最终又是抱着青妧哭了起来。
‘救人救人!天下有无数救不尽的人!救了他人,误了自己。唉!穆弈啊穆弈!你都忘了你前世是怎么死的了吗?可既然这天下无数救不尽的人,却都被我碰上了,那怎能不插一手……救人救人!救人救己……六贼宗族,我穆某人定要你们满门抄斩。’
穆弈边小声嘀咕着,边走在了这漆黑的城南阡陌间。
城西的午夜虽家家张灯,街道却如死一般的沉寂。唯一热闹,或者说还有人聚首作乐的,可能只有那些个酒楼妓馆了吧。
“哈哈哈哈,今天弄的这点酒钱也算是意外收获了吧!”
“是啊!那老太太,冥顽不灵,不如早将钱财交于我等,还能免去那灾祸,死了都活该啊!”
“嘿嘿!可不是嘛。那老婆子把这几个碎银看的比命都重要,说什么要留给孙女们,也不知道她孙女们会是个……啊哈哈!”
“明天再去看看,看看谁家女娃娃在外面走着给他劫喽,玩完卖去院里,再赚些酒钱。哈哈哈哈……”
听着这些不堪入耳的话,穆弈眼睛通红,紧握腰间刀柄,欲要将牙齿尽数咬碎。
此时的穆弈正身披一套破旧蓑笠,坐在某个酒楼的一处角落中装醉,在他身后的,则是六宗的几个弟子,他们所谈均落入穆弈耳中,句句刺激着穆弈的心脏,不断越过穆弈的底线,穆弈真恨不得让他们血溅当场。
‘牲口,禽兽,六宗一个个连畜生都不如,这种杂种简直是将他们千刀万剐,万箭穿心都不为过……’
终于,等到几人喝完酒买账走后,穆弈才起身也离开了酒楼。
“行了行了,都滚回自家去吧!”
“啊哈哈哈!还是你赶紧滚吧!”
几人笑骂着在街道尽头处分道扬镳。穆弈用了个隐匿诀,走在后面跟着其中一人。
跟着这人没走多久,确认与其他几人足够远,并且周围无人的情况下,穆弈一刀便从背后将此人人首分离。
步如猫豹,刀过无声,片刻之间,穆弈便将其余几人尽数斩首,而穆弈将尸体分配好,挨个抬着向某处走去。
第二天,一则消息犹如炸弹在鱼塘炸开一般,迅速波及整个城西,仅仅一个时辰,这则消息就已传遍城西大大小小所有角落。
大到七八十岁的老人,小到三四五岁的幼童,均知道了此事,所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就在今天早晨,鸡还未鸣,日还未升,六大家族就和炸了锅一般,从上到下大大小小所有人员均躁动起来,就连那些高坐大堂,执掌大半穆城地域的家主们都有些坐不住了。
清晨,六宗所有人都得到一条令人无法相信的消息,六家大院门口,无不挂着一颗人头,这些人头均是各家的下层弟子,而在城南边界,发现了十几具断头缺耳的尸体。这些被杀的弟子虽都是下层,但这明显是赤裸裸的挑衅、威胁,对方想要杀鸡儆猴。
而这些人除了人头外,身子却是未能找到,这一点六宗还在加大人力进行搜索。
……
……
“几位应该无人不知晓此事了吧?”
昏暗密室之中,各有六人端坐于蒲团之上,在他们腿边各放着一盏茶,微弱的火烛静静地燃烧,六人围坐在火光边,这六人便是六宗如今家中最长老祖。
光线蔓延只于众人腿边而止,黑幕笼罩着所有人,然而没有一人在意于此,他们都在想着一件事。
在片刻的寂静后,一个与之前有着明显区别的声音在黑暗中传开,也不知从何而起。
“这是对我等最大的挑衅,我池家也不知是何人所为,不知其他几家可有怀疑对象?”
随着话音的落下,一个粗狂的声音紧接传开。
“会不会是隔壁城那几个混蛋干的?我们现在路上最大的障碍也就是他们了!”
“嗯!并不是,城中武修背景来历,鄙家已算查清,那几家的人今年貌似并没有来。”
“这人会不会是那几家顾来的?”
………………
几人不断讨论着,然而说话的声音,也就那么三四个。这时,又有一个声音插话道:
“我下面有人怀疑此事与此人有关。”
说着,就见从黑暗中被丢出一卷画卷,画卷徐徐展开,露出的内容是一张地下通缉令,通缉令上所画正是穆弈。
“弈还云?这人我也听说过,不过应该也就是与几家发生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应该还不足以这样吧。”
“我也说了,只是怀疑,此人出现不过短短三日,但三日时间就被发了通缉令,还被我们所盯上,难道不该注意注意吗?”
丢出画卷之人刚说完,就有声音接道:
“怀疑这人的,不会是梁交吧?”
“交子与此人是有过节不假,但是此人最近于城南活跃频繁,此事又由城南为先。况且对此人出手并不损失什么,我觉得不妨可以借此机会试探试探其背后的水有多深,日后对我等发展百利而无一弊。”
因为看不清面容,也不知此人听见这话是什么表情,但也能听出语气中的微妙变化。
“那就依梁兄所言,各家派点人去看看吧。”
语毕,六人便陆续于黑暗中悄然离去。
……
……
时至正午,六宗大大小小共百余名弟子,六位中层齐齐出动,城西街道上布满肃杀之意。
穆弈看着茶楼外行进的队伍,轻抿一口清茶,手抚桌上一把泛着淡淡流光的下品细剑法器,眼中满是虐杀之意。
“你们见没见过这人?”
“没,没啊!没见过啊!”
“没见过?这人在城南逛游了三天你说没见过?给我打,打到他说实话为止。”
“别,别啊!啊!饶命,饶命啊!爷,饶命啊爷。”
…………
“我现在怀疑你包庇嫌犯,现在要搜查你的房子,给我让开。”
“别啊!别啊爷!误会,全是误会,放过我们吧……”
“还敢阻拦?一看就知道有关系,给我打,打到他说为止!”
“啊!”
……
……
这样的一幕幕,城南各处都在上演着。
“嘿嘿,还是梁交技高一筹,知道那小子就是为了逞英雄出手救人,现在再造成这样的一幕诱蛇出洞,高!”
梁交闻言,面露得意之色,转头吩咐身边人道:
“吩咐下去,给我放狠招,下死手,那弈还云肯定就在附近观察着,就算杀几个人都要把他逼出来。”
“是。”
那人走后,六家几人便各自步入营帐休憩去了。
忙了一天,都未将穆弈逼出,几家还特意杀了三人,为的就是让穆弈看见,只是到了晚上都未见穆弈影子,这不免令所有人感到奇怪,但是再纳闷也无济于事,事情都已做到了这个份上,再往上就该屠村了,于是几人思量再三,只好安营休息。
到了夜晚,明月高悬,城南的荒郊不向东西那般寂静,到了夜晚,有些夜行动物便会出来觅食,只是这些夜行觅食者都如灵猫捕鼠般脚下静谧无声,悄然靠近着猎物。
六宗弟子们安扎数十座营帐,帐外篝火熊熊燃烧,黑烟升腾,随风飘荡,营帐周围来回走动着数人巡视。
穆弈悄无声息地潜入其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死了一些巡视的弟子,这些弟子连声音都未能发出便死在了穆弈的剑下。
就在穆弈打算入帐杀人之时,就听见其中一间帐子传来了动静,穆弈快速躲起,就见帐帘被人掀开,一个青年边打哈欠,边揉眼睛走出营帐。
“哈~换班了,换班了。嗯?”
青年看向不远处,看见眼前一幕不由瞪大双眼,困意全无,只见那本应该在巡逻的人全都被割了喉倒在地上。
青年惊恐万分,欲要喊叫,只是他还未有出声的机会,就被穆弈一剑抹了脖子,死时,眼中仍满是不敢置信。
穆弈环视四周,确定无人后,走进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营帐,一人一剑,将里面的人尽数斩杀在了梦中,不过一会,穆弈便将所有人都杀于营中。
穆弈将在外几人扔到帐中,走到篝火旁,将篝火拆开,运起法力。
一时之间,粗犷的火蛇翻腾咆哮,穿过一间间营帐,将营寨彻底化作火海。
熊熊烈焰宛如陨落于大地的太阳,照亮了夜幕下的城南,无数的人躲在黑暗的角落,遥遥观望火种的沸腾。
做完这一切的穆弈淡然离去,不留任何痕迹,不留任何线索,就连走时都未曾回头望上一眼,他对那身后那翻滚的火海,仍熟视无睹,就这样悄然消失在了夜幕下的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