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完全笼罩了这片土地,随之而来的是明显的凉意。
我从没有看见过书上描述的璀璨星空,这里只有微薄的月光,勉强映照出周围环境的轮廓。
哨所亮起了灯光,昏黄的光圈在扩散中逐渐染成了暗黄色,最后与夜色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原本靠在巨石旁的两名劫掠者已经回到了木屋内,同样昏黄的灯光从简陋的木墙缝隙中透出来,也不知道两人是否已经睡着。
木屋外,那名站在瞭望台上的劫掠者不时地看向周围,他有些漫不经心,也很疲惫,每隔几分钟就会低头打起哈欠。
人最犯困的时候无疑是发动偷袭的最佳时机,如果让木屋内的劫掠者补充了足够的睡眠后出来换岗的话,其警惕性会大大提高,对我是不利的因素。有选择的话,我当然不想动手。
不能再等了。
隘口处寸草不生,为了避免脚步声引起劫掠者的警觉,我把鞋脱下来装到了背包里,打着赤脚,脚底一片冰凉。
将复合弩挂在腰间,我拔出匕首,靠着岩壁小心翼翼地向哨所摸去。
靠近木屋时,我听到了打鼾声,透过木墙的缝隙,发现两名劫掠者躺在草垫上已经沉沉睡去,一旁的地面上摆放着一台手持对讲机。一个金属盒子固定在木墙上,两根导线从盒子里伸出来,一条连接着屋顶悬吊的电灯,另一条则伸出了屋外。
我的目标是在屋外站岗的劫掠者,只要解决了他,我就可以安全离开裂谷。此时他还没有发觉到被人盯上了,他拿出小酒壶,拧开瓶盖打算再喝上一口。
我得感谢打造这座瞭望台的人,使用的木料足够结实,打的铁钉也十分牢靠,我在攀登爬梯的过程中没有发出哪怕轻微的声响。
“唉,就剩这么几口了。”
劫掠者晃了晃手中的小酒壶,把壶口往嘴巴上凑去。他仰起脑袋,几乎把小酒壶整个倒立过来。
突然,一把匕首扎进了他的脖子,刀尖划破层层阻碍,几乎将整个颈脖扎了通透。
他在颤抖,是的,我能感受得到。他还保持着喝酒的姿势,略微透明的玻璃酒壶倒涌进了液体,那些都是从他嘴里喷出的鲜血。
匕首拔出的瞬间,鲜血喷溅,他手上一松,小酒壶摔在瞭望台上,出沉闷的声响,随后继续滚落掉在了碎石堆里,摔得粉碎。
啪嚓!
糟糕……
“老猫,大晚上的你搞什么鬼!”
慵懒的抱怨声从木屋里传出,这些劫掠者居然如此警觉。
我把尸体放下来,转身开始快速下爬梯,我得赶快离开这儿。
“妈的!你是不是又喝醉了,不是告诉过你晚上站岗不要喝酒吗?”
除了谩骂声,屋里传出了悉索的响动。
当我双脚再次接触到冰凉的地面时,木屋的门口被人一把推开,我与一名劫掠者当面对上了。
“老猫?你……你是谁?”
劫掠者终于发现站在他眼前的并不是自己的同伙,他赶忙摸向腰间的手枪。
他有些慌乱,第一下竟然没能打开枪套的皮扣。我抓住复合弩的握把快速地举起来,在他刚刚拔出手枪时我已经扣动了扳机。箭矢瞬间扎进了他的心脏,他甚至没能发出惨叫,瞪大着双眼,抓着门沿滑落在地。
“这里是裂谷哨所,有人……有人偷袭!这里是裂谷哨所!有人偷袭!”
木屋内传出叫喊声,剩余的那名劫掠者在使用对讲机求援。
我急忙冲向小木屋,边跑边给复合弩装上新的箭矢。既然对方只剩下了一个人,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也一并干掉。
就在我要跨入木屋时,子弹呼啸而过,门沿上的旧木板在我眼前接连炸开几个窟窿,我不得不向后退去。劫掠者发动了攻击,他似乎很惊慌,不断对着木门方向射击,我确定他根本什么都没看到。
咔!
咔!
夜幕下的裂谷,任何声响都清晰无比,熟悉的撞针空响,听起来是如此悦耳。他枪里的子弹打光了,下一刻,我已经出现在了木屋里。
昏黄的灯光下,劫掠者正手忙脚乱地往弹夹里摁子弹,他有些哆嗦,子弹突然脱手弹落,他赶紧捡起来继续装填。
他好不容易完成了装弹,看得出他明显松了一口气,可当他抬起头时,动作明显一僵,手枪脱手滑落在地。
“别杀……”
嗖!
我不喜欢废话。
两支土制手枪,一支“瘦猴”步枪,三十几发通用子弹,一下子得到这么多东西,我有些激动。除此之外,我找到了几根自制的卷烟,还有一个能使用的金属翻盖打火机,外观的骷髅喷漆图案几乎完全磨损掉了。
更让我惊喜的是,撬开挂在墙上的金属盒后,发现金属盒里居然装载了一块小型蓄电池。原来如此,难怪看不到任何发电设备,原来是使用蓄电池提供电力。我顺带把两个灯泡也拆下来装进了背包里。
快速地搜刮完毕,我把鞋穿上,赶紧离开了裂谷。
裂谷外的道路并非战前修筑的公路,而是一条硬生生走出来的路,路况极差。
与裂谷内近乎寸草不生的荒芜相比,这里显然多了几分生机。道路两侧是稀疏枯黄的杂草丛,高度最高的接近半米。树木很少,大多枝叶稀疏,完全遮不住扭曲的树干,更像是一截枯木,黑夜里远看像是一个丑陋的怪物,莫名渗人。
我走在路上,与草丛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我对草丛的动静十分敏感。特别是经历了被僵尸犬追逐后,我对草丛产生了一股本能的抗拒。
远处的高坡上,一道晃动的光柱划破了黑夜,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越来越多道光柱。
光柱快速地朝我所在的位置移动,眼看就要把我从黑暗中曝光,无奈之下,我只能一头钻进路边的草丛中,紧紧趴在地上。
“快快快!后边儿的快跟上!”
“你说到底出了什么事,这大半夜的。”
“谁知道呢?该不会是商队的报复吧。”
“开玩笑吧,之前已经拷问过那个女人了,那些人……”
……
这些人都是前往哨所的援兵。我等人群远离后,赶紧离开草丛继续赶路。
……
天色微蒙,我一夜未眠。
赶了一夜的路,我终于离开了那条小路,踏上了新北高速公路,这是通往蒙田镇最快的路线。平南火车站位于蒙田镇的东南方向大约十五公里处。
预料之外,这条高速公路的路况同样很差。一条狭长的裂缝几乎将路面一分为二,细小的路缝更是数不胜数,许多缝隙已悉数被杂草根侵占。路面上印制的各种标志均已模糊不清,两侧的金属护栏历经岁月,大多数已经锈蚀变形。
除了路况差劲,在前往蒙田镇的路途中,有许多随意停放在路中央的废弃车辆。它们曾经有过光鲜亮丽的外表,可如今都是一副模样:空荡荡的轮毂,橡胶轮胎被全部卸光,外壳完全褪色并锈蚀,车里的许多零部件都被拆走,包括座椅的皮革也割了一干二净。
嗖!
突兀的破空声响,我下意识地回过头,感觉有什么东西擦中了我的腰部。
咣当!
一支箭矢射中了废弃车架,击穿并卡在了金属车门上。
我赶紧蹲下来,右腰传来了疼痛感,伸手一摸,全是血。
容不得多想,我赶紧滚进了路旁的草丛中。透过草丛的间隙,向着弩箭飞来的方向仔细寻找,却没有发现一处可疑的地方。
我掀开上衣查看腰间的伤势。伤口不浅,没有伤及内脏,也没有感染毒素的迹象,不幸中的万幸。虽然只是皮肉伤,但我仍需要尽快处理,否则感染就会要了我的命。
偷袭者很可能抓住我治疗的空挡发起攻击,我想了一会儿,认为应该先把他找出来干掉。
我拿出医疗纱布贴在伤口上,然后用胶带贴住纱布的两头固定住,避免伤口被进一步污染。简单地处理后,我拔出手枪,静静地等待偷袭者现身。
十分钟过去,对面的草丛依旧毫无动静,对方绝对是一名偷袭的老手。再这样等下去对我很不利,我能感觉到伤口一直在流血。我决定赌一把,赌他第一箭射空,那他就没有机会了。
我爬着移动到草丛的另一侧,这有些自欺欺人的感觉,因为晃动的草丛明显暴露出我大概的位置。但我对此丝毫不担心,在没有真正地现身前,我相信他也不会暴露自己。
无形的默契,让我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近。
我咽了一口唾液,突然钻出草丛,向着刚才射出箭矢的方向冲过去。我没有跑直线,而是不断地改变步伐,变换身位。
嗖!
一支箭矢从对面的草丛中射出来,我已经来不及做出反应,然而这支箭矢却连我的衣角都没有碰着。
我看到他了,一个游民,他爬了起来,他转身想要逃跑。
我对着他的背影连开几枪,听到他惨叫了一声,他继续向前跑了几步便摔倒在草丛里。为了防止意外,我朝他的背部又打了几枪,确保他完全死透。
走到尸体旁,看到他脖子后的创口不断地涌出鲜血,血液顺着颈脖流淌到草丛里。有了血液的滋养,这簇枯黄的杂草或许会恢复一丝生气吧。
我从尸体的手腕上拽下了一串骨头手链。碎骨被打磨成奇特的形状,我看不出具体的寓意,只能认出这些都属于人骨。原来这家伙也是个吃人的变态,难道把人骨做成饰品是这些杂种们共同的爱好吗?
将手链扔掉,继续翻找了一阵,只找到一把缺口的短刀和几乎快散架的短弩,这些东西对我毫无用处,这家伙就是个穷鬼。
拿走了几支还能用的箭矢,我得赶紧找个地方处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