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管侧着塞在李茹雪的嘴巴里，她左边的腮帮被撑得高高鼓起。她没办法正常吞咽，嘴里溢出的唾液正顺着枪管流下滴落。
我肯定彭磊没有听到我和这对姐妹间的对话，可他一下就识破了李茹雪的谎言，这说明他对名叫魏强的人有所了解。
“我……我们的确是魏强的人。”李昭雪弱弱地说道。
“嗯？”彭磊拔高了声调，明显在压抑不满。
“原来是……原来是……”李昭雪吓得有些哆嗦。
“继续！”
彭磊将步枪往前顶了顶，李茹雪不由得后退一步。
“我们两个原本来自一支小型商队，途径凉山市郊区时被魏强那伙人给伏击了。商队里活下来的男人都成了奴隶，而我和妹妹被……被魏强单独留了下来了。”
“这么说，你们就是他的玩物喽。”彭磊直言。
李昭雪两眼瞬间张缩，双唇微启又闭合。
“算是吧。”她眼神暗淡地回应道。
也许是彭磊提到的两个字让她感到了耻辱，而她更是亲口承下，这是对身为女性的她最大的侮辱。
“那就奇怪了，据我所知，魏强的营地守卫森严，你们就两个女人，怎么就能逃出来？你是不是还在骗我？”
“没有！我没有！”李昭雪急忙否认。
“那就快说下去。”彭磊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前几天，我和妹妹被送到他们的一个前哨站，那里的守卫并不多。就在昨天晚上，我们趁着守卫放松警惕，找到机会逃了出来。”
“这么简单？”彭磊疑惑道。
“是的。”李昭雪回答得很肯定。
“守卫怎么会放松警惕呢？”彭磊接着问。
“那个……就是……我们……被迫和他们那个……”
李昭雪吱吱唔唔，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行了，我懂了。”
彭磊把枪管从李茹雪的嘴巴里抽出来，但枪口依然对着这对姐妹。
不仅是彭磊懂了，我也懂了，估计其他几个人也都明白，说来说去就是男女间那点儿破事。
“你们有没有带武器？”
彭磊恶趣味般来回用枪管来回戳着李昭雪的上衣，不时还碰触到敏感的部位，他似乎乐此不疲。李昭雪表情羞愤，身体却没有躲开。
“除了地上那把匕首，没了。”李昭雪指了指地面。
“是吗？”
彭磊右手单手持枪，腾出左手做出手势，“赵瑞，过去搜搜看。”
“我？”
对于彭磊的决定我感到有些意外，本以为他会让李颖做这件事。而且看这两人衣着单薄，身上哪里像是藏有东西的样子，真是多此一举。
“有问题吗？”彭磊脸色不悦。
“没有。”我随即回应他。
对许多饥渴的男性而言，他们巴不得有这样的机会，哪怕只是过一过手瘾，可我此时没有一点儿心思。
我走到李昭雪跟前，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她的身体顿时一颤。我沿着她的肩膀往下轻轻地摸索，有意避开了敏感和带着淤伤的部位。
李昭雪似乎意识到我特别的举动，她僵硬的身体逐渐放松起来。
经过检查没有任何发现，这两个女人没有武器，没有其它物品，甚至这身破烂的外衣里什么都没有穿。
我对彭磊示意没问题。
“好了，现在告诉我，你们为什么在这里？”
排除了危险，彭磊放下枪，语气缓和了许多。
“我们两个人在躲避魏强手下的追捕，原本打算今天就出城，这附近已经不能再躲了。眼看就要下雨，我们只能暂时先在这里避雨，结果就碰到了你们。”李昭雪搂着自己的妹妹说道。
“原来如此。”
彭磊盯着两姐妹，我感觉到他的眼神透着别样的意味。
“我看你们两人什么都没有，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就这样直接出城？你们怎么生存？”
彭磊居然奇怪地关心起这对姐妹的生死来。
“我们……我们也不知道。”李昭雪表情黯淡地低下了头。
“我看你们过得挺不容易的，我可以给你们一些东西，不过嘛……”
彭磊说到这，转过头看着我们，他多看了李颖几眼。
“好了，你们先下去吧，我和这对姐妹了解一些魏强的事。我没有叫你们，谁都不许进来打扰。”彭磊说道。
只是了解有关魏强的事吗？
我知道他想干什么，谁都没有异议，很识趣地陆续离开房间，哪怕是刚才还聊得兴起的李颖也不例外。
离开前，我捡起地上的匕首，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李昭雪那苦笑的面容。
……
屋子里，坐在墙角的我，安静地看着门外，看着越下越大的雨。
风雨声中，隐约夹杂着女人的叫喊，再仔细听去时，又不存在了。
幻觉吗？
不，它又传来了，一次又一次撩拨我的心房，莫名的烦躁逐渐纠缠上我。
老福几个人都眯着眼睛缩在角落，至于是否真的睡着，我没法确定。我睡不着，也不敢睡着。
没想到彭磊这时候还有兴致，是李颖拒绝了他的要求吗？估计是了，否则他怎么会饥不择食，他这是憋不住了。
李颖待在我对面的墙角，眼睁睁地看着窗外。不知道她如何看待彭磊的行为，也许她根本不在乎吧。
啪啦！
门外一道白光闪烁，响亮的闪电破空声。我已经记不清白光出现的次数，可这道白光比之前的更耀眼，我不禁微微愕然。
内心的烦躁倒是因此驱散不少。
……
傍晚，雨停了，看不到红霞，天空依旧被铅灰色所覆盖。
颜色也会蔓延，天空与废墟同一种色调，恍惚间，我还以为自己是个色盲。
生活在这片废墟里的人，长年累月面对颓败的颜色，不会感到压抑或者绝望吗？如果不是为了任务，我一刻也不想待在这个地方。
“咳！”
彭磊的出现打断了我的思绪，他走到房间正中央，做了几个伸展的动作。
“都起来！上路了！”
他握着步枪，步伐稳健，那股精神劲儿丝毫看不出有消耗的痕迹。
我把咬了几口的干面饼塞回袋子里，随意几下抹掉嘴上的碎屑，拿起放在一旁的复合弩。
“这就完事了？嘿嘿。”
老福已经收拾完毕，他凑到彭磊身旁打趣道。
彭磊没有回应，只是瞪了老福一眼。
老福自讨没趣，他冲彭磊摆摆手，自顾地走到门口，打开门往外瞅一眼便走了出去。
“都看什么？我脸上有花吗？还不快点儿！”
彭磊呵斥，赶着其余人动身。他最后看向站在墙角的我，摆了摆枪口示意我快走。
就在我走向大门时，楼梯间方向传来了脚步声，李昭雪出现了，接着是她的妹妹李茹雪。两人走出楼梯间，姐姐牵着妹妹的手，脚下有些踉跄。
原本就被饥饿和身上的伤势困扰，接着再让彭磊折腾一番，两人此时肯定浑身难受。
光线暗淡，我看不清两人的表情，只发现李昭雪的手上多了一个袋子，里面装的估计是食物。那是她们用身体换来的，是生的苟且，是活着的现实。
我没有嘲讽的意思，这是每个人求生的本能。她们有资本，她们加以利用，她们得以生存，一切都非常合理。
彭磊也注意到了两姐妹，他居然笑着冲她们吹了声口哨，那模样像极了大桥上的那群人。
“怎么，缓过来了？这就走了吗？”彭磊问道。
李昭雪似本能地伸手拦在自己妹妹身前，对彭磊点了点头。
“说真的，你们两个还可以嘛，特别是你妹妹，挺水润的。”
彭磊站在这对姐妹的跟前对她们点评一番，暴露了一副丑恶的嘴脸。
李昭雪没有理睬彭磊，她微低着头，一手拉着妹妹，两人向大门走去。尽管她没穿鞋，脚步却不慢，更像是逃离。
看着两个柔弱的背影，看着那对光着的脚丫不时踩在坚硬物上却毫不停留，不知怎么了，我心里突然滋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等一下。”我下意识地开口。
两姐妹站住了，李茹雪回过头，看着我一脸茫然。李昭雪没有回头，但她提着袋子的右手正在颤抖。
我向两姐妹走去，一边走一边拔出匕首。
李茹雪的茫然终于变成恐惧，可她显然想多了。
“拿着吧，你们的东西。”
我把匕首塞到李茹雪手里，入手的那一刻，她明显呆愣住。
李昭雪这时候回过头，她看着我，眼神有些复杂。她抖动的双唇最终没有吐出一个字，她从妹妹手里拿过匕首，插到自己裤头边上的一个绳套里。
两人很快离开了这间屋子，没有再回头，消失在了这片铅灰色的废墟中。
“你真是莫名其妙。”彭磊站在我身后说道。
“是吗？”我无所谓地耸耸肩。
“她们活不久的，你这是多此一举。”彭磊边说边向大门走去。
“也许吧，人总要有点希望不是吗？而且那本来就是她们的东西。”
彭磊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我。
“我发现你这人确实有点儿意思。”
说罢，彭磊转身走出大门，也没有再回头。
这是他第二次说我有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