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一声惊雷起,天骤然暗了下来,一场倾盆大雨毫无预兆的降临人间,一道道闪电直劈下来,似乎想把天地划为两半,而那一个个惊雷滚滚而来,仿佛要把这世间炸开,雨滴冰冷而无情,砸在身上如寒芒刺骨,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这样的天气,给太多人带来了不便,却也给了他人利用的机会,于是,在有心人的造谣之下,坊间流言四起:
一曰妖女慕容氏克母克夫,一朝为后,为祸皇帝,天不容也。
二曰皇上受妖女慕容氏所惑,拱手让江山,天凤王朝危矣。
三曰天降异象必有妖蛾,慕容将军意图造反,皇上乃其女慕容氏所杀,天不愿见妖女祸乱,以此天象警醒世人。
天时地利人和,造谣者很好地利用了百姓的无知和迷信,一切都太过巧合,似乎没有什么理由让人不相信,不消一会,百姓自发前往宫门口,在雨幕中,口口声声喊着要妖后出来受死,情绪十分激动。禁卫军死守着宫门,艰难地控制着场面。
京城第一酒楼的顶层,一男子看着这样的局面,甚是满意,不费一兵一卒逼宫,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兴奋的呢?他似乎已经看到自己龙袍加身,荣登九五了。他不想等了,没有什么比清君侧更好的理由了,连天都站在他这边,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利用了?
而此时的玉凤宫中,所有人亦是大气不敢出,因为皇后娘娘的脸色十分难看,仿佛正隐忍着巨大的怒火。
初听前两个谣言,玉婉只是笑笑,早就料到会有这种传言,又怎会在乎他们怎么说,但听闻第三个谣言时,玉婉真的怒了,她的爹爹为保天凤江山,几番出生入死,身上的刀疤数不胜数,她的哥哥八岁时就随父参军,多年来也是立下累累战功,她的母亲之所以在她幼年时离世,归根究底还是为了救皇上的母亲,也就是当年的莫皇后,她慕容家从不欠他凤家半分,而是凤家欠了她慕容家的!
早一步进宫的慕容将军听闻百姓对他的爱女口诛笔伐,当场气得吐血,他的女儿病危,生死未卜,这些愚昧无知的蠢蛋,竟还敢污蔑她,一怒之下大吼:“谁敢动我女儿半分,我慕容烈誓死诛杀,哪怕与这天下为敌,哼!”然后带着近卫,抡起烈焰枪亲自守在了宫门,大有谁闯宫便砍了谁的冲动,任宁丞相和其他几位大臣怎么劝都不为所动。
有了慕容将军的镇压,宫门的闹剧总算是消停了片刻,可百姓们依然聚集在宫门前,蠢蠢欲动。
玉婉接到消息时,两行清泪当即落下,是她连累了爹爹,却叫爹爹为她做到如此这般,是她不孝,这个局,参与的人很多,多得她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有谁,她不告诉爹爹,只让哥哥帮忙,为的就是爹爹未来可以置身事外,终究她还是不够成熟,使得最亲最近的人受到伤害。
九王爷凤萧默看着这样的玉婉,心有不忍,他自愿成为她的棋子,成为明面上的新君之选,她助他让六皇兄坐稳皇位,可她这下棋人何尝不是棋子之一呢,他又何尝不是在利用她?明明还是个小女孩,却在一夜间逼着她成长,命运对她何其残忍……
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想去安慰她,却见她已收起了自己的情绪,安静的坐在梳妆台前,吩咐素荷给她梳妆打扮。只好退出内殿等待,恰好遇上了匆匆赶来的凤萧寒和欧阳子。
“六哥,你来了。”凤萧默有些无精打采,打了招呼便自己寻个位子坐下:“六哥,你说,这雨何时能停……”一室静默,无人应答。
两刻钟后,慕容玉婉一身红色嫁衣出现在众人面前,金丝绣线在嫁衣上绘了一副凤舞九天图,栩栩如生的凤凰,好似不经意间就会展翅飞走一般,嫁衣的袖口和领口本应是祥云图或者牡丹样式,这套嫁衣却绣了寒梅朵朵,裙摆处还有些许细小的红梅娟花缀着,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行走间梅花微动,凤凰翩飞,美不胜收!
再看玉婉,还是一贯的清冷表情,头戴九尾凤钗,耳戴红梅流苏坠,最为出色的就是额间的那朵红梅,衬得玉婉清而雅,冷而艳,一时看呆了众人。
饶是冷漠如凤萧寒也有些微微出神,下一刻,他隐隐感觉不对,不,她这时候怎可一身红衣,心中大惊,却未等他开口,玉婉先开了口。
“本宫这样可有成为妖后之本?”
众人倒吸一口气,继续沉默,都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慕容玉婉,给本王把这身红衣换了,莫说你需得为皇兄守孝,就这么一身红衣出去,你会……”凤萧寒又怒又无可奈何,最终只能强硬命令玉婉换衣,避免她再次被人中伤。
怎奈玉婉已经铁了心,既然要清君侧,那就来吧,看究竟是谁清了谁,抚摸着嫁衣上的绣花,缓缓开口:“这身嫁衣乃是本宫的母亲生前一针一线亲手所制,只为有朝一日,本宫能披上它风光出嫁,一生幸福,而今,本宫嫁了,却成了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寡妇,呵呵呵。”隐忍的笑声让人止不住心疼,泪在这一刻滑落:“不过一场雨,几句谣言,就妄想让本宫一蹶不振吗?哼,笑话,本宫今日就让世人看看什么才是妖后!”
面前的女子,聪慧冷静,心思澄明,短短几日内,稳江山,定臣心,设巧局,一步步诱敌深入,甚至不惜以自己为饵引诱幕后人。她贵为皇后,是天凤的国母,还不曾享受过什么,却要被这名号所累,以她柔弱的肩膀扛起这本不属于她的责任,那他们身为凤氏皇族,天凤的主人和守护者,如果连这么一个女子都保护不了,那还谈何守天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