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新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中,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可以冒险。因为她并不是玉珏真正的主人,而把玉珏的事情透露给旁人,是不是真的可以。宛新此时没有任何的答案,柳凡辰也没有发现宛新的异样,他以为宛新沉浸在沈强就要回府的喜悦里,才没有说话。
“是的,当今圣上早已对二皇子心存不满,这才派我暗地里去寻找二皇子结党营私的证据。”柳凡辰的言语中已经透露出了深深疲倦之态。
宛新扭头正色看着柳凡辰,不敢相信的问道,“某非你去找那些门派一一的比试过了?”
柳凡辰挑了一下眉,“这个你居然都知道?”
宛新跳出了柳凡辰的怀抱,不住地打量着她,他自然是知道的,与二皇子打交道的均是江湖各门各派,如果让这些门派心服口服的拿出证据。那唯有一个办法,就是打,说好听点是切磋武艺。而这么短的时间,柳凡辰竟然找了那么多门派一一比试过了?
宛新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柳凡辰,想看他身上是否有伤痕。二皇子结交的门派,均是江湖上有分量的存在,要从他们身上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她知道严谨非曾经用一年的时间也没有攻克一个门派,就是因为技不如人。
“其实挺简单,只要武功高过他们就可以了。”柳凡辰风轻云淡的讲了出自己是怎么做的,但宛新知道这听起来平淡的一句话,其中包含了多少的艰辛。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宛新略微哽咽的问道。
“皇上的指令,我岂敢不从?”柳凡辰不愿意在跟宛新讨论这个问题,苦笑着说着,仿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一样。
而宛新知道,事情不是这样的。皇上不可能让他在那么短的时间,解决这些门派。这件事情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而柳凡辰竟然在短短半个月内便做到了。
宛新突然觉得有点哪里不对劲,“你为什么会去与这些门派挑战?难道是太子的主意?”
“自然不是,现在朝廷谁不知道我已经成为了太子的左膀右臂,而太子怎么会让我去铤而走险?”说道这里,柳凡辰的目光中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凶光。这个光芒宛新并不陌生,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眼中也曾经散发出这样的神态。
“那是谁,这明明是想让你陷入死地的举动。”
“三皇子。”
“真是一石二鸟的行为。三皇子这招,无论怎么样,他都是可以坐收渔人之利。”宛新对三皇子阴险的个性真正的领略了一次。
自己找了点无关痛痒的蛛丝马迹,便让柳凡辰赴汤蹈火,如果柳凡辰失败,他可以除去太子的左膀右臂。如果柳凡辰成功,他便出去了二皇子这个强大的竞争对手。这么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丰厚收获的行径,也就三皇子可以想的出,做得出。
可他没有想到柳凡辰竟然成功了,而且从方才柳凡辰眼中的释放的神态来看,三皇子也是凶多吉少。宛新丝毫没有对三皇子表示任何的关心以及担忧,这种多行不义必自毙的行径,她早已见怪不怪。
“莫非你是刚回京,便来到我这了?”宛新这才想到方才柳凡辰的三天三夜赶路是什么意思。
柳凡辰呆呆的看着宛新,伸出手摸了摸宛新的头顶,这突如其来宠溺般的举动,令宛新无所适从。她不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而是一个经历过一次失败姻缘还死过一次的人。她的心已经不像少女般,那么容易悸动,可不知为什么,柳凡辰的这个举动,居然令她宛如死了的心突然的狂跳起来。
宛新呆若木鸡的看着柳凡辰,这种少女般的感觉是怎么回事?重生这么长时间以来,宛新从来没有无法控制情绪的时候,就连他们之间第一个吻,她都没有像现在这般的手足无措。早已干涸的心,仿佛有一滴滴雨水滋润了。
宛新双手抚在心脏位置,瞪大了眼睛,看着柳凡辰。殊不知她现在的姿态有多么的吸引人,一个纯真少女和成熟女性的混合体,她的皮肤白如皓雪,双眸漆黑宛如浓墨,微张的小嘴,像对柳凡辰进行无声的召唤。
柳凡辰硬生生的别过了眼神,自己引以为豪的定力马上就因为宛新无意识的举动而功亏一篑。宛新丝毫没有察觉都柳凡辰的异样情绪,“你方才说,还差一点证据,是差什么?”宛新在自己的记忆深处好像知道柳凡辰需要的是什么,她只需要在柳凡辰这里求证便可。
柳凡辰苦笑了一下,“有一个神秘的门派,无论我怎么找寻都找不到他们。”
“你说的这个门派,可是月弓教?”宛新轻启朱唇,轻轻的吐出了这几个字,若她猜得不错,柳凡辰定是没有这个教派的下落。
柳凡辰惊讶的一愣,点点头,“不错,正是这个月弓教,不知道为什么江湖上一直有他们的传言,但是好像没有人见过他们。所以二皇子真的有没有跟他们取得联系,我现在也是迟疑的态度。”
宛新摇摇头,“二皇子的确与他们勾结在一起,而你找不到他们也是正常,因为他们根本不在江湖上。”
“不在江湖?那他们在哪?”柳凡辰不假思索的问道,话刚出口便感觉有点唐突,自己都找寻不到的人,问宛新,她怎会知道。而宛新接下来的反应,却更让柳凡辰目瞪口呆。
“因为他们并不是一个门派,而只是一个人。”宛新知道自己说的话会让柳凡辰产生巨大的疑惑,但此时她已经顾不得那些,既然柳凡辰花了如此大的力气,帮助大哥能够早起洗脱冤情。而她如果还要去考虑如何解释周全自己的话,那就不是沈宛新的性格,也不是她的行事作风。就算最后告诉柳凡辰自己重生的事情,就算他把自己当做怪物,宛新也绝不后悔。
而柳凡辰并没有说任何话,反而是静静的等着宛新接下来继续说,虽然他也想不通宛新是怎么知道他都不知道的事,但他直觉告诉他,宛新的话可以全部相信。
“而这个人,也并不在江湖上,不在京城,因为他在宫里。”宛新笑了笑,这些事情,还是她偷听严谨非和二皇子的谈话得知的,当时刚知道的那一霎那,她还觉得二皇子相当的厉害。严谨非跟随这么一个主子定能飞黄腾达,而她也会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原本这个记忆早已埋藏在心底深处,方才柳凡辰的困惑突然就换醒了宛新这段陈旧的记忆。
“这个人就是北梁帝身边的张公公。”宛新知道自己说出这句话,是无法解释的。而且非常的匪夷所思,如果柳凡辰不相信她,也是情理之中。他们的位置要是调换过来,就连宛新自己也不会相信自己。
可柳凡辰竟然没有对宛新的产生任何的疑问,只是淡淡的问道,“也就是皇帝身边早已有了二皇子的人,而他把张公公也视作一个门派,混淆视听。”
宛新知道柳凡辰此刻在自我分析,并不需要她给予任何的回答。良久之后,柳凡辰突然扯动了嘴角,笑了起来,这个笑容中包含着,对于二皇子的告别,以及对北梁的失望。
“真是没想到,如今皇上身边都出了内奸。难怪朝廷乌烟瘴气成如今这个样子,看来张公公早已看好二皇子定能登上帝位。这个老东西,倒是真为自己的后路考虑。”皇上身边有了自己的人,也难怪二皇子越来越顺风顺水,得到北梁帝的欢心。有一个辅佐北梁帝许久的人在身边默默地帮他揣摩圣意,他怎么会不取得成功?
柳凡辰看着宛新的眼睛,眼神中显现着无比的坚定和平静。“你好生在家等着你大哥回京的好消息。”说完便转身离去。
宛新松了一口气,跌坐在椅子中,她不明白为何柳凡辰没有追问她如何知道这么秘密的消息。而且没有任何犹豫的相信了她,这么匪夷所思的言论。
不过柳凡辰没有询问倒也合了宛新的心意,否则她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柳凡辰的动作果真相当的快速,没出几日,便传来二皇子被控制的消息。隔日,她就收到了沈强的飞鸽传书,说柳凡辰通知他可以回京。宛新攥着大哥的书信,眼中的泪止不住的往下流,这可把佳瑶吓了一跳。询问后才知道原来宛新是喜极而泣,她这才放下心来,也未宛新感到高兴。不过看着宛新即将一家团圆,她的心中也是落寞不已,如今自己只有娘一个亲人了。
宛新看到突然情绪低落的佳瑶,知道她在难过些什么,可如今陈府的事情已成定局。可以说毫无翻转的余地,就算有,宛新也不会浪费丝毫的精力去帮助不值得帮助的人。
想着沈强将要回来,宛新心中一动,“佳瑶,如果你住在乡下,你可乐意?”
“我当然乐意,如今我已经厌倦了这里的生活,厌倦了尔虞我诈。我只想平静的跟我娘在一起,只要娘在我身边,我在哪都可以。其实我也想带娘离开京城,就是不知道往哪去。在这里,娘会时不常的想起陈家的人和事。看着她流泪,我心中也是难过的紧,心中甚至觉得我是不是错了?”佳瑶的心,永远第一个想到的是别人,而自己的一直是放在最后面。
宛新生怕佳瑶被这种想法主宰,“佳瑶,你千万不要。”
“宛新,我知道,我不会纠结的,我想如果事情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现在的选择。而我父亲,如果真的有机会,我只能跟他说一句抱歉了。”佳瑶已经不是以前在陈府当庶女的她。
“既然这样,佳瑶,你可以问问你母亲,我在乡下有个小院子,虽然那里没有京城过的富裕。但是环境也是不错,而且周围的环境也很简单。”宛新突然想起自己住了十年的小院子,如今也是空着,不如让佳瑶母女住在那里。
“宛新,这怎么能成,我们在这里打扰你已经过意不去,如果再去住你的院子……”佳瑶未等宛新说完,就打断了她。
“你先听我说,那个院子如今我也是空着,还有人在那里清扫。你们过去,其实也是帮我看着院子,哪里我住过十年,也是有一些感情的。至于你和你娘的生活……”
“我跟我娘身上有不少银子,这点你尽管放心,不过就是银子有点少。不过买一座宅子的,否则我们早就不在这里麻烦你了。”佳瑶生怕自己惹人厌烦,“这样,我去住你的院子,我按月给你房租。”
“佳瑶,你帮我看院子,我还要给你钱才对,这样算下来,两个就相抵了。”宛新说什么也收佳瑶的银子,莫不说她现在根本不需要银子,就算需要,她也不会从朋友那里挣钱的。
佳瑶拗不过宛新,值得答应她。想到自己和娘马上就有单独住的地方了,她心中雀跃不已,马上回到屋中告诉陈母这个好消息。陈母知道后也是欣悦不已,寄人篱下总不是长久之计,既然可以帮着宛新看院子,还有了居住的地方,并且可以离开京城这个伤心地,陈母恨不得第二日就搬走。
宛新心中了解佳瑶母女的心意,很快的帮他们找了马车搬家,不出三日,佳瑶母女已经被妥善安排在小院。临行之时,佳瑶紧紧的握住宛新的手,“宛新,你对我的帮我,来世我就算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
宛新忙捂住了佳瑶的嘴,“这种话可不要乱说,我们是朋友。你记住了,如果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一定义不容辞。”两个少女默契十足的相视一笑。
宛新目送佳瑶母女离开后,心中的一块石头也算落了地。眼下她可以安心的等待大哥回府,而后把沈府剩余的问题处理干净,就可以好生的面对自己的仇人沈如菲和严谨非了。
宛新想到这里,脸上露出了看到猎物般的笑容。白芷在一旁看得一愣,她永远猜不到小姐心里想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