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敢瞧人,光听这声儿,木芙蓉不由得感叹,这缘分未免太多了些。
“哎,有车。”醉了酒的木静自顾自地,笑眯眯地爬上了后座,不忘催促:“姐……快点。”
“……”
局面已然这样,木芙蓉硬着头皮干往后排去,只探头进去一瞧,木静旁边还有人,东倒西歪的,挤满了后座,她无处落脚。
“到前面。”禾障提醒着,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她听他柔声细语道:“坐我身边。”
木芙蓉最后只得顺从,乖乖坐前面。
车起步后,他问:“去哪?”
木芙蓉偷偷透过后视镜望后面的两人,反应迟顿了些:“额,花街大道。”
禾障似是知晓她心思:“我朋友,周渠,他今天喝醉了,改天介绍你们认识。”
木芙蓉只是瞧着木静旁边那人眼熟,没想到和禾障有这层联系。
刘家曾为周渠在庄吴两家牵过线,想从城里运回点东西,她顾着为庄家抽身推脱没接,估摸着是落到吴家手里,前些日子那批货便是了。
“还是不用了。”周渠见过她,好在是人喝多了不记事,省去了不少麻烦。
仿佛习惯了,禾障不在意她的冷淡,只看了看她无处安放的手,眉头微蹙。
“禾先生怎么走这条路?不应该右拐吗?”车子是朝市中心去,却不是往花街大道方向走,木芙蓉好奇却也着急。
“去医院。”
“去医院做什么?”木芙蓉生气,“停车,我要下车。”早知道会浪费时间,她刚才就该把木静拽走,自己走。
“你的手流血了,应该找医生看看。”禾障好言好语地解释。
木芙蓉一看,手腕处的绷带有血渗出,她试着动了动手指头,有些痛,但还忍得住。
看了看时间,已经零点四十,木芙蓉放低声,坚定道:“不用了,禾先生,麻烦送我们回去。”
禾障抿唇,深深看她,沉吟许久才道:“好。”沉默地转变了方向。
他生气了,木芙蓉知道,只能说:“谢谢。”
估摸是真气,他给人打了通电话,冷冷吩咐人开车来接他,没再理人。
任谁被人好心当成驴肝肺,都会气恼,木芙蓉好几次偷偷看他,俊脸严肃板正。
好几次,他也这样,她答不理的,猜不清他的想法。
“到了。”
零点五十六,好快,木芙蓉又道完谢,下车去后座叫木静,“静儿,到家了。”伸出手,“来,下车。”
木静迷迷糊糊的:“……到,家了……”好陌生的名字。
“嗯。”
禾障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
“小芙,他重,我来吧。”
她恍惚间,人便被接了去。
“几楼?”他问。
她木讷:“呃,是,左边,二单元3-2。”他,叫她什么……
怎地他一出现,便打乱了原就规划好的生活,她有些不知所措。
木芙蓉指了指车里:“那周先生,怎么办?”
木静整个身子搭他身上,沉甸甸的,他面不改色:“钥匙给我,你先帮我看着他。”
“没钥匙。”
“家里有人?”
“应该,有……”看着楼上灯没亮,她不大确定。
“你要把他放外面睡?”禾障眼底带笑看着她,总觉着今晚迷糊的她格外耀眼动人。
“能借你手机打个电话吗?”
禾障朝她凑了凑:“这儿,自己拿。”
……
裤兜,上衣兜,哪个呢……木芙蓉尴尬:“上面还是下面?”
“姐……”禾障肩膀太硬,硌得慌,木静不舒服地动了动,“回家……”
“上面。”禾障泰然。
“嗯,好。”
她手伸进上衣口袋,因着兜深,她怕碰到不该碰的,小心沿着外衣边探进去,终于,是拿到了手机。
只是,往外拿时蹭到了手腕处的伤口,她疼得咬了咬唇。
“慢点。”
着急赶到的助理正巧撞见领导和妙龄女子近距离接触,领导像是故意凑近女子,暧昧得很。
等女子去了另一边,李司收敛好心里的小九九过去:“领导,这是你的车钥匙。”
禾障拿了钥匙:“辛苦了。”
“领导,这位是?”
“弟弟。”看了看那边的木芙蓉,禾障眼中染上星星笑意,“李司,你要好好照顾他。”
李司会心:“是。”
木芙蓉确认了好几遍号码,一直无人接听,还手机给禾障时才发现李司来了。
“没人接电话?”禾障猜到七八分。
“嗯。”
“你刚说有事要忙,你要是放心,就把他交给李司照顾。”
“那……会不会麻烦你。”
“不会,李司,你把人送到淼森酒店休息。”
禾障没走,木芙蓉目送着车离开,又多欠了一份人情,她多少有些愧疚。
“去哪儿,我送你。”
木芙蓉摇头,她故意灌醉木静,就是不想他和她一起,以免日后被人抓住把柄。
禾障不喜欢她身上这么重的保护色,明明伤口疼得要命,却硬要死撑,让人瞧着心疼。
她这般不领人情,不感激……不合乎情理。
木芙蓉垂着头,正琢磨着该用怎样得体的言辞拒绝这一番好意,只觉手上一阵热乎,他大手握她小手。
木芙蓉感觉脑子像被浆糊蒙住了,耳边的他说:“外面很不安全,你是女孩子,还受了伤,我必须送你,放心,我家教还不错,不会泄露你半点消息。”
他的声音没变,还是一样的温柔,悦耳,她仿佛回到他的前世,那天七夕节,他对她说:“芙蓉,嫁我可好。”
那夜,她没答应,他为她点了孔明灯,祈福灯……只求她与世无争,安好一生。
这一切的一切,她仍记得;这日子寂寥长了,能靠在熟悉的肩膀上休憩,也是好的。
她湿了眼,咽了声,望着他,不知该如何与他道来,只对他说道:“好。”
郊外的夜幕星河甚是美好,他瞧见山上那庄宅内的火星冉冉,神色微闪,却不出声问,只一刻也不松开她的手。
她道:“那边有条小道,你把车停在那,我们走上去就好。”
“好。”禾障在大树底下找了个平坦地儿给她,利索地将车停在指定位置,车黑,又黑灯瞎火的,是个藏匿的好憩处。
沿着小道一路向前,荒郊野外,月上梢头,前有她纤瘦清丽的背影,后有他缄默不言跟着,这场景,他梦见的有几分相似。
凌晨三点,爬上了熊熊火场的正后方,说来奇怪,上山这三十来分时间里,不见火势蔓延至附近林子,也不见有人救火。
火光映在木芙蓉白皙的小脸上,她远远看见,庄园里,刚种不久的花染上了火星,随别墅庄园的一同逝去,如同曾经的黑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