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鸦沟,一处偏僻的山坳,太阳高升时,直照山坡上的树林,趴在树梢,察觉不到多热,背阴,偏湿,野草,灌木丛生,往后看,临近沟渠,大道边,有一处山坡,道路被雨水冲刷,已经废弃,坑坑洼洼,多的是蛇虫鼠蚁。
三团带着非战斗人员,轻装撤离,走着这条道,没有卡车,脚程略慢,队伍刚踏上土坡不远,两边土堆里钻出三十多号人,眨眼之间,军士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控制住了,三团长首当其冲缴了械。
来人派出通讯员,联络部队,轻巧灵便,无人察觉。待到天快黑时,就有人向黑鸦沟内进发,赢宝带人从山上走,早有人发觉,山上有埋伏不假,可惜没找到密道,主力部队直接包围一团,孙怀民和张子方正在商量撤退路线,营帐内,不敢点大灯,只有两盏煤油灯,
正在拨亮煤油灯的时候,冲进来一队人,连面都没看清就被打晕了。
当人们由躁动恢复平静,再看周围,三团,二团,一团,都被俘虏了,二团最委屈,本来护卫三团,连枪都没拔出来,就被围上了。二团长还有点不服不忿。
在一片开阔地上,灯球火把亮子油松照的如同白昼。
正对着张子方人群中拥出一位长官。
中等身材,整齐匀称,崭新的军装这么一套,显得更精神,往脸上看,宽眉阔目,通鼻梁,方海口,配上一副小国字脸,下巴带那么点尖,那么好看,上嘴唇带着两撇小黑胡,一对小元宝耳朵,显得那么有福气,一头短发,坚韧有力。
“来”伸手一招,上来个人
“旅长,全如你所料,都拿住了”来人,点头哈腰,贼眉鼠眼
“钟辽”
“到”
“给师长他们发电,事了,回否”
“这,旅长,就这么发啊,”钟辽,眼眉细致,一看就是个精细的人,身上无半点糙迹,
“嗯,怎么!有什么问题?”
“旅长,您带着大队人马,直接抓住了张大虎的儿子,咱们应该立即回山”钟辽邀功心切
“钟辽啊,你是师长身边的旧人,我尊重你,简单点说,现在回不得”
“这,旅长,卑职不解”脸色略显怒意
“钟副官,不是我有意不回,如今南北对立,我们身处南方,偏安一隅,毕竟势单力孤,整个盘龙山不足五千人,张大虎盘踞虎牙沟,有差不多七八千人,如今抓他儿子,是为了让他投鼠忌器,我要是把儿子带回山里,张大虎兴兵来犯,不顾一切要为他儿子报仇,我们盘龙山是必要与他鱼死网破”
“旅长远见,卑职愚钝,只不过这么重要的消息,还是由我直接回山告知师长比较好,这样也行,有劳钟副官”
“岂敢”钟辽罢言而去
临走时,还悄悄拉过刚才那个贼眉鼠眼的警卫员,“全禄”
“全禄在”点头哈腰,一派清秀作风“钟副官有何吩咐”满脸堆笑
“全禄啊,我待你不薄吧!”边说话,还偷眼观瞧,
“是的,钟副官待我最好,您有啥说的,我都听了”全禄也会来事
“我一会儿回山,我不在的日子你盯着唐勇年,听到了没”
“哎,只是……”
“没什么,这是师长的意思”
“您放心,我懂”
“好,别让我失望!回山后铁定给你升职”说这话还拍拍人家肩膀
“谢副官,谢福官”
唐勇年,实在人,不谙世事,虽然守着规矩,心里也知道,李万龙不信任他,自己的这些部下,基本上也没几个人听自己的。
军令如山啊,刚打了胜仗,不许喝酒,不许离营,加双岗。
这是唐勇年在进攻前就立下的,只可惜,令不从人心,法不拘亲信。
就这三团长高连,贼不是东西。因为是李万龙的小舅子,唐勇年都不好意思说。
这层关系得细说,李万龙早些年占了盘龙山,是唐勇年给他打下来的,那时候,李万龙在盘龙山立寨。除了身边带着一个打小订婚的夫人外,没有其他女人。这指腹为婚的夫人长的是貌美如花,只可惜,并不喜欢李万龙这没出息的样。每次都搞的李万龙不愉快,这李万龙是个酒色之徒,男女之事打小就懂,眼看不能和自己夫人尽欢,就开始打起了其他女人的主意,一连又娶了两个偏房,整日莺歌燕舞,他还觉得不够好。
也就那么巧,盘龙山下哨卡回报,有一个戏班子,大概十几个人,拉着车辆,路过,也就那么巧,李万龙一年也就巡视那么一次,也就那么巧,唐勇年不在山上。
李万龙一听是戏班子,满心欢喜,把人给留下了。要说李万龙爱看戏!不见得,这李万龙懂女人啊,窑姐长得不一定水灵,但是夜夜都暖男人的心,富家小姐矜持,乏味不解风情,唯有这戏子,既有面目,又有手段。
一行人被请上山,班主姓马,马祥林。一见面先问好,“好汉爷,不知有啥大事,还得让您请,是我来得迟了,现给您赔个不是!”
“哈哈哈,老板,你有罪”李万龙更会来事,一脸正经,平时也看不住来
“哎呀呀”班主赶紧给跪下了,班主这身体灵巧,不费劲就跪了个严严实实,“军爷,饶命,给我一次机会”
李万龙有心思,他这一惊一吓,目的达到了,连忙起身“呵嗨嗨嗨,班主,言重了,哈哈哈,就是跟你开个玩笑,我就是爱听戏,今晚上,好好给弟兄闹个堂会,也给你开个张!”
“啊呀,军爷,你吓到我了”
“班主,那我给你赔个不是!”
“不敢,不敢,”
“那就今天晚上了!”
“您放心,今晚上,包您满意”
闲话少叙,在晚上,盘龙山上有个大院,大院里张灯结彩,大灯笼,大红桌布,大红戏台子,出将入相一开,锣鼓点一起,这就唱上了,唱的啥,李万龙不管,耐着性子,就看这花旦。
三场后,锣鼓点一变,台上就剩一个人,锣鼓点微动,台上花旦频频而动,金莲踩跷,面目可人,隔着硬彩面容,李万龙都看的眼直,只恨不能亲自上台饰演杨雄,他更想变成裴如海。一曲‘翠屏山’,唱了个千山万水。
好不容易挨着七场戏都完了,趁着大伙儿收场的时候,李万龙悄悄走到后台,看到一个不画脸谱的人,细条条的脸,像个大枣似的,正是高连。李万龙让警卫员叫过来,高连顺着过来,“军爷有何吩咐”
李万龙正了正声,“啊,刚才那戏唱的不赖”
“您老高见,我们这戏班,从京城那边过来的,唱戏的人都是从小练起”
“怎么不见你登台啊”
“瞧您说的,总有个接场的不是”
“高连啊”
“这儿,唱花旦的有几位”
“一共四位”
“哦”
“不过只有一位是真女人”
“哦哈,你倒是知道”
“可否为我引见一下”
“这你可找对人了,那是我表姐,我来引见”高连最会见风使舵,但凡来问花旦的,必然是找她表姐,他也趁机捞点好处。
“那好,带我去找她”
“现在不好,我姐还没卸妆呢”
“哎,就现在”李万龙可是个色中饿鬼啊
“这,军爷,这怎么行”
“让你去就去,哪那么罗嗦”旁边的警卫员有点不耐烦了
“哎,不得无礼”李万龙制止“高连,你过来”说者话,李万龙掏出三块银元,“给”
高连一看,眼都亮了,顺手一接,藏衣袖里了,这个速度,李万龙都没看清,“嗨嗨,规矩是人定的嘛,我来引见”
“不急,里边还有别人吗”
“没了,里边是我姐一个人的”
“那好,带我去”
高连悄悄绕过戏台,带着李万龙来到了更衣间,临时搭建的,堆满了戏袍。
“军爷,您稍后,我去给您说几句”
“也好”
高连进去罗嗦了几句,一招手,李万龙就进来了,挺着大草包肚子,左一晃右一晃的。
“姐,你俩慢慢聊”
“给姐看着点门,别人进来”娇声似燕,飞花留香
高连走了,李万龙轻声而入,就他一个人,警卫员留在外边。一进来先坐下了,啥都不说,看着这小花旦卸妆。
这花旦,正对着镜子,拆花,清秀的玲珑手指,柔韧的轻巧纤腕,上下而动,拆尽了珠花,青丝下垂,小姑娘身着白色内衬,一边理着头发,一边偷眼观瞧,来的是什么人,一看,一个中年人,挺着个大肚子,脸都往四个角上长,眼窝深陷,直直的看着自己,看的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姑娘,身体微动,将身子一转,李万龙跟着转,姑娘又一转,李万龙又一转,干脆站起来了,姑娘在转的时候,小金连不小心踢到了李万龙,李万龙就势一抓,姑娘一声娇嗔,李万龙将软底的绣鞋一脱,姑娘赶忙将金莲抽回,李万龙是老手,姑娘还没来及防备,李万龙直接将姑娘抱住,顺势在脸上亲了一口,也不管有多少油彩,姑娘吓得一哆嗦,哪见过隔着油彩还上来亲的,直接瘫软在李万龙的怀里。当天晚上就带回了自己的房里。凤鸟高飞,琴瑟和鸣,难以尽述。
也就凭着给李万龙引见了一下,混了个团长。李万龙把他安排在唐勇年手底下,搞得唐勇年令不能行,禁不能止。
单说这天晚上,高连,作为一个团长,想女人了,三团就没几个像样的人,一帮乌合之众,一个德行,高连悄悄带了几个人,要偷偷的去找唐勇年俘虏的几个护士。张子方的医疗小队,有那么十几个护士,张子方毕竟是留过洋的人,知道点西方习惯,张大虎就依着他配了一个医疗小队。就这么被高连盯上了,这是违背军纪啊,可谁又敢说呢。也该着他倒霉,高连带着几个人偷偷跑到后营,还没起身呢,哪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赢宝带着人从后边过来,也就几秒的事,把这几个人都擒住了,一盘问,才知道,唐勇年妙计平了黑鸦沟,张子方不幸做了阶下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