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太后目不转睛地盯着钟淮植,仿佛这一刻空气都凝固了,还是西太后走下来靠近钟淮植,可是钟淮植试图向后倾避开西太后。太后杵立在钟淮植跟前,以太后养尊处优的姿态,现今看来和钟淮植的岁月相差不多;并且西太后保养得好,四五十岁的女人看起来跟三十出头的妇女一样娇媚,成熟的女人多了一份柔情,令人越发地难以抗拒。
“先生,你是怎么替哀家解毒的?”西太后轻笑一声,问道。
钟淮植一怔,头也不敢抬起,俯身说道:“草民无意冒犯太后,不过草民知道,草民这么做死罪一条。”
西太后别过脸深吸一口气,闭眼大叹:“不,哀家不会伤害你。”
钟淮植紧蹙剑眉,若有所思地沉了心。
西太后再转过脸来对着他,沉沉地说:“哀家也不希望其他人伤害你,先生是不知道,宫里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也许你无心之过却带来无法挽回的结果。哀家尚且还有能力袒护,却不能不牺牲一个意敏来平息此事。”
“西太后明知道意敏是替罪羔羊却依然这么做。”钟淮植仰起头瞪视西太后,恶气腾腾地质问。
西太后伸出手抚摸钟淮植的银发,似笑非笑地说:“先生,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哀家,哀家会很伤心的。”
钟淮植一转头,故意让银发滑过西太后的手心,没了银发在手,西太后落寞地定格在半空中。
“先生对意敏似乎过于关心了吧?”西太后定了定神,说道。
“草民只是对每条生命都关心。”钟淮植冷冷地说:“草民竭尽全力救太后不是因为你是太后,而是因为太后这条命,鲜活的生命,是美丽与善良的结合,草民实在不愿看到太后有任何差池。”
西太后回首对视钟淮植,动容地问:“你说什么?美丽与善良的结合?这是哀家在你心里的样子吗?”
“至少之前我会这么认为。”钟淮植凛然地说。
“那现在?”西太后紧张地问。
“这个皇宫早就没有什么美丽和善良,这是太后您教我的。”钟淮植嗤笑地说。
西太后捂着胸口,摇头低喃:“不,不是…你听哀家说,你不要失望…这并不是哀家所想的,如果后宫只有哀家一人,绝对不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
“这有分别吗?”钟淮植反问。
“当然。”西太后厉声说道:“要不是东太后处处与哀家做对,哀家又怎么会事事提防?现在的皇宫早已经是乌烟瘴气,可是这不是哀家的错,是东太后她无视宫里的规矩,总是要挑战哀家的凤印。”
“所以说你怀疑这件事情又是东太后在背后捣鬼?”钟淮植小心地问。
“不是她还能有谁?”西太后想当然地说:“这件事摆明了就是要给先生你一个下马威,警告你不要再医治哀家,东太后是最希望哀家丧命的人,如果哀家死了,她便可顺理成章地稳坐后宫之主的宝座,到那个时候,连皇上都不是她的对手,一样听命于她。”
“西太后,不管怎么说,意敏都是最无辜的人。”钟淮植说:“何不趁着这个时候将背后主使人一网打尽?”
“先生,你进宫不久,很多事情都不能掌控,但是哀家知道,你心地善良,只希望不要牵连无辜,可这不是你能控制的,这些宫女奴才们进了宫生来就是皇家的人,他们不能替主子办事,就必须为主子牺牲,这个道理大家心知肚明。”西太后暗叹一声,说道:“意敏是个好奴才,哀家也并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
钟淮植思虑地恳求:“太后,草民最后一个请求,您能不能恩准草民再见一见意敏?不管怎么说,进宫后都是他不离左右地伺候草民,这份主仆情谊,草民铭记于心,不希望他死的不明不白。”
西太后犹豫片刻,严谨地说:“哀家恩准你见他,但是哀家提醒你,切勿轻举妄动。”
“草民明白。”钟淮植松了一口气,展开眉心,笑着说:“多谢太后的大恩,草民替意敏感激太后。”
西太后掩嘴笑了笑,说:“先生总算不再恶狠狠地对着哀家了,好像哀家就是你的仇人。”
钟淮植没想到西太后会拿自己揶揄地开玩笑,他一时间怔住了,过后才不好意思地干笑起来;气氛终于缓和,钟淮植留在寝宫和西太后聊了一会儿才走,他离开重华宫直接拿着西太后的令牌去内侍监。
有令牌在手比说一百句好话还灵验,内侍监的公公将钟淮植领着走进牢里。皇宫关押有罪的下人也是封闭起来的,地牢阴阴暗暗,挂在墙壁上的刑具看起来触目惊心,好在没有人受刑,此时不必听到惨叫声。
“咯吱——”公公开了门扭头说道:“钟先生,意敏就关在此处,您进去吧,奴才就不便进入了。”
钟淮植点头说道:“有劳公公。”
“蔡公公说了,就算您拿着西太后的令牌也不能逗留太久,所以…”
钟淮植从衣袖里面掏出一点碎银子塞给了公公,小声地说:“我知道,我不会让你为难的,但是劳烦公公再帮忙看着外面,我不想任何人进来打扰我和意敏。”
“好嘞,先生您请。”公公接了银子,立马侧身好让钟淮植进入牢笼。
牢里的一角坐着一个小家伙,他抖抖索索地站起来,因为昏暗暂时看不清楚来者何人,但是听到有人称呼先生,小家伙心里咯噔一沉,双眼一亮,顿时来了精神奔过去。
“果真是先生?”意敏仿佛看到了救星,欢喜地呼道。
钟淮植打量一番,又问:“他们对你动刑了吗?”
意敏摇头说道:“没有,进来后一直呆在这里,也没见有人过来问话。”
钟淮植抿了抿嘴,忧虑地说:“那就好,我还怕他们真的就动手屈打成招。”
意敏哭丧地哀怨:“可是先生,意敏真的是无辜的啊,意敏怎么可能下毒害太后,这样的事情,意敏想都不敢想。”
“你不要慌张,我就是觉得蹊跷才恳求太后让我再见你一次。”钟淮植安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