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太后驾到——”随着公公一声夸张的吆喝,东太后仪态端庄地漫步走出来,本是坐着的玥贵人听到吆喝声本能地弹起来,欠身迎接:“臣妾拜见东太后,太后万福。”
东太后斜睨一眼玥贵人,然后越过她的身,径直走向中堂的位置坐了下来。
玥贵人移动身子好让自己正对着东太后,只听得太后应一声:“都平身吧。”
“谢太后。”玥贵人含笑站好,瞄了一眼东太后,也不敢亵玩。
东太后睇着玥贵人,凝神问道:“听映冬说,你有事找哀家?”
“是的,东太后。”玥贵人微微垂首,平静地说:“臣妾知道东太后贵人事多,本不应该前来打扰,可是有些事情…如果不说,堵在心里始终是个心结。”
“心结?”东太后蹙眉又问:“你的心结跟哀家有何关系?”
“臣妾知道东太后对臣妾一直耿耿于怀,就因为殷夫人的关系,东太后视臣妾为眼中钉。”
“呵呵,真是笑话,哀家为何要视你为眼中钉?你以为你是谁?”东太后不以为然地啐道。
“臣妾什么都不是,正因为什么都不是,才迫不得已进宫才不得不沦为西太后的棋子。”玥贵人幽幽叹了一气,走上前说道:“臣妾虽然是贵人,怎奈身不由己,仍然被人掌控。”
“那是你的事,你以为跟哀家诉苦就能博取哀家的同情?”东太后冷笑一声,说道:“如若不是贪恋富贵之人,又怎么会走上这条路?”
“所以臣妾和东太后是一样的,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玥贵人狞笑说道:“东西两宫太后这么多年来一直风生水起,宫里人都一清二楚,只是各有千秋互相牵制,你动不了我,我也动不了你…其实说白了也就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东太后尚且都不是个自由之人,别说臣妾一个小小贵人,如何能掌控得了自己的路?”
东太后隐去笑意,注视着玥贵人,若有所思地低喃:“你说哀家都不能掌控大局?”
“不然呢?”玥贵人耸了耸肩,严谨地说:“其实东太后比谁都清楚,西太后对自己的影响已经不是一点点,她的势力也开始发展到朝廷,万俟侯的兵权日益高涨,就算前不久侯爷被关押起来,也没人敢动得了他,为什么?因为他们全都是西太后的人,皇上也敬畏三分,在这后宫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根本就是西太后的眼线,简直就是天罗地网,任何人都无法挣脱?”
东太后一时性急,霍地站起来走下去来到玥贵人跟前,平视着她,冷冷地说:“玥贵人,你说这么多,难道就不担心传到西太后耳中?”
“因为臣妾知道,今天在场的都是自己人。”
“哼哼,包括哀家?”
“臣妾以为,东太后有耐心听完这番话,想必也愿意和臣妾站在一起。”玥贵人自信满满地笑道:“至少目前为止,臣妾才是后宫之中唯一一个能和皇上亲近之人。”
东太后咬了咬牙龈,气色凝重。
玥贵人又道:“在后宫争的就是帝王宠,有宠爱才有权力,斗来斗去都是皇上一句话,西太后怎么说也是皇上的养母,或多或少也亲近一些;虽然东太后是先皇的皇后,可是时过境迁,皇上已然是新的帝王,江山一变,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本以为能稳坐的太后之位无端端地要与他人分享,如果我是太后您,一定不服气。”
玥贵人绘声绘色地说到东太后的心坎上,她要是咽得下这口气就不是东太后。先帝在位时,因为这个女人她这个皇后才会名存实亡,好在自己娘家身份高贵,皇上不敢动她这个皇后,否则当时差一点就被那个女人夺去她所有的光辉;思及此,当初的耻辱她都还没咽下去,现在太后之位也赶上与自己分一羹,并且西太后势力正迅猛增长,如今新帝都偏向了她,再这样下去,她这个东太后早晚沦为笑柄。
东太后吁了一口气,闭上眼让自己冷静下来。
“说吧,你要的好处。”东太后直截了当地问。
玥贵人狡黠一笑,抿了抿嘴说道:“东太后真是快人快语,其实臣妾要的好处对东太后来说也是益事。因为之前在清贵人那里得知,原来东太后记恨的人跟臣妾不谋而合,这就注定了,臣妾要与东太后联手才对。”
“哦?哀家有什么记恨的人跟你还相似了?”
“不知道东太后还记不记得一个小采女。”玥贵人恨恨地说:“她和臣妾一道进宫,说白了,西太后在她身上花费不少精力,据我所知,这个女人早就和皇上暗渡陈仓。”
“谁?”东太后脑海里蹦出一人。
“如兮小主。”玥贵人冷漠地说:“现在是衍慧大师。”
“嗯,哀家也听说她死里逃生之后便出家了。”东太后眨了眨眼。
“皇上一心想去灵镜寺探望她,只可惜…”玥贵人瞥了一眼东太后。
“哀家不想皇上贪恋女色也是为了他好。”
“当然,皇上中了西太后的圈套,根本就不记得东太后是为了他好。”玥贵人忿忿地说:“东太后应该知道西太后病重,请灵镜寺的大师们进宫祈福吧?”
“哀家听说这还是你的主意。”东太后不屑地说。
“没错,因为我告诉皇上,既然不能出宫相见,倒不如找个理由再把她请进宫里。”
“什么?”东太后惊诧地怒问:“你的意思是,现在她进了宫里?”
“她是灵镜寺的衍慧大师,进宫为西太后祈福也是情理之中,很简单很容易就进来了。”玥贵人故作轻松,反讽地说:“皇上赏赐了臣妾,臣妾也算是一大功臣。”
“哼。”东太后闷哼一声,转身瞪视玥贵人。
“东太后,不要这样看着臣妾,臣妾今日来就是为了此事。”
“你都已经得到皇上的赏赐,难不成还想在哀家这里邀功?看来,你找错人了,你应该去西太后那里邀功,说不定西太后还要夸奖你这颗棋子还真是不错。”东太后嗤笑说道。
玥贵人笑了笑,摇头说道:“就算臣妾这颗棋子再好,那也是活在别人的阴影中,殷夫人说,臣妾只是附带着跟如兮一起进宫,他们根本就不在乎臣妾是不是颗好棋子。”
“听你的语气好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东太后试探地问。
玥贵人意味深长地说:“比起东太后,臣妾又算得了什么?”
“如兮现在在重华宫?”
“因为皇上和西太后的关系,我不得不把这个大麻烦再召进宫,所以,现在臣妾恳请东太后将她贬出去。”玥贵人低头说道。
“玥贵人,你还真是想得周到,好人你来做,坏事就交给哀家?”东太后盯着玥贵人的后颈,恶声质问。
玥贵人无奈地叹道:“东太后,臣妾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的盟约维持更久,东太后以为您可以一直管住皇上,不让他接近如兮?就算现在皇上忌惮您,不会贸然出宫与如兮会见,可是男人就是如此,越是得不到的东西他们越想;加上西太后的懿旨,臣妾不这么做只会引起他们怀疑,所以臣妾不但要想还要想个好办法满足了皇上,让他们全都知道,我是什么样的棋子。”
“你这一石三鸟之计倒想得不错。”东太后绕着玥贵人走一圈,说道:“这么做皇上感激你,西太后也满意,连你的好姐妹如兮也不会怀疑你,自此你得到他们的信任,便可以为所欲为。”
“东太后果然是个明白人,臣妾不说您也清楚。”
“哀家凭什么要帮你?”东太后切齿地问。
“就像是刚才臣妾说的那样,东太后也是帮自己。”玥贵人自傲地说:“如兮在宫里势必会得到皇上专宠,到那个时候…你说她会不会彻查当初陷害自己差一点毙命的中毒事件?”
东太后见玥贵人洋洋自得的那副模样,顿时气上心来,叱喝:“哀家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眼神,自以为什么都知道,其实却不知道在宫里你没有资格怀疑本太后。”
“臣妾不敢。”玥贵人一眨不眨地对视东太后,嘴上虽然退了一步,可是气势俨然高过东太后。
“下去,哀家不想看到你。”东太后是不习惯被人看穿,特别是被一个毛丫头击中了要害。
玥贵人心里一沉,觉得自己操之过急,不应该逼得东太后下不了台;于是她思虑片刻后,缓了缓语气,冷静地说:“东太后,臣妾无心冒犯,还望太后念在臣妾不懂事的份上饶了这一回,但是臣妾也恳请太后再想想,好好想想。”
“哀家心中自有定数。”东太后的语气也明显平缓下来,她吐了一口气,瞅着玥贵人意有所指地说:“离开的时候小心点,你也知道,崇定宫的眼线可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玥贵人心中一喜,方觉得眼前一亮,忙说道:“多谢东太后提醒,臣妾自会小心谨慎,您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