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兰芷在红颜如花绣阁找到花闲的时候,她正在绣阁绣娘们的围拢之下大快朵颐。绣娘们得知花闲归来,早早做了各自的拿手吃食,迎接小老板。
花闲嘴巴塞得慢慢的,嘴角满是油渍、渣子,全然失了大家小姐的形象。周兰芷瞪大一双澄澈大眼,一瞬不瞬望着花闲,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艳羡。
只是,如闲儿这般,无论如何,她是做不到的,可是,她却可以在闲儿身边看着她悠然自在,便会觉得她也如闲儿一般悠然自在。或许,分享,这就是闲儿跟她提起过的分享的快乐。
“咦!芷姐姐,你来啦!怎么都不叫我?”花闲不经意一个转头,看到了门口站立着的周兰芷,跳下桌子,便扑将过来。
“闲儿,放开你的小油爪子!”
“不嘛!不嘛!芷姐姐,闲儿好想你。”
“哼!真想我?那为何是我一大早就去你床上抓人,结果还扑了个空?”
“呜呜,闲儿本是打算去郡守府看望姐姐你的啦,可是在颜庄起早习惯了,怕你当时醒不了,就先来绣阁看望诸位姐姐。打算吃了早饭就第一个去看你。”
“好啦,我就暂且信你一回。可是,闲儿,能否先把你的小脏手从我的袖子上拿开呢?”
“无妨!这件衣服式样已经旧了啦!闲儿送你件最新款的,绝对让芷姐姐你再次红遍盛中城哦!”
大盛府郡在整个朗朝地处中部,气候接近于现代中国版图上的长江流域,春夏区分不明显。冬日刚过,春寒料峭,短短数日,夏日便紧跟着到来了,除却吃穿用度不若城中讲究的乡下,此时的城里人们在生活品质的要求上自然要高一些。在盛中城,大家贵族们冬装尚未脱下,便已开始准备夏装,春装反而不受到重视。盛中城的夫人小姐们多喜好夏装的轻软温凉、花样繁多,布阁衣阁绣阁便也按照这两类主要消费群体的需求来提供商品。经过年前几个月的考察,花闲对于布匹绣阁的市场行情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认识,这样一个时代的现状对于她的大展拳脚是一个好时机。如果有人说是裁缝修娘们脑子不够灵活,白白浪费了大好的商机,倒不如说这其实是一个先有蛋还是先有鸡的两难话题。索性不要去考虑到底问题在于哪里,因为提问本身没有意义,而她,花闲的出现,就要让这个早已该成为过去式的流行趋势从此终结,新的流行趋势将是她花闲的天下。
诸多思索,几个周天下来,花闲的一双大眼,早弯成了月牙,就如周兰芷评价的,奸商得逞的丑样子,竟然也这般勾人心扉。
将思路打通,理顺,花闲的心情起伏跌宕之后,便恢复了平静无波。
她需要静思,创作,一炮而红。
接下来一连数日,花闲每日躲在颜府自己的小院里写写画画,周兰芷自然日日相伴左右。只是花闲少有时间陪她解闷,周兰芷倒是很大度的没有嗔怪于她。在周兰芷的意识里,闲儿是别具一格的小才人,将来保不定会是大朗朝的第一女奸商,为了银子在一定程度上舍弃姐妹情谊是可以原谅的。况且闲儿此时这般忙碌才可能时不时的给她这个姐姐一个惊喜,她首先盼星星盼月亮一般等待着花闲口中承诺过的更好看的衣裳,另外也真的很期待花闲的新衣上市。有了周兰芷的理解和支持,花闲将手放在胸口,真诚的表示,她的小心灵很是欣慰。
趁此机会,颜彦倒是狠狠作了一阵子东道,随了两个小美人,整日家在花闲的小院里与周兰芷作诗弹琴,畅谈古今。对于这个大侄子颜彦,周兰芷从一开始的不屑一顾到后来的信服甚至崇拜,日头升起,落下,升起,如此昼夜更迭,她看花闲和颜彦的眼神愈加炽热。颜家的人儿,不论是女儿还是儿郎,都是这般不动声色,动则惊人么?还是但凡与闲儿有关系的人,皆非常人呢?
满怀好奇和兴奋的周兰芷,一改昔日的懒散任性,竟变得异常勤奋好学起来,自小到大让周郡守为她请的先生头大的小姐脾气竟是消散了许多。每日与颜彦读书,习字,练琴,琴棋书画竟是眼见得更上层楼。周郡守听说了此事,心下纳罕,后来从小丫头处得知原委,老怀甚慰。闲儿,不仅是兰芷的好姐妹,更是良师,益友。
这一日,风和日丽,花闲的小院中时而寂寂,时而传来一阵刻意压制的欢声笑语。
一颗歪脖子山楂树矗立在院中,在日头下孑然而立,投下一地暗影。花闲盯着树影发呆。
周兰芷扛着懒儿在空地上比划了一圈,香汗淋漓。她扔掉懒儿,一屁股坐在地上,就是不起来了。
颜彦居高临下瞪着周兰芷,无奈摇头。
“芷姑姑,你成天价就这点子出息,还立志要习武?怪不得小婶子不教你,估计这个世间到目前为止,还无人能有这般耐心陪你这般玩过家家。”
“小彦子,我怎么就玩过家家了?我这不一直都在很认真的学么?不然我这一身臭汗又是从哪里来的?哪里还有一点闺阁小姐的端庄形象?这个样子的我,估计嫣然都不能认识了。”说到这一点,周兰芷很是郁闷的揉了揉挺翘的鼻梁,下了一番决心般,“罢了,大不了这段时间都不出门会客就是。”
颜彦真的不想听到后面的话,可最后实在憋不住,背转了身,偷偷释放了一些笑意,才又面对周兰芷,正色道:“是,是,芷姑姑你很认真的在学,是彦彦我教的不够认真,以至于我可亲可敬可爱又聪慧的芷姑姑勤学苦练了十日有余却还没有学会——拿枪。”颜彦拉长了音,蹲下,面对地上的周兰芷,一脸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