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生气能解决问题吗?当然不能,而且还伤身体,让事情更糟糕。所以,红棉不会让自己一直生气,要解决问题。重新去找洪将军吗?红棉不是没想过,可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想,得快点找点活儿养活自己。
可琢磨着,她这样的人在汴梁城里能干点什么呢?
这凌家井住着很多的歌女暗娼,来钱很快,个个都像那搔首弄姿的金儿,红棉自己在屋子里学着摆了个美娇娘的姿势,不觉一阵反胃,笑得合不拢嘴,没这个天赋啊。
去像老妈子一样浆洗衣服?自己现在扮的可是男人,不合适。
自己会些拳脚,不如上街卖艺好了!可这抛头露面,人生地不熟,指不定会惹上什么麻烦,还是不好。
总之,思来想去,这两天,她都在附近逛,逛了好几圈,都没找到自己合适的活计。
只得回到回头客栈。
走到客栈门口,看到大门旁张贴的告示,红棉顿时一乐,办法有了。
窦家本是邯城外的马户,专门伺候供给驿站的马匹粮草。所以,要问红棉有什么本事,左右离不开那几样,会拳脚,胆大心细,还有就是伺候马匹很在行。
过去,家里人总是指着鼻子说她没有个姑娘的样子,如今还好没听他们的,一个人在外,还是得活得像个男人。说到底这是男人的世界。
很久之后,红棉才明白,这只是她自以为是的想法,活在男人主导的世界里,女人也有女人的活法,而且可能要更容易也更优雅。而此时的她,就如当初对付卢琳一样,讨厌那些软弱或娇媚的模样,宁愿这样一根筋地笨拙地硬碰硬地活着。
不过,即使有一技在身,找工作也是不容易的。回头客栈的宋掌柜一开始并没有相中她,因为她的外地口音和不够壮实的身材。而竞争者是几个粗壮的汉子,而且有的还是当地人,可靠。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宋掌柜却最终留下了她,待遇也让红棉很满意。包吃住,住的还是单间,虽然狭小。还给一点零花钱,工作也不累,每天定时给马匹喂食、铲粪、刷毛,人手不够时干一些上菜砍柴的活儿,这对红棉来说已经是可遇不可求了。
红棉做起来也挺得心应手,等洪升消息的急切心情也得到了些许缓解。
她知道,这人哪有那么好找,没有消息,就代表着还有希望。红棉一直宽慰自己,让自己往好处想。
回头客栈里鱼龙混杂,很多人都随身带着刀棒,吆五喝六进进出出,有些人很喜欢挑刺儿找茬儿。但红棉发现,自己不经意间已经变了,从前的那个愣头青已经不见了,她学会了忍耐,只要想到红骁是因为自己和大风的鲁莽而丧命的时候,无论多大的事情她好像都能忍受,这教训真是惨痛。
回头客栈的宋掌柜看起来倒像是个好人,四五十岁的老头儿,瘦瘦小小,话不多,但对红棉很是和气,听红棉对喂马的活计说得头头是道,便也没多问,便谈成了买卖。
掌柜唯一一次对她不客气,是因为红棉误闯了这客栈里的一间上等房间,掌柜警告她说这房间只有他才能进,其他人没有允许不可以进去。
红棉在那屋子除了隔着帘子的一个人影,其他啥也没看到。她见宋掌柜一脸慌张和不悦,连连道歉,并说自己不是有意的,啥也没看到。宋掌柜也没有难为她。
人总是有秘密的,看掌柜身边也没有个女人照顾,或许这房间是人家金屋藏娇的地方也说不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宋掌柜人还是挺不错的。
八月初一,天快黑的时候,她竟在这回头客栈里,碰到了个熟人,一个驼子,和驼子一起的还有的独眼龙。独眼龙走在前头,驼子走在后头,就像一个被揉的皱巴巴的麻袋,红棉觉得这画面好生滑稽。
不过当看到那驼子样子的时候,就乐不起来了,红棉肯定就是邯城和那些喇嘛一起的那个驼子,不过那独眼人倒是眼生没见过。
这两人说话就进了客栈,红棉看到他们进了最里头一处包间,掌柜说那是客栈里最好的两个包间之一。另外一间是自用,并不留宿客人。
红棉一直注意着那边的动静,果然,没过多久,两个叫花子打扮的人也径直进了包间。
红棉知道这是丐帮的人,别看像个穷叫花子,可真真是惹不得的。
这两个丐帮中人,其中一个据说是汴梁城丐帮的头目,叫银枪头,手下有几百来号叫花子和偷儿,分布在汴梁城中,没人敢惹。
这么几个人凑在这儿,会有什么好事?!定然跟那个花会有关。
这可不是红棉偷听,而是这花会目前是汴梁城里最热的话题。
就因为这花会,汴梁城最近来了很多外地的江湖客,有钱的住进潘楼西街的豪华酒楼里,没钱或者想闷声找些乐子的便会到这潘楼东街的市井巷子里来,赌场和娼门最近的生意也是一天比一天好。
当然,回头客栈里的客房早已住得满满的,掌柜的宋老板整天把算盘打得噼啪响,高兴地合不拢嘴。所以才会多招个马倌,红棉这活儿也是临时帮工性质的。
那屋子里叫了好些酒菜,菜上的差不多的时候,从外头又来了个人,是个虎背熊腰的黑脸大汉,也进了那厢房。
厢房门口站着个银枪头的人,懒洋洋地杵在那里喝酒。客栈因为人手不够,掌柜便喊红棉帮忙上菜,红棉心里有些害怕那驼子认出自己。
不过她这次是多虑了,那驼子压根没瞧她一眼,一个劲地喝酒,倒是那独眼龙,嫌弃地看着她,大概是鼻子好从她身上嗅出马粪味道了。
红棉赶紧转身退出门去。从几个人的语气看,应该是那个大汉在求其他几人办事。
红棉合门之前还听到他们又提到了花会,这几日很多人都在谈论汴梁城下个月初六开始的花会,看样子,这花会一定是江湖中的大事。
更让人吃惊的是,那个黑脸大汉过了一会儿便出来了,还差点和红棉撞上。红棉瞧见他一脸的沮丧和愤怒表情,应该是目的没有达成。
大汉并没有离开回头客栈,而是要了一坛酒独自坐在角落里喝起来。
不一会儿,又有一个刀客进来,长得瘦瘦高高,留着八字胡,贼眉鼠眼的,同样是进了那个厢房。
红棉去上菜的时候看到桌上放了厚厚的几沓银票,真是笔大生意啊。
银枪头喊红棉给那八字胡倒酒,红棉有些紧张,还把酒撒在了银票上面,气得那个银枪头要打她,她赶忙放下酒坛子就溜出去了。
几人倒是没追赶,反而哈哈大笑,而且这一次一直待到了子时,几个人才醉醺醺从包间里头出来,有说有笑,那个刀客也是红光满面,红棉听其他人叫他苏横,纵横天下的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