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办,红棉,你过了晌午带陆大哥和柳青去城里采购些东西,城里的商贩你熟,正好也闲着。”红骁张口把便对红棉说道,“我下午要回衙门,有事去哪里找我。”
红棉不管心里多么不情愿,面子上都得给红骁面子。更何况,这个陆大老爷现在是个关键人物,三天之约的后果不能不能只让红骁一人承担,得看紧了才好。
“什么声音?”角落里的柳青突然大叫,“驴,别是有人偷驴,没了它,背行李这么累人的活儿我可受不了。”说着就跑出了屋子跑向马棚。几个人也赶忙跟了出去。
到马棚一看,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只见一头矬兮兮瘦巴巴的青驴正在和那头高个子白马抢麦秆吃,白马的伤已经被料理好了,此时正精神高昂,边吃边尥蹶子,好不威风。而青驴子则在一旁边躲边扯着嗓子嚎,好不可怜。
陆昭笑着对青驴喊:“知道你以后是怎么死的吗?笨死的!看看,你左边也有吃的,非跟它抢什么劲——”
“老爷,人家被拴着呢——”柳青赶忙上去给青驴解缰绳,“笨笨乖,咱们到那边吃去,不跟它抢...”
“笨笨...笨笨..”红棉顿时笑得前仰后合,笑岔了气。原来这主仆二人的坐骑并不是什么高头骏马,而是一头瘦瘦瘪瘪的青驴子...
几个人过了一会儿又凑在屋里头聊天,红棉并不在。
“洪大哥成家了吗?”红骁问道。
洪升听完,不知怎么的脸色有点窘迫:“这个嘛,不怕你们笑话,我尚未娶亲,不过倒是有两个相好的,哈哈。”
“原来洪大哥风流得很哪。”红骁听完哈哈大笑。
“惭愧惭愧。窦兄弟你呢?”洪升问红骁。
“我孩儿今年一岁多了。”红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那令妹呢?”洪升问,“你这妹子瞧这就不同与其他人,有个性。”
“哎!”红骁听罢叹了口气,停了好一会儿,弄得洪升好奇又尴尬,“就是因为太有个性,所以愁煞人了。”
“哦?可否说来听听?”洪升说道,冲一旁低头发呆的陆昭使了个好事的眼神,“还没许人家?”
“倒是许了人家的,不过,一言难尽啊。”红骁支支吾吾的,“趁着红棉不在,我给几位说一说,也让你们给出出主意。这事可是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找不到能商量的人。”
洪升听罢,说:“难不成有什么隐情,你说说看,看我们能不能帮上忙。”
红骁听罢,便放开了说起来。“当年我们窦家也是邯城里的富户,我爷爷做过军中的教头,父亲在州府供过职,十年前贾鲁治河那会儿调到颍州做河监因公殉职了。所以窦家人在邯城也算是有点脸面。当年我们家救过一对落难的兄妹,处的不错,后来把红棉许了那小子,本来就要成亲了,不想这兄妹悄悄搬走消失了,连个招呼也没打。红棉一直也没嫁人,就这么干耗着,都五六年了。那后来,我爷爷我妈都去世了,大哥被当兵生死未卜,就剩我和红棉了。”红骁说着,难掩伤心之色。
“原来是这样,我说呢。”洪升说着点了点头。
“我们都是爷爷带大的,他是邯城的县尉,如今我在邯城做捕头。”红骁叹了口气,“我就是担心红棉,如果哪天我没了,到九泉之下跟么跟爹妈交代。”
“你是说这么多年那家人一点音信都没有?”洪升问到,“不会是遇到什么难处回不来吧,这年头兵荒马乱的,谁知道出什么岔子。”
“我觉得,该找人家还是要找,不能耽误她一辈子。何况...是那家人不厚道,再找人家也是说得通的。”陆昭插嘴道,“万一...我是说万一那家人死了、残废了、另娶他人了,这是很有可能的,总之就是一直不回来了,难不成你那妹子就一直不嫁人?”
红骁点点头表示同意,“是这个理。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有个手下,叫赵大风,人很老实,心眼也不错,长得也挺好,待红棉也好,我最近也是有意撮合两个人。
“这边对了,什么能比上姑娘家一辈子幸福重要的?甭管那么多。”洪升说道,“对了红骁,你刚才说你有个兄长在外头当兵?”
“哦,我排行老二,上面还有个大哥,名字叫红石。”红骁表情有些黯然,“三年前大哥被征去当兵,再没回来过,去年还收到过他写给家里的信。南边一直打仗,这大半年都没一点音信。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我们都很担心。”
“他在谁手下当兵?”陆昭开口问道,“只要知道在哪位将军的麾下,就一定能打听到消息。”
“倒是提起过,他的那个长官叫徐什么徐世龙,我们也没听说过,对了,有一次他信里提到当时在一个叫丰阳的地方驻守。丰阳在哪儿我们都不知道呢。”红骁一脸无奈,“不知道二位兄长是否晓得。”
“丰阳?这么巧,汴梁附近就有个叫丰阳的一个地方,我过去在那一带缴过妖军。”洪升说道,“这次我被调到汴梁守城,可以给你打听打听。”
红骁连连道谢,有些激动,这时正好红棉喊他把柴火劈了,便出去了。红骁高兴地跟红棉说起洪升答应帮他们大厅大哥消息的事情,红棉听罢也很开心。
“洪兄,怎么感觉你语气有点不对?”陆昭见红骁出去了,忙坐了起来,问洪升道,“是不是徐世龙这个人有问题?”
“陆兄能看穿人心啊!的确,去年刘福通打汴梁,当时守城的就是这个许世龙,虽然刘贼未得逞,但也是两败俱伤。不瞒你说,去年在丰阳我支援过许世龙,跟刘福通也交过手,这个人不简单,不过结局也是惨,尸首无存。所以那一仗格外记忆犹新啊!”洪升长叹一声,“不想这么巧,窦家兄妹怕是要失望了。丰阳之役,徐世龙的兵士所剩无几,场面真是惨不忍睹。即使有幸活着,也多被治罪做了苦劳力,或者缺胳膊少腿没了人形。这情况,找一个普通的兵士,如大海捞针,一个字,难。其实刚才我也是想宽慰一下他罢了。”
“我瞧窦兄弟为人豪气,人不赖,洪兄回汴梁城后还是帮他们找找吧。”陆昭说道。
“那是自然,窦家兄妹救了我,如果他日我能为他们找到兄长,也是老天爷给我报恩的机会,一定找一定找。我瞧他兄妹二人都是有功夫在身的,相比他们兄长也不比常人,也是一条好汉,活着的机会应该比常人大,对了,叫什么来着?”洪升问道。
陆昭想了想,说道:“窦红石,红色的石头。”
“红石,红色的石头——”
过了晌午,红棉依约陪着陆昭柳青主仆二人进邯城。窦红骁坚决不让红棉穿公服去外头招摇,说此时流民就看公家人不顺眼。红棉便换回了女装,一身绛紫色襦裙,外套一件淡紫色半肩,挽了一个发髻,倒是像换了一个人。以至于红棉走到了陆昭主仆面前,二人都没认出她来。
陆昭盯着她看了半天,最后说了一句,“以后那公服就不要穿了。”柳青在一旁直乐,调侃红棉像是陆昭的小丫鬟。而红棉回嘴道,“你个小书童。”
就这样,陆昭身边带着一个书童、一个丫鬟,很是得意地进了邯城,进了城门之后,三人直奔西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