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出事后,张小翊不再是当初那个无所畏惧的女孩了,她开始学会盘算,学会计划。哈尔滨之行一路遥远,必须多做些准备。回到宿舍,张小翊开始整理起行李来,虽然,现在离出发时间还有几天。
张小翊翻出了身上所有的现金,3张皱巴巴的粉红色纸币,哎,只剩300元了。以上学期的成绩来看,只要下学期继续保持,申请到奖学金应该没问题,只是寒假的这些天不好过,临近春节,也不好找工作,去哈尔滨也好,食宿免费,还能异地旅游,先熬过这困难的假期吧。
周三,是出发的日子,下午2点整,张小翊和谭辛平约在校门口,谭辛平叫来了一辆的士。
“没叫陈老师一起?”张小翊把行李搬进的士后车厢,问道。
“他带了另外一队去重庆了。”谭辛平同时也把行李箱放进后车厢,他们一起坐到的士的后排。
“他怎么安排去这么好的地方?”张小翊说道:“哪像哈尔滨,冬天去,怪冷的。”
“我才不去,那里太辣了,根本呆不下去。”谭辛平摇摇头:“其实,要不是这个调研任务时间紧,我也不想大冬天的去哈尔滨,不过这可是院长对接的课题项目,下个学期要出成果的。”
“怎么就我们两个人?其他的队友呢?”的士直奔飞机场,开了十几分钟,张小翊发现了这个问题。
“还不是你犹犹豫豫的态度,旅游旺季,机票紧张,上一班次的航班没有票了,我们只能订了下午的,其他8个同学早上就先出发了。”
“那你是怪我咯?”张小翊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转头问谭辛平。
“没什么怪不怪的,要怪也要怪航空公司,为什么要怪你?”谭辛平连忙解释。
张小翊和谭辛平到达机场,办好了取票、安检手续,在候机厅,他们被通知飞机晚点了。
“等吧。”谭辛平无奈地说道:“飞机还没有动车准时。”
“国内的飞机延误是常事,不延误才是中奖了呢。”
“经常坐飞机吗?”谭辛平问。
“以前常常飞,现在没什么机会了。”望着逐渐增加的乘客,张小翊说道:“我们的飞机预计下午3点半起飞,到哈尔滨最迟不会超过晚上9点,现在延误了,不知道几点才能到。”
飞机起飞的时间还在继续推迟,因为目的地恶劣的天气影响了航班时间,电子屏幕上滚动着更改时间的通知,登机口也变更了几次,谭辛平和张小翊拉着行李箱来回走了几趟。逛了几遍机场里雷同商品的免税店后,谭辛平不断拨弄着手机屏幕,无聊地看着新闻,张小翊也只好看着手机中下载的韩剧打发时间。
“飞机晚点了,要不要联系一下对方?”张小翊不安地问道。
“已经发短信和对方的联系人刘老师说了。”谭辛平边刷新闻边回答。
“打个电话说一下会不会更稳妥?”
“没必要,别让人家觉得我婆婆妈妈的。”
“随便你。”张小翊撇了谭辛平一眼:“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哦。”
等了近四个多小时,在机场吃了晚饭,飞机终于在晚上8点半的时候起飞了。飞机飞了4个多小时,凌晨1点到达了哈尔滨机场。
雪停了,飞机安全降落,广播播报室外温度零下二十度,走出机场,张小翊和谭辛平被风吹得不住地打冷颤。这个北方的城市,寒风凛冽,气温低得超出想象,让初次到北方来的他们颇感不适应。
“谭辛平,凌晨一点多,已经没有到市区的公共汽车了。”看完车站的站牌,张小翊失望得直摇头。
“怕什么,滴滴叫辆专车嘛。”
“很贵的还不好?”
“这有什么的?能到就行。”
谭辛平拿出手机,刚打开软件,手机自动关机了。这该死的大冷天!
“肯定是气温太低了,手机在这样的低温环境中无法运转,收起来,免得强行开机容易坏。”张小翊把她的手机也拿出来看了看,在零下二十几度的空气中,无法操作超过三秒,就自动关机了。
“前面有几辆车子,我去问一下有没有开去市区的。”谭辛平看了对面街,停了几辆私家车,司机一副拉客的架势。
“谭辛平,那应该是黑车,你也敢坐?”张小翊拉住他。
“那不然呢?今晚我和你一起滞留机场,明早公共汽车可以开了再走?”谭辛平瞪了张小翊一眼,叨叨说着,向黑车司机走去,口腔中吐出的暖气,在空气中弥漫成一阵阵白色的雾气,糊了他的眼睫毛。
拖着行李箱走到私家车跟前,司机听了他们的目的地,伸出戴着手套一个巴掌。
“50元?”张小翊问道,好像也不是很贵。
“500。”私家车司机朝他们轻蔑地笑了笑。
“你敲诈啊?这么贵。”张小翊喊道。
“爱去不去,这大冷天的。”司机操着一口北方卷舌的儿化音。
“便宜一点。”谭辛平开始砍价。
“不能便宜了,看你们两个人,这个是包车的价格,如果拼车,我一个人收300,一般一次载四个人的。”
“两个人300元还差不多。”张小翊出价,天气冷得让她受不了,虽然她戴上了准备好的口罩和手套,还是觉得肢体末端已开始冻得麻木。
“要不400元吧,我只能开到中央大街。”司机说道。
“走走走。”谭辛平一把打开车门,让张小翊先上车。
张小翊扑腾地坐到汽车里,车内的暖气让她麻木的脚趾恢复了些知觉。
车子开过郊区的荒野,逐渐进入城区,哈尔滨的夜景很有特色,城区道路两边,摆放着许多冰雕,冰雕内的彩色灯光透出,映着这个城市安静的夜也有了一些梦幻色彩。
到市区已经半夜两点多,街面上很冷清,不过灯光还是够亮堂,在中央大街附近,谭辛平和张小翊下了车。
“我们怎么去哈工大?”刚下车,张小翊就问谭辛平。
“明天早上再去吧,大半夜的,太打扰他们了,我们先去附近找个旅馆吧。”谭辛平建议。
“好吧。”张小翊点点头,她的四肢末梢又开始麻木:“可是,哪里有旅馆呢?手机开不了,导航也用不上了。”
“附近问问吧。”分不清楚东西南北,谭辛平随意挑了一个方向走去。
张小翊拖着行李箱跟在谭辛平后面。问了中央大街附近的几间旅馆,都没有空房,这个时间段本来就是哈尔滨的旅游旺季,游客们冲着漂亮的冰雕和雪景来的,更何况这么迟了,更难临时找到房间。
“这里是道里,很难定到房间,建议你们到道外区看看。”前台的服务员打着哈欠说道。
“远吗?”
“还好,三四个公交站吧。”
“谢谢。”谭辛平拉着昏昏欲睡的张小翊走出旅馆。
好不容易走进了开着暖气的室内,被前台告知没有房间后,又要再次走入寒冷的空气中,张小翊有点走不动了。
“再坚持一下就好。”谭辛平安慰张小翊。
张小翊不情愿地迈开脚步,跟在谭辛平身后。哈尔滨的道里道外的“道”指的是滨洲铁路,铁路以西方向的区域属于道里区,道线以东地区是道外区。道里区位于哈尔滨市区西北部,道外区位于哈尔滨市的中东部,两个区以滨州铁路的铁道线为界,区分出了城市的中心区域和次城区。他们向道外的方向走去,这大半夜的,为了找一间旅馆,暴走了近一个小时。
到道外区,他们找到了一间旅馆,门口放着闪亮的灯牌,几个简单暧昧的红色大字:特价房,199。谭辛平带着张小翊走进前台。
“还有特价房吗?”谭辛平问道,看着空荡荡的前台,他又问了一句:“有人吗?”
“有的。”一个扎着马尾的微胖的女服务员从旁边的沙发上坐起,走了过来:“正好还有一间,单人标间,但没有窗户。”
“有没有其他房间?”谭辛平问道。
“这是最后一间,刚刚有人退订的。”
“有没有不是特价的房间?贵一点也行,我们要两间房间。”
“不是和你说了吗,这是最后一间,没有其他房间了。”前台的服务员不耐烦地说,她特别想打发完这两个客人,继续睡觉。
“我实在走不动了。”张小翊在谭辛平耳边说道。
谭辛平转头对张小翊说:“那行,你住这里,我再出门找找吧。”
“谢谢谭博士。”张小翊拿出身份证。
办好了入住手续,谭辛平送张小翊到房间,准备走出去。
“谭辛平,你别出去了,半夜三点了,等你找到,我们都可以坐公交去哈工大了。”张小翊看着同样疲惫的谭辛平,有点于心不忍。
“我可不占你便宜。”谭辛平摇摇头:“要不,我去一楼大厅的沙发上靠一靠好了。”
“反正这是单标,两张床,就借你一张。”张小翊说道。
“算你有良心,谢谢。”谭辛平也顾不上不好意思,走进房间。
“手机赶快充电去,明天还要靠你联系哈工大的老师呢。”张小翊说道,她走到房间的一侧,放好行李,脱下厚重的外套,坐在椅子上。
“知道了。现在已经是明天了,赶快休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