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附属楼紧挨着图书馆,从脚下到朱韵晨的办公室,不过几步路。这里,应该是第一次见到心目中那个图书馆女孩的地方。再去找找她,她一定有办法。
谭辛平走进图书馆,还是这种温馨的感觉,他径直走向图书馆二楼朱韵晨的办公室。馆长办公室的门紧闭着,临近下班,她会不会先走了?还是今天有公务,根本没有在?谭辛平想敲门,试试看今天的运气。
“韵晨,你在吗?我是谭辛平。”谭辛平用手背轻轻敲了敲朱韵晨办公室的门。
等了几秒,办公室内有一点声响,又过了一会儿,朱韵晨把门打开。
“韵晨,在忙?”谭辛平温和地问道。
“还好,进来吧。”朱韵晨把谭辛平引入到办公室,用一次性杯子,装了点茶,直定定递给了他。
“哦?刚刚有客人来?”谭辛平看着沙发前茶几上公道杯里茶汤问道,他同时注意到,茶盘前还有一只没有收拾起来的茶杯。
“是啊,一个朋友,刚刚离开。”朱韵晨把茶盘拾掇了一下,开始烧开水:“找我有什么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能不能请你帮个忙?”谭辛平喝了一口茶,说道。
“那你也要先说说这是个什么忙?”朱韵晨回答,她拿过谭辛平手中的塑料杯:“别喝这个了,有点凉,我给你沏一壶新的。”
朱韵晨拿出新茶,慢慢剪开茶叶袋,悠悠地将茶叶倒到茶壶中。
“能不能麻烦让朱副书记帮我处理一件事情?”谭辛平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请求讲出:“昨天发生了一些误会,张小翊和我进了公安局。公安局那边已经解释清楚了,我们也安全回来,可是因为昨天在行动中,张小翊被记者拍了照,今天登上了新闻头条,对她个人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希望朱副书记出面,和报社、媒体沟通一下,换下报道,减少对当事人的心理伤害。”
“就是你那个小女朋友吗?”朱韵晨顿了顿,她慢慢地将开水倒入茶壶,洗茶、烫杯、沏茶一气呵成,将一小杯茶递给谭辛平,幽幽地问道:你的女朋友惹了麻烦,让我的父亲出面处理,这是什么道理呢?”
“这件事情有点强人所难。”谭辛平抿下一小口茶,说道:“要不我再想办法,不难为你了。”
谭辛平没有再多请求,他默默走出朱韵晨的办公室。
又是张小翊,自从谭辛平从新家坡回来后少与朱韵晨联系,每次联系或拜访,总是因为张小翊,朱韵晨不禁黯然神伤。谭辛平比自己小几岁,他的生活总是充满着新鲜感与活力,他会走更远的路,遇到很多人,看见更多更美丽的风景,可能是自己老了,再难抓住那个年轻男子善变的心了。
谭辛平的课,从期中开始,各小组陆陆续续对自己的研究性学习成果进行汇报。轮到张小翊所在的第四组进行汇报,汇报人不是她。代表第四组汇报的是一个在民政局工作的在职研究生,汇报题目是社会弱势群体社会越轨行为探究。这位同学因为工作关系,能接触到许多慈善机构,在他的报告中,访谈了众多接受帮扶的对象,逻辑归类社会现状,深入剖析致困原因,实例生动,数据丰富,报告非常精彩,赢得了同学们的阵阵掌声。
报告结束,谭辛平作了中肯的点评:“雷同学的报告,能将实例与理论很好地结合,分析得十分深入,这种研究模式值得后面做报告的同学学习。但是,实例与理论结合后,最后还欠缺一点对策研究,这也是本调查报告的薄弱点。”
谭辛平用眼角的余光扫视了一下,张小翊坐在教室第二排最左边的位置上,今天她的精神不错,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目光交汇,张小翊怔了一下,她有种不详的预感。
“前一阵子,大家都在做调研,我们班级有一位女同学,深入城市禁区进行田野调查,访谈弱势群体中的失足妇女,实例丰富,同时还提出了对策,她的报告也很精彩。我们不妨请她也来做个汇报。”谭辛平介绍道,他盯着张小翊,憋住他的坏笑,装出一脸的严肃:“现在请张小翊同学来作汇报,大家欢迎。”
“谭老师,今天我没有带报告的纸质版,能不能下节课准备好了再汇报。”张小翊在同学们的鼓掌声中不情愿地站起来,她推脱道。
“不行,就这节课汇报,今天的主题就是社会越轨行为,你的调研作为雷同学的有效补充,有利于你们组研究性学习报告的整体效果。”谭辛平的课,他就是居高临下的王,不允许有人违背他的意思:“如果你今天不作报告,你的分数就会被通通扣掉,你们小组分数也不会太高,希望你有大局意识,好好考虑后再回答我。”
谭辛平策划这节课很久了,为了让同学们知道,张小翊不是大家口中谣传的那种为了金钱出卖肉体的女孩子。他一直把张小翊提交的研究报告带在身上,今天讲到了社会越轨行为,特意缩短了讲课时间,将多一点的课堂时间留给预定要作报告的张小翊。精心谋划,才有一个看似自然的机会,这样一个洗清名声的契机,可不能让她错过了。
“上来吧,这是你的报告纸质版。”谭辛平从公文包中拿出张小翊的研究报告。
居然敢威胁我?问题是,这样的威胁还附加道德绑架!可是不管怎么样,作为小组代表进行汇报,本就是自己曾经努力争取的事情。张小翊妥协,不仅是妥协,更是欣然接受,她走上讲台,接过谭辛平手中的那叠用A4纸打印的,订得整整齐齐的报告,开始汇报。
“同学们,大家好,我研究的是失足妇女社会越轨行为,深入分析她们摆脱困境的对策研究……”
张小翊的选题有较大的争议性,作为社会的敏感问题,这个题目很吸引同学们的眼球。
“为了获得调研数据,我去了派出所、司法所、还有不夜城,访谈中发现学历、个人经历、家庭背景、接触人群都对失足妇女选择职业构成了影响……为了让这群特殊的社会弱势群体摆脱困境,我们能做很多事情。”张小翊没有制作解说的幻灯片,她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了:“政府”“社会”“个人”三个词语。
“从政府部门的角度看,要加大立法,制定更为详细的社会管理的规定。社会角度看,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世界观和社会道德观,帮扶机构、慈善基金会等第三部门多多帮助她们,解决资金、就业困难。个人角度看,加强学习,无论是学历教育还是技能教育,提升个人价值,就不会令个人陷入困境。我的汇报完毕,请大家批评指正!”张小翊的报告如行云流水,顺畅自如。
同学们窃窃私语,待张小翊汇报结束后,报以雷鸣般的掌声。
“感谢张小翊同学,第四组的同学们也要好好感谢她一下,张小翊的对策研究很好地弥补了雷颂佳同学报告的短板。”谭辛平点评道,他话锋一转,又扯到张小翊那天晚上的事情:“前一阵子,在各大网站与校园论坛上,曾经有一篇火爆的帖子,叫做女研究生沉沦夜场卖身,相信大家都看过,帖子的女主角是张小翊……”
听到“张小翊”三个字,同学们们发出表示不可思议的唏嘘声。
“我希望大家不要人云亦云,以讹传讹,那天公安部门进行打黄扫非行动,新闻部门给予了报道,拍到了调研中的张小翊,让同学们产生了误会。其实,大家本应该学习张小翊同学这样的调研精神,深入调研对象的群体,获得实际的数据,这是社会研究的基本要求。不过,我也在这里提醒大家,以后行动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尽量不要去危险的地方,如果一定要去,多几个同学结伴而行,多一点的相互照应。”
课后,谭辛平松了一口气,求那两个女人办不了的事,终于用自己的方式办成了!
站着听完谭辛平的点评,张小翊终于释然,压抑了许久的委屈感竟然消退全无。谣言不攻自破,问题迎刃而解,谭辛平,算我再欠你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