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和尚早已焦急万分,见王三河拿刀,叮嘱李卫不要动,箭一般地冲了出来,双指作剑刺向王三河。
赵振海大吃一惊,刚想指挥埋伏着的众衙役放箭,无奈一念和尚来势实在太快,还没等他做出手势便已来到王三河面前,双指直取王三河双眼,王三河急忙挥刀砍去,一念和尚只一侧身,戟指点中了王三河肋下穴道。然而终究重伤之下真气不继,被王三河后面一个衙役一刀砍在后背上,一念和尚也不回头,一脚向后踢去,正中那人胸口,“喀喇”一声,肋骨立断,那人啍也没啍,向后直飞了出去,口喷鲜血,眼见不活了。刚去找柴刀搜刮的金银手饰也全都刺进了自己的胸膛,再也没命花了。
然而就是这么缓了一缓,给了赵振海可乘之机,赵振海大叫一声:“收网。”埋伏在高处的众衙役应声从高处跳下,四五张渔网将一念和尚等三人罩在中间,一念和尚忙挥柴刀向渔网砍去,可一来柴刀无锋,二来渔网用金线织成,一念和尚纵然力大,却砍之不破。一念和尚反应神速,忙一手按住王三河的喉头将他挡在了自己和甘凤池跟前。
赵振海投鼠忌器不敢放箭,一挥手众衙役已围在了渔网四周,赵振海命抓渔网的人收紧,想将一念和尚缚在网里,可是众人刚一动,一念和尚瞅准时机,一抬脚踢飞了一个,险些破了这渔网阵。后面的人忙牢牢抓住。
赵振海见无法生擒,便命人乱刀将一念和尚砍死在渔网内,可是一念和尚将王三河挡在身前,众衙役不免缩手缩脚,不但被他用柴刀磕飞了几把钢刀,而且又砍伤了几个人。众衙役再也不敢上前了。
赵振海眉头一皱,沉吟良久,大声道:“三弟,做大哥的对不起你了。”王三河一楞,道:“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赵振海道:“你不要怪大哥,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失手被擒,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这二人走脱了,否则回去就算唐大人不怪罪,这老和尚也饶不了我们,与其我二人同死,不如牺牲了你一人吧。我一定会禀明唐大人厚葬你的。况且这老和尚昔年号称天下第一高手,今日为你陪葬你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王三河一听只吓得魂飞魄散,哀求道:“不要啊,大哥。你我义结金兰,情同手足,你怎能见死不救啊。”赵振海摇头道:“你错了,三弟。我不是见死不救,而是要亲自送你上路。”
说完向身后一挥手,大声道:“放箭!”王三河大声哭喊道:“赵振海你竟然连结拜兄弟也下得去手,你这猪狗不如……”手下众人稍有犹豫,赵振海猛一挥手,顿时箭如雨下,一念和尚忙拉王三河挡在身前,霎时间便将他射得刺猬一样,一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剩余的三个字再也骂不出来了。
箭雨不停,一念和尚举着王三河的尸体左阻右挡,然而一则身在网中施展不开,二则中毒之后功力大打折扣,正可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已是任人宰割之势。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闻几声马嘶,一人胯下一匹黑马,带着几匹棕色的马向这边狂奔过来,众衙役大惊,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抓着渔网的双手向墙角边躲去,任凭赵振海大声狂喊不要慌乱却也无济于事。
一个衙役躲得稍慢,被一匹疯马踢倒,马蹄正踏在小腿上,“咔嚓”一声,腿骨立断,哀嚎不已,却仍是不敢稍有耽搁,翻滚着向墙角躲去。
赵振海眼见渔网阵被破,愤恨不已。定眼一看,领马冲散渔网阵的正是李卫。
原来李卫躲在暗处,眼见一念和尚刚一出来便中计被缚在渔网阵中,心里十分着急,可惜自己又不会武功,正在焦急万分的时候,忽然看见不远处甘凤池带着赵振海一行人过来骑的马拴在那里无人看管,李卫灵机一动,转眼刚好看见街边上有卖烟花爆竹的,便买了几串爆竹系在马尾巴上点燃了,李卫自己骑一匹马,拉着众马的缰绳朝着众人冲过来,马一受惊李卫便控制不住了,哪知歪打正着,控制不住的马群更加疯狂,一下子便冲散了渔网阵。
李卫人在马上,见一念和尚和甘凤池二人已脱出网阵,叫一声:“大师,二弟快上马。”一念和尚左手挟着甘凤池,右手抓着几张渔网,双臂一振,如一只大鸟一般飞向李卫所骑之马,空中一个转身,左手将甘凤池掷向马匹,右手一挥,大叫一声:“还你。”几张渔网飞向众衙役,将刚刚定下神准备拈弓搭箭的众衙役圈倒了一大片。
赵振海气急,从手下手里抢过一张弓,张弓搭箭,向一念和尚等三人射去。一念和尚听得风声,也不回头,右手一探,犹如背后长了眼睛一般,轻松接位,随手一甩,那箭竟不亚于劲弓所射,迅捷无伦地朝赵振海飞了回来,赵振海一惊,忙挥弓去挡,“啪”的一声,来箭竟将赵振海手里的硬弓射断,余势不衰,钉在赵振海身后墙上,箭尾嗡嗡作响。赵振海只惊得目瞪口呆,也不敢再追了。
一念和尚三人骑着马一口气奔出十多里,见后面无人追来,这才慢慢停了下来。甘凤池下马向一念和尚和李卫二人跪谢到:“多谢大师和大哥不顾生命危险又救了我一次,甘凤池现下无以为报,日后二位但有所命,甘凤池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一念和尚忙扶起甘凤池道:“贫僧之所以救你,一来痛恨这些官府狗腿子凶狠奸诈,欺压良善;二是怜你身世可怜,孤苦无依;再就是见你小小年纪便有舍己为人的侠义心肠,贫僧甚是钦佩。可不是为了让你有什么报答。”
李卫却笑道:“好,贤弟你这句话我这当大哥的可记住了,只盼当大哥的将来有用得着兄弟的时侯,兄弟你可不要推辞才好啊。”甘凤池忙躬身道:“大哥放心,小弟必定粉身以报。”李卫笑着扶起他道:“唉,当大哥的哪舍得让你粉身碎骨呢。”说着又向一念和尚抱拳道:“此番出行得遇大师这等世外高人,实是三生有幸,只是晚辈眼下还身有要事,不能在大师身边多聆教益,甚是遗憾,就此告辞了。”一念和尚双手合十躬身道:“阿弥陀佛,李公子请便。”
李卫回了礼又回头拉着甘凤池的手道:“贤弟,做大哥的有要事先走一步了,你多保重。”甘凤池与李卫二人虽相识不久,然而共历祸难,身边已无亲人,心中早已将他当作亲大哥了,忽然听得他将要离开,颇为不舍。然而心里也明白聚散离合乃是定数,强忍泪水道:“大哥你也多保重。”李卫拍了拍甘凤池的肩膀,翻身骑马去了。
甘凤池眼睁睁地看着李卫骑马远去,直到一人一马变成了一个小黑影,再世看不见了,这才回过头来。
一念和尚静静地看着甘凤池,直到甘凤池转过头来。一念和尚走过去拍了拍甘凤池的肩膀道:“孩子,你是个宅心仁厚,重情重义的好孩子,只是你这位结义大哥……”甘凤池抬起头看着一念和尚道:“大师,我大哥他怎么了?”一念和尚叹了口气,缓缓道:“眼下我也不能确定,也不能妄议别人长短,总之你记住日后防人之心不可无啊。”甘凤池朝李卫远去的方向看了看,疑惑地点了点头,心中却想:“大哥虽然不会武功,但却两次不顾安危地救我性命,我日后也应当粉身相报的,大师忒也多疑了。”一念和尚看出了甘凤池的疑惑,沉吟道:“你这位大哥无论胆识计谋无不强人百倍,必非池中之物。如能用于正道,当可造福苍生。否则,唉……实非汉人百姓之幸啊。总之,你一定要记得我今日所言。”甘凤池点了点头道:“大师放心。”
一念和尚点点头,又道:“你日后有何打算啊?”甘凤池一听,猛地一阵心酸,只觉天下虽大,却无自己的安身之所,茫然地摇了摇头道:“我爹娘现在吉凶未卜,我本该去找他们的,可是我又被官府追拿,不敢回家。我实是不知道我该去住何处啊。”说着掉下泪来。
一念和尚替他擦了擦眼泪道:“好孩子,我本当带你去救你父母,只是我中了赵振海那厮之毒,后又动武导致毒入脏腑,功力已是大打折扣,恐非众鹰爪孙之敌。”
甘凤池惊道:“大师不是言道少林菩提神功可以驱毒的吗?”一念和尚道:“唉,也是我大意,导致第一次中毒颇深,用菩提心法暂止毒性扩散之后,原是三年里不能与人动武才能渐渐驱尽毒性,只是我眼见你行将遭难,我又岂能袖手旁观呢。眼下,嗯,应是复原无望了。”甘凤池大感惶恐,跪下泣声道:“大师为救晚辈而致毕生修为毁于一旦,晚辈贱命一条而致大师金身贵体受损,晚辈死也难报大师恩德之万一啊。”
一念和尚忽地眼前一亮,心中有了主意。任由甘凤池跪着,弯下腰去抚摸着甘凤池的头道:“好孩子,不要悲伤。老和尚本已老朽,于武功之道也不放在心上,能两次救你于危难,也是你我之间的缘法。只是我这一身修为行走江湖也可保安身立命,不知你是否愿学呢?”甘凤池一听,简直是天降洪福啊。忙喜极磕头,抱着一念和尚双腿道:“愿意愿意,大师,晚辈一千个,一万个愿意。”一念和尚笑道:“还叫大师?”甘凤池一怔,松开一念和尚双腿,往后跪行几步,向一念和尚恭恭敬敬地叩头道:“弟子甘凤池拜见师父,弟子日后定当尽心照料师父,用心学武,以报师父再造之恩。”
一念和尚等甘凤池行完拜师之礼,慈爱地抚摸着他的头道:“好孩子,你宅心仁厚,又能舍己为人,实是不易只盼你习得为师一身武功之后,更要明白天下大义之所在,你可知为师法号为何叫做一念吗?”甘凤池摇头道:“弟子不知。”一念和尚坚定地道:“那只因为师生平只有一个念头,志在驱除鞑虏,复我汉人江山。满人夺我汉人江山已逾百年,残暴不仁,视我汉人百姓为牛马,害得无数穷苦百姓家破人亡。你的父母便是一例。然我汉人百姓人数何止千万,只要众一团结一心,定能将满清驱出关外,还我河山。凤池,你他日艺成之后,一定要联合天下英雄,助为师完成这个心愿,替天下百姓造福啊。”甘凤池听了心中却想:“害我家破人亡的唐知府可也是汉人啊。”同时又想起李卫在酒楼上所言“汉人里面也有许多坏人,而满人里面的好人也所在不少。”一抬头猛地看见一念和尚殷切的目光,心中一凛道:“师父艺高德重,见识必也是十分高超的,而且两次不计安危地救我,对于他的吩咐我岂能有所怀疑。”忙磕头道:“师父放心,弟子必定谨遵您的教诲,尽心竭力,助我汉人恢复江山。”一念和尚听了欣慰地拍了拍甘凤池的肩头,连声道:“好孩子,好孩子。”喜悦之情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