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逆一时间看得有些痴了,他从未想过,原来用更高远更广阔的视野来观察这个世界,居然会看到这样一幅神奇的画面。完整的九洲世界,竟然会像是一个装在瓶子里的小盆栽一样,实在是让人啧啧称奇。
但更让他感到震惊的事情还在下面,当“一”说出接下来这番话时,苏逆顿时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彻底地颠覆了。
“不过实际上,这应该还称不上是九洲世界的全貌。在我们观察不到的地方,在广袤的星空之中,九洲世界到底又是以怎样的姿态存在的?”
讲到这里,“一”故作高深地轻咳了一声,而后伸手捧起了一掬黑色的海水,对苏逆说到:“要弄明白这个问题,我们就必须先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本质。”
“世间万物,本质上都是由能量构成的,无论是水、空气、岩石、血肉,实际上都是由能量凝聚而成的,只不过表现的方式不同罢了。能量凝聚的疏密不同、排列的方式不同、律动的规律不同……这些都会造成能量最终的表现形式出现巨大的差异。”
“而当我们将能量不断分解、不断拆卸,直到它们变成最纯净、最单一的存在时,这种最为原始的,没有丝毫异化的能量,我将其称之为——源质!”
说着,“一”将手中的黑色海水猛地泼洒到了那微缩的九洲世界投影上方,漆黑浓厚的海水顷刻之间便挥发成了一团团黝黑的气雾,将九洲世界的投影团团围住。
“这里的海水,实际上便是浓缩的源质,液态的源质倾泻到了无尽的星空之中,便挥发成了稀薄的气态。整片星空,实际上就是一汪源质构成的海洋,由于源质是一切能量的起源,所以呈现的颜色,也是包容万象的黑色,星空之中充斥着源质,所以星空便是黑色的。”
“由于星空广阔无边,因此源质在其中流淌时,也没有任何规律,有些地方源质浓厚,有些地方则极为稀薄,在一些位置,源质碰撞交织后发生奇特的反应,便形成了星辰,散发出光芒。”
这是何等惊世骇俗的言论!
苏逆在听完这番话后,险些按耐不住从甲板上蹦起来。
原来星空竟然是由这样的方式存在的?原来这神奇的“源质”,才是星空的真实面貌?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已经崩塌了,曾经的他和这个世界上所有人一样,都认为星空就是空旷的,没有任何东西存在的荒芜之域,可却没想到,在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竟然藏着这样的惊天秘密!
“源质之于星空,就好像空气之于九洲,海水之于海洋,在它所处的环境中,根本无法意识到它的存在,但你若是有能力在两种不同的环境之间往返,便能感受到其中的差异。就好像夏虫不可语冰,这就是我们的眼界的局限性。”
“一”解释完源质的特点后,又转回了正题,他指了指两人眼前的那团黑雾,果不其然,弥漫开来的黑雾中,已经衍化出了星星点点的银色光点,一个小小的星空宇宙,正在他们的面前成型。
“刚刚我说了,把我们的世界想象成一个小瓶子,这个椭圆形的瓶子有着透明的外壁,它横放在星空中,在它的一端开了一个口。这个瓶子的外壁很特别,它不仅透明,还能允许源质单向渗透到瓶子里面来,而且进入瓶子里的源质,也无法再通过挥发的方式透过瓶壁逸散出去。”
“越来越多的源质渗透到了瓶子里来,渐渐地,达到了一个顶点。源质因为过于浓厚,无法再以气态存在,于是便沉积下来,在瓶子的底部汇聚成了一片液态的源质海洋。”
他这样说着,随着他的述说,飘在二人面前的黑雾也缓缓渗入了先前那个透明的气泡当中,在那小小的气泡中,逐渐汇聚成了一片黑色的海洋。
“源质海洋的海平面逐渐上升,到达了瓶口处,于是便又通过瓶口,倾泻回了无尽的星空之中。星空之中的源质又再次通过瓶壁渗入瓶子当中,再度沉积下来,如此循环往复,便构成了这个世界的能量运转。”
“而靠近瓶口处的源质流动性强,与星空接触较为紧密,不容易发生异变,于是便以最原始的姿态存在着。但远离瓶口的源质,流动性弱,长久地沉积在一处,便缓缓发生了变异。就像是形成星辰一样,源质不断交织、凝集、变幻,最终便渐渐地化作了海洋、陆地、山川、河流……”
小小的气泡中,梦幻朦胧的光彩从一团漆黑的海洋中涌现,一点一滴地,汇聚出了斑斓的色彩,在那一片漆黑的幕布上,涂抹上了鲜艳的画卷。
土黄色的大地、蔚蓝色的海洋、纯白色的雪原、碧绿色的丛林……
无数的光影在汇集,无数的风景在凝聚,那像透明小瓶子一样的世界里,一切都渐渐变得绚烂而美丽。
大气磅礴的绝景,雄伟壮丽的胜地,亦或是小家碧玉的秘境,别具美感的一隅,在这大千世界中和谐共存,那留存了不知多少万年的九洲大陆,再一次呈现在了苏逆的面前。
“而在创世者的刻意引导下,它们为这个小瓶子里的不同地方,设置了不同的世界规则,重力、温度、生命力强弱……在他们的操控下,源质化形成完整世界的速度也就变得更快了。”
最后,“一”伸出手来,在萦绕于这透明气泡四周的黑雾中,用食指轻轻一点,在他的指尖上,一点光明迸现,温暖的光团在黑雾中现出了身形,而后便绕着那个透明的气泡,开始了周而复始的旋转。
“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创世者们再用这个世界周边的源质,凝聚出一轮太阳来,让这颗永恒燃烧的星辰,在源质律动的牵引下,永不停歇地绕着这个世界旋转,为这个世界提供光明。”
“最终,万事俱备,一切都衍化到了尽头,万物都趋于了稳定。于是便形成了我们现在所看到的,这片美丽的九洲大陆。”
……
……
苏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是痴痴地望着眼前那个透明的气泡,目光被那其中泛着梦幻光彩的九洲世界投影牢牢吸引着。
一时间,他竟有了一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他无法准确地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激动?兴奋?紧张?失落?悲凉?也许兼而有之吧。
没有体验过这一切,便永远无法领会苏逆此刻复杂的心境。
每一个人,每一个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他们都在竭尽所能地探索着自己所处的这个世界,他们都想要看到更多不一样的风景。有人为此踏遍了山川河流,穿越了春夏秋冬,见过了无数的风景,阅过了无尽的故事。但事实上,他们的眼光,一直都还是只能注视着自己的眼前。他们只能看得到现在,却看不到过去与未来,他们自以为自己足够博览,却摆不脱熟悉和依赖。他们以为自己看遍了大千世界,但实际上,他们从未真正地认识过这个大千世界。
因为他们生于这个世界,认知早已变成了这个世界想让他们变成的模样。他们所能看到的,其实都是这个世界想让他们看到的。
当脱离了视野的局限,用更加超然的眼光,从更加高远的地方来观察自己所处的世界时,当过去、现在与未来在这一刻完美地链接在一起,当一切的真相全部摆在自己面前时,那种感觉,真的……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也许,在这种时候,只有一个简单的“悟”字,才能更完美地概括苏逆此时的心境。
原来,这才是这个世界完整的模样。这才是这个故事最完整的一章。
……
……
“现在,你应该明白了吧,这个世界是被人创造出来的,这个不争的事实。”一挥手散去了眼前的光影,“一”又重新将话题拉回了正规,“这,就是这个世界最真实的模样。在我想来,无边无际的星空中,应该还有很多像九洲世界一样的存在,那些创世者们,肯定还有很多同样的作品。只是不知道那些高高在上的创世者们,究竟会在星空的哪一个角落生存呢?”
说着,“一”不禁苦笑了一声,慨叹道:“这一切都不得而知,我们现在所能看到的,终究还是只有这一个小小的九洲世界罢了。”
“在我穿过星海深渊,到达了无尽星空之后,我成功地突破到了混元大罗金仙境界,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借由星空中的因果线,看清楚了整个九洲世界的模样,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才了解到了源质与星空的秘密。”
“但很可惜,我已经得知了一切,也拥有了一切,可我却再也无法回到九洲世界了。”
“星空是万物的起源,磅礴而混乱的源质,在星空中肆意流淌,在这样强大的灵力漩涡中,我的仙体已被彻底粉碎,以我当时的能力,也根本不可能在源质乱流中调用灵气,重新凝聚仙体。”
“我成为了混元大罗金仙,却也同样成为了漂浮在因果线上的幽灵,成为了无尽星空的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