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前的肉怪不同,这天狗离地而起,其来势之迅猛有如灾星逐日,顷刻之间,便已到了姜珏近前,只见它巨口一张,露出了森森獠牙。
“怎地这么倒霉!”姜珏匆忙之中伸手欲挡,殊不知那天狗对他视若无睹,一口衔住姜珏的小腿,不由分说的就往地下拖去。
慌乱之中,姜珏手中的獬豸短匕毫不留情的往天狗身上扎去,却发现短匕所至,天狗毫发无损。
姜珏此时才发现,并不是天狗身硬骨壮,只因自己是以傩式而神游物外,獬豸短匕是能够感应的到,因为并不在此处,所以对于天狗来说,方才那狠狠一刀并无实质,只等于姜珏赤手空拳给对方锤了一下而已。
但姜珏的举动却让天狗有些恼怒,只见它奔走的步伐愈发迅疾,不消一会就落在的阴山的一处山岩上。但它并未在此多做停留,只在那山岩后一绕,且见斜斜伸出的岩石下居然有一个一丈见方的山洞,天狗拖着姜珏循洞而入,然后将头一甩,姜珏便被丢尽了黑漆漆的洞里。
“你要干什么?”深入虎穴的姜珏爬起身来,心中十分警备,但那天狗根本没有搭理他,而是又折到了洞外,将它之前捕来的几颗水贝拣了回来。
只见它用爪子熟练的剥开其中较大的一枚,然后将肉分开,本来昏暗的洞内顿时耀起一片明霞——这水贝的肉里竟然藏着颗斑斓的彩珠。
而就在彩珠亮起的刹那,姜珏的目光却被山洞深处的一个人影给吸引住了,他背对着姜珏,但是可以看出身材有些佝偻,虽然低垂着头,但隐约能见的黑发里掺入了不少银丝。
一个名字在姜珏心中呼之欲出,他正要走过去,却见那天狗用嘴在彩珠映出来的明霞上一撕,竟然把斑斓霞光撕下一大块来,然后叼着往那老叟走去。
姜珏看着满堂的烂漫彩霞,以及面前突兀的那块黑影,此刻所见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很奇怪天狗并没有堵在洞口以防姜珏夺路而逃,也没有即时对姜珏怎么样,难道它这一切是出于自信?姜珏想跑,但洞内老叟的身份使得他选择了驻足。
循着天狗的行迹而去,只见它把撕下的那一块霞光放在老叟的怀中,而老叟原本有些模糊的身影也渐渐地变得清晰了起来,只听得天狗轻声地唤了几声,那老叟似有所知一般,缓缓的抬起了头来,而姜珏的视线就在他抬头的刹那凝固。
他不敢相信面前的一切,因为在他的认知里,黎雄在乱葬岗为了救自己时已经力尽而亡,即便尸首也因为姜珏的误打误撞成了乱葬岗野鬼的寄体,进而化作恶鬼,被诛杀在俞元海下。
可是面前的这人,姜珏还在质疑着亲眼所见,直到那老叟轻唤了一声——面前的可是姜小兄弟?
姜珏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狂喜,猛然间扑了上去,就要和黎雄来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却发现双手一空,他什么也没碰到。
”不要试了,你是魂体出窍,我这老头子也仅剩几抹残魂,我们就如同这世界里的烟云,可见但不可及。老子问你,你怎么来的这里?是不是乱练老子教你的驭魄决,所以走火入魔了?“
”哪有...对了,我碰不到你,为什么它可以?“姜珏不想在黎雄面前提起伤心事,所以把视线转向了天狗。
”它不同,这些虚无缥缈的,只要存在,只要它娘的想,它就碰得到。“
因为方才那一片霞光的缘故,黎雄此时的精神显得格外矍铄,但不知为何,这霞光消耗的速度极其之快,不一会儿已经只剩巴掌大小,但天狗似乎早就知道似的,早就又撕了一块过来,以备再用。
”它真的是天狗?“
”是,若不是它,他奶奶的,老子的这抹残魂早就烟消云散了。“
”是,老弟我也没有想到还会有这天。“姜珏说着,蹲下了身来,与黎雄的视线恰好持平。
”当初在乱葬岗,为了抵抗众尸,老子强行引来天狗附身,在蹬腿伸脖子的那一刻,它知道老子已经行将就木,于是抢得老子的一抹残魂,一路带回了黄泉,然后日日用这五彩阴珠的霞光来将养,才苟活到现在。“
听到黎雄熟悉的口吻,姜珏心中温暖至极,以黎雄的方式回敬道:”能再次见到你这个老不死的,老子就恨开心了。“
姜珏很少以这种口吻说话,只有黎雄,是个例外,他虽然说着老不死的,但心中的欢欣,即便不说,想必黎雄也能明了。
只听黎雄缓缓的说道:”坚持了这么些年,也不知道图个什么。今日再次见到小老弟你,才突然明白,这段时间的苦,没有白熬。“
”这么些年?“姜珏一愣,心道从离开清平到如今,也不过一年,怎么到黎雄这里却成了这么些年了?
正在这时黎雄又接过天狗递来的阴珠霞光,然后补充到:”差点忘了,你可能对这里不了解。此地是黄泉界,为冥间九泉界之一,这里生存着大量的上古精怪,洪荒异兽。当你在人间界度过一日时,这里已经过了一年了。“
”黄泉界?“姜珏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一个说法。
”你以为,当初大禹治水仅仅只是解决了洪荒肆虐?他定人间九州,根据九州图,分冥间九泉界,将肆虐于人间的妖魔鬼怪,统统流放进了这九泉之中,人间皆以为九鼎只是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统治,其实它真正的公用,却是禹帝用来镇压九泉,以保人间安稳的定子而已。“
”九鼎的来历,我也略有耳闻,但九泉之说,这还是头一回。“姜珏如是说着,不由想起了他胞姐姜娴,那次在青榕井下的幻觉让姜珏逐渐肯定,姜娴极有可能去到了九泉当中的某一界
就在二人交谈之间,一颗五彩阴珠已经消耗一毕,天狗只得剥开最后一颗较小的,但很明显,洞内的光线已经黯淡了不少。
”他娘的,这浊浴河里的纹贝以前足有井口大,取出来的珠子也有鸡蛋大小;如今下来,连个碗口大的纹贝都难得一寻了。“黎雄看着天狗出洞去寻纹贝,感叹一番后,又对姜珏说道:
”别管七阿八的,你小子刚刚故意转移话题,是不是遇见了什么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