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满腔不安与沈夫人一前一后随沁竹进了侧厅,沉香几度欲言又止,沈夫人看在眼里,终于拭了眼角的泪先开了口:“真不知是该谢你还是怨你。”
沉香微怔,实在没想到一向见她不顺眼的沈夫人在得知此事内委后竟还能对自己如此和颜悦色。
“夫人,我只是觉得人生在世能同两情相悦之人携手相守是莫大的幸事,二小姐在瑞王府中的郁郁寡欢,我看在眼里疼在心上,虽然明知这样做危险重重,但当时还是感情占了上风,本想着事成之后再向恩人伯伯和您说明真相,万万没想到会被楚云……七王爷撞破。”说着再瞥了眼不停擦着眼角的沈夫人,沉香昂首道,“夫人您放心,若是有什么后果,沉香必定会全力承担,不累沈家一人!”
沈夫人眼眶血红,长叹一声:“怪道老爷疼惜你,果然至情至性,就是太过意气用事了,希望茹儿终寻得她想要的生活,我们也就宽心了。”
“您,不怪我?”沉香微锁眉头。
沈夫人再次轻轻擦擦眼角,苦笑道:“刚才之前还对你满腹怨气,也是一瞬转念,初听到茹儿可能葬身火海的传言,我真的心痛到无法呼吸,又乍见到茹儿书信,这一颗受煎熬的心才算平静下来。细细想来,若是她在这王府最终阴郁成疾,还不如成全她去寻她所爱,作为母亲,或许又该感谢你给了她一个新的选择。”
沉香怔然间湿了眼眶,所以,母亲果然都是这世上最伟大的人,而她体会不到这样的温柔,也许真的因为她并非母亲所出吧。
大厅自沉香和沈夫人离开重又陷入幽幽寂静,好半晌过后,沈凌枫终于直视着楚云轩,开门见山道:“瑞王殿下,您处心积虑要将沉香留在身边,到底意欲何为?”
楚云轩斜靠在榻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肃然凝眉:“沈相爷以为本王想要做什么?只不过区区一个丫头,相爷您何必如此紧张?莫不是这丫头与您而言非同寻常?”
沈凌枫本就不是一般人,对楚云轩的试探不置可否一笑,轻抚胡须:“老臣正是想问瑞王殿下如此大费周章留下沉香,她一个小小丫头到底对殿下有何益处?”
楚云轩扬眉大笑:“本王做事从来不需要理由。”见沈凌枫疑虑不消,他坐直身子,正色道,“无论出于何种目的,本王必不会伤她分毫,这一点,相爷尽可宽心。”
沈凌枫也不再追问细由,喟然长叹一声:“皆是命数啊!”
沉香返回凝香苑的时候,经过香亭,昏暗的灯火中,她瞥见一团黑影卧在亭中,心中愤愤不平又很是委屈,却也抵不住好奇心地走过去一瞧,那黑影竟然是环儿!
八月秋高,夜风甚凉,环儿这傻姑娘居然在这里等着她。心里一阵温暖,沉香轻轻摇醒环儿:“环儿,环儿!醒一醒,怎么睡在这里?”
环儿揉着惺忪的睡眼,看清是沉香,一下子清醒过来,欣喜地舒展眉眼,一把握住沉香的手,道:“沉香,你回来了?王爷没有为难你?太好了!我担心你,可是又不敢去梓轩苑打听,只好等在这里,没想到睡着了。”
沉香眼角湿润起来,扬起嘴角:“没事儿了,我们回去吧!”
环儿点头,刚要起身,低头的瞬间惊呼一声:“咦?谁的披风?”
沉香沿着亭柱走了一圈,不见人影,挽眉走回环儿面前:“没想到瑞王府还有好心人。”看环儿手拿披风不知所措的模样,沉香建议,“就放在那长椅上,主人一定会回来收走的。”
环儿犹豫了下,依着沉香所说把披风整整齐齐叠好放在长椅上,两人离开香亭转回凝香苑。
漠涯躺在香亭顶上,翘着二郎腿吹着夜风,鬼知道他犯了什么病要在这里陪环儿那个傻兮兮的丫头吹夜风,他还从不知道自己会如此怜香惜玉。
第二天,“灯船失火”的骇人事件就演变成了一出“爱情戏”,大街小巷皆口口相传,原来瑞王爷楚云轩先前娶的王妃并非“祁邯之光”沈冬茹,得到瑞王爷青睐的却是谁都没听说过的沈相义女,名唤沐沉香,而沈二小姐沈冬茹也早有意中人,只待沈相大寿过后即便出嫁,至于昨夜的“灯船失火”一事,不过是瑞王妃吃醋故意引得瑞王爷担心的戏码。
当然,这种说法,沉香是听不到的!反而是身在皇宫的楚燕铮听闻此事,气得七窍生烟,亲自往沈府致歉。
不成想,沈凌枫反倒劝起了他,称姻缘注定,人力不可强为。
然而,楚燕铮认定了沐沉香定是红颜祸水,任凭沈凌枫如何替沉香辩解,这第一印象已然定型,更别说婼妃,心中早已认定了沈冬茹这个儿媳,突然冒出来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顶了瑞王妃的头衔,她可不对沐沉香恨得牙根痒痒,再加上楚燕铮怒气冲冲回来说是被儿子拦在凝香苑外不准见那狐媚女子,两人更是对这个叫“沐沉香”的女子偏见更甚!
三催四请之下,楚云轩终于应了父皇母妃要他携沉香进宫的旨意,本打算对沉香威逼利诱一番,却没想到他话刚说完,沉香便答应不跌。
马车上,楚云轩一脸狐疑打量着沉香,直觉告诉他,这丫头一定已经想出了满腹的鬼主意让父皇母妃厌恶她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一刻,他倒是十分期待她的表现。
沉香被楚云轩瞅的颇不自在,尴尬轻咳:“有什么好看的?我知道自己长得美,你可别被我迷住了,我是不会对你负责的!”
楚云轩嘴角一翘,一个闪身坐到沉香身边,看着沉香身体明显一僵,他满意笑道:“无妨,本王负责就好!”
沉香气结不去理会,只是错开了和楚云轩的距离,只管想着待会儿如何出丑让皇帝和婼妃对她生厌,逼这家伙休了自己,想着想着一时高兴,恍惚已经成功如愿似的扬了唇畔。
楚云轩见状失笑,突然伸出拇指在她脖颈一侧施了力道一按。沉香一怔,慌忙逃开,坐到对面他的位置上,手抚上他刚才触摸到的地方,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瞪着他。
楚云轩将拇指放在眼前吹了口气,神情波澜无惊:“有蚊子。”
沉香使劲擦着脖子,怒气冲冲狠狠瞪着他:“我只是陪你演戏而已,你别做逾矩之事,否则我便一走了之,管你背什么不好听的名声。”
“你可以试试!”楚云轩不为她威胁所动,撂下这句话便闭上双眼不去看沉香气得通红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