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见让自己生了闷气的人与云皓气氛融洽地并肩进来,楚云轩眉间终于拧出一块小疙瘩,这丫头,烂桃花开得也太多了些。
不悦地扫了无辜的弟弟一眼,他沉声:“云皓,王府新开,你无事可做么?”
楚云皓的精明总是不合时宜的消失,就比如现在,他竟然看不出七哥稍带些烦闷的根源在哪里。
稍坐片刻还是抵不住七哥冷暴力的云皓终于识时务带着候在中庭的念恒、念垣兄弟俩离开。
沉香因着今天背后说楚云轩坏话的缘故,心中生了愧疚,难得乖巧地一言不发定定站在那儿等候发落,可她的温顺看在楚云轩眼中却是因着对心上人的眷念回味,不免更加扎眼。
笔杆端端握在指尖,纸上却未着一墨,良久,楚云轩才终于瞥了眼桌案上已快干结的煤墨,幽幽道:“侍墨!”
沉香抢先一步上去,沁竹本无意揽这活,也知主子此时的闷气所在,自然乐得见沉香主动。
楚云轩却因着沉香的主动烦闷更甚,那个一无是处的琴师有什么好,让她开心成这样?
沉香自然无从知晓楚云轩的心思,认真而专注地低头研墨,见楚云轩狼毫突舞,她打眼瞧去,宣纸上赫然随笔显出壮丽波澜的山水骏图,惊叹他绘画之才的同时,又心软对他的愧疚多了几层,背后诋毁他不算,还预谋替别人觊觎他妻子,唉,楚云轩,你也别怪我,谁让你没先遇到沈冬茹,让她芳心付你呢?
不住的偷瞄愉悦了楚云轩,他闷气顿消大半,手腕翻飞间,原本波澜皱起的湖面渐渐平缓于山脚下,一如他的心绪。
然而,心情好转的他显然并不想轻易放过让他不爽的罪魁祸首。作画完毕,将笔一搁,楚云轩撑着脑袋侧身瞧她,直瞧的沉香浑身不自在。
“王爷还有吩咐?”
楚云轩嘴角轻歪,邪魅一笑:“本王的书橱许久未清扫,可否劳烦你?”
“好!”
想都不想一口答应下来的沉香站在书阁中环视左右满是双人高的书架,内心是无数个大写的崩溃,欲哭无泪的她将自己骂个狗血淋头,心软什么,愧疚什么,那种人是你该同情的吗?果然,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古人诚不我欺也!
言而有信一向是沉香人生一大信条,纵然此刻无语泪凝噎,也只好忍气吞声开始清扫整理起来。
楚云轩悠闲地斜靠在软榻上,手捧着一本《鬼谷子》目不转睛盯着书页,却是许久都未曾翻动,眼中满是笑意。
沁竹不由感慨:主子您也太幼稚了,就您那书阁哪天不是一扫两三遍,别说灰尘了,只怕连个空气渣都没有。
爱八卦总是人之常性,找不着人相互揭穿主子用心的沁竹急得有如百爪挠心,从没有一刻她这么期望漠涯近在眼前。
清扫了一圈未见一粒尘土,周转了一圈无处下手整理,沉香忍无可忍,怒摔掸子欲去与楚云轩做个计较。
刚把门拉开一条缝,她就犹豫了,终归还是被内疚占了上风,过不久楚云轩就要顶着妻子被人拐跑的巨大压力生活了,虽然凭着他的人设,还是有许多优秀的女子争着做他王妃,但毕竟她要做的事也很不厚道不是,现在唯唯诺诺,多忍一忍,就权当是提前弥补他的损失好了!
然而,再深的内疚也始终抵不过浓浓睡意,又装模作样了一会儿,沉香还是倚靠在一个书架前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感觉背上有如爬虫,费力睁眼一瞧,倒是惊异不已,狠狠揉了揉双眼,只见本来堆满了房间的书架竟然在动,旋转着有如漩涡缓缓下沉。待到书架全都沉入地下,房间空荡荡一片,沉香这才看清这书阁究竟有多大。
她低眉沉思良久,否定了一个又一个对楚云轩将书阁设计成这样的用意的猜度。突然抬头,像是想起什么,秀眉微蹙,谨惕地环视一周没有发现丝毫异动,沉香索性直接开口向灯火照耀不到的角落道:“什么人捣鬼?快出来!”
刚才她差点忽略一件事,这世上机关再巧妙也得有触碰点,总不至于她那么幸运随便靠个地方睡一觉都能找到机关,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个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不见有人应声,凭着直觉,沉香缓缓靠近看起来最是可疑的一面墙。
在离昧谷的时候,白羽毛曾跟她传授过一些破解机关的技巧,所幸她觉得有趣便都一一牢记了下来,基本没费多大功夫就找到了机关所在,是隐在墙刻中的一朵凌霄花,很不起眼的一朵凌霄花,若非独具慧眼根本很难察觉。
沉香再观察了壁画一番,心下了然,伸手按上这朵落在地上的凌霄花瓣有顺序地来回转了几个角度,果然一道若隐若现的轨迹出现在墙面上,她沿着这条轨迹将花瓣一路往上移动,直至将它隐入树上繁花锦簇中,果不其然,身后机关声动,回头间,书阁正一步步恢复着最初的布局。
暗影中一个人嘴角上扬:我楚云轩动了心思的女人果然不同一般!
楚云轩眼角向下一瞥,又抬眼看着壁画前得意洋洋的女子,赞许的笑脸瞬时变成戏谑。
正沾沾自喜的沉香耳目灵动地听到一声轻响,取下墙上的蜡烛,立马提起精神一步步踱向那块暗影处,认真查看了一遍又一遍依然没有发觉异样的沉香正欲抽身离开,回身的一瞬,烛光摇摇下,圆柱耳目所及上三寸处的一指红印赫然映入眼帘,踮脚试探性地伸手摸上那指印,沉香心知这必然又是一处机关,转身将蜡烛插进墙边上的铆钉上,腾出双手细细摸索着,很快便找到机关点,顺利打开。
身后那面雕刻着凌霄花树的墙隐隐一动,树身上竟显出一人高的门洞来。沉香瞧得呆了,要说奇门机关她总算也见过不少,白羽毛的书阁机关已算上上乘,可是跟这里的一比还是落了下风,她刚才根本想不到也没发觉这树后会别有洞天,暗暗称奇中突然生出一个念头,造这机关的人要不是个天才就准是个疯子。
沁竹在房中揉着鼻子猛打喷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