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事?”林梦染显然并不相信这种理由,正常人都未必会信,更何况他了。
“对。”林熹有些心虚地不敢看他。
“你说,你要跟着我?”林梦染替她理了理耳畔的发丝,“我倒是想听听理由,是真心的理由。”
林熹瞳孔微缩了一下,“我需要你的帮助。”她没有选择再继续说谎下去了,林梦染原本就和她没什么交集,哪怕不答应,最多也就是继续孤军奋战罢了。
“很好,等我处理完事情,就带你去我的大殿,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林梦染握着手上的巨剑,对着地面就是一击,地上裂出一个血红色的裂洞,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焦臭,从洞里传来的哀嚎,比大厅里罪人的嚎叫犹过而不及,甚至听的人寒毛都要竖起来了。
大厅里的罪人都被光球烤化了,变成液体一样的东西,但是他们还没死,顺着地面往那个裂洞流去。
“我不要,我不要进去,啊啊啊,好痛啊,放我出去。”那些液体发出非人一样的哀嚎,林熹心脏就是一缩,她的心脏已经很久没有过那么剧烈的跳动过了。
如果她失败了,那么下场可能比那些变成液体的罪人更惨。
“怕了?”林梦染轻声问了一句。
“没。”林熹摇了摇头,掩去眼底的惧意。
至少到现在为止,他对自己还是很好的。
“这里有人吃灵魂,坏了规矩。”林梦染淡淡地说道:“只是小惩大诫而已,既然犯了事,就要付出相同的代价。”
“可是,他已经吃了很长时间了,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抓住他?”林熹有些奇怪。
林梦染突然笑了,他笑的样子很好看,看的林熹都有些恍惚了,“你觉得,我们执法者就是万能的了吗?就算抓了这一个,同样的人还是会层出不穷的。”
“那你们抓了他有什么用?”林熹被他这么一解释反而更加不理解了。
“杀鸡儆猴而已,其他人看到这种下场自然会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也能清净个几天,只是过不了几天又会故态复萌。”林梦染一挥手,把裂洞关闭了,眼光沉沉地盯着她。
林熹却毫不自知,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可是这样子,有执法者和没有又有什么差别呢?”
“当然有差别了,”林梦染依旧很耐心地回答着她,“没有我们,岂不就是那些罪人的天堂了?”
“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林梦染继续说了下去,眼神却有些暗淡了。
“那岂不是很无聊?”林熹根本不理解这个奇怪的破工作。
“无聊?”林梦染笑了一声,“那些罪人,可不知道多羡慕我呢。”他越说声音越小,听着有些失落。
林熹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表情,意外的不再是那种俊朗的笑容了,取而代之的是那种深深的无奈和忧郁。
“其实处罚别人也蛮爽的,多装逼啊。”林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只能瞎几把乱说了。
“我倒是觉得,和你在一起更快乐。”林梦染脸上的表情又变回原来的那种微笑了。
倒是林熹,一下子就不知所措了。
这是在撩她吗?
羞耻emmmmmm
“哈,开个玩笑,别介意。”林梦染笑了笑,背后伸出了巨大的金色翅膀,那对翅膀并不是纯正意义的金色,而是白羽被晕染成了柔和的金色,大量的金色光屑从他的身旁四散而落。
执法者都长着翅膀吗?好牛掰。
林熹很想去揪一根羽毛下来看看材质,但是她不敢。
“来,过来,我带你回死神殿。”林梦染向她伸出了一只手。
林熹略带猥琐地慢慢往他那里挪动,刚挪到他身边就一把被他抓到了,直接把她提在腰间,朝半空飞去。
林熹的内心相当复杂,她觉得自己像个麻袋一样被他提着,而且在那么高的半空中,她觉得自己要废了,要是掉下去估计直接摔成肉泥了。
她刚想开口搭句话,林梦染就径直朝前飞去,她还没开口就灌了一嘴巴的风。
重点是靠翅膀飞行的时候,一上一下的挥动,她脑壳都要被晃晕了,幸好林梦染飞行的速度很快,没几分钟就已经到了,但是同时林熹也已经被晃得晕头转向了。
“最近路西法又去押送罪人来地狱了,他不在,北原就是指挥的人了,他是执法者之首,你最好不要去惹他。”林梦染揉了揉她的脑壳,林熹觉得自己脑子一松,舒服了很多。
“还晕吗?”他温柔地问道。
“没了没了。”林熹摇了摇头,被他揉过以后确实是不晕了,可能这是什么法术吧,反正自己也不清楚。
“那就好。”林梦染朝通往死神殿的阶梯走去,“跟紧我,别走丢了。”
“好哒。”林熹乖乖地跟在他背后,没有东张西望,实在也是地狱没什么景色,全是光秃秃的一片,死神殿也是全黑的建筑,没什么好看的。
林熹一下子就到了殿里,她还不曾见过死神殿,这是一座巨大的古欧式黑色宫殿,在她面前的是大厅,也是路西法办公的地方,上方有一座黑磷石自然生成的王座,巨大的黑色晶石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四周只点着昏暗的铜灯,大厅里似乎没有人,只见林梦染拉着她就准备往偏殿走去。
偏殿略微比大厅小了不少,地上铺着柔软华丽的毯子,灯火也明亮了不少,隐隐约约有种温馨感的感觉。
林熹往上方看去,只见一张矮几旁正坐着一个人,他还在批改着公文,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那是个像冰山一般男人。
“林梦染?你来做什么?”北原连头也没抬,手里依旧在竹简上写着什么。
“我从夜墟带走了一个犯人,现在只不过来和你知会一声罢了。”林梦染的声音无悲无喜的,听不出情绪,但是在北原的耳中确实分外刺耳。
“你以为你是谁?”北原冷然地抬起了头,一下子就看见了林梦染身旁衣衫褴褛的林熹。
那消瘦纤细的身体上套着不合身的破衣服,凌乱的长发散在耳畔,特别是那张熟悉的脸,凉夜的脸不算是绝美,但也称得上一声清秀,安静沉默的黑眸正定定地望着他。
北原的身体不住地有些颤抖了起来,他努力掩住自己的不平静之处,却是枉然,他等了那么久,最终还是见到了。
“凉夜。”北原低沉沙哑的声音打破了那一瞬间的寂静。
林熹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大量的画面,殷红的血液惨杂着刺目的黄色,她的瞳孔猛地一缩,径直盯着北原没有动作。
“不不不……”林熹痛苦地皱起了眉头,她的脑子里强行挤进了很多东西,让她有些痛不欲生。
北原有些不知所措地盯着她,正准备起身下来查看她怎么了。
林梦染就温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林熹一下子就觉得头不痛了,甚至有些暖洋洋的舒服的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地狱的灵魂是归我管的吧?”北原冷淡的黑眸里头一次出现了人性化的色彩。
“我也是执法者,想要留住一个夜墟的罪人,这点权利总该有吧?”林梦染丝毫不让,两人仿佛陷入了僵局。
而林熹也是进退两难,她已经先行答应了林梦染,现在见到漠潞,原主的身体居然会涌现出大量的情绪和残缺的碎片。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个任务她毫无头绪,也没经过什么专业培训,现在完全就是两眼一摸瞎。
“你行事如此嚣张,现在连别的事务也要插上一手?”北原对林梦染充满了厌恶,因为资历的问题,林梦染处处压他一头,明明他才是执法者之首,却对待这件事情毫无办法,竟然只能眼睁睁看着林梦染把人带走。
他不甘心,也不想妥协了。
“若有什么问题,出了事我承担,现在我可以把人带走了吧?”北原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让他有些不悦了。
“把她留下,不然,你插手我负责事务的事情,路西法大人是不会饶恕你的。”北原眼神冷的快要滴出冰了。
林梦染像是浑然不觉的样子,自顾自牵起了林熹的手,“既如此,那便让他来找我。”说完就带着她转身离开了。
她没有回头看一眼,一如当年一样,离开的决绝,斩钉截铁。
北原像是窒息的人获得氧气的瞬间一样,努力地呼吸了几口,他已经死了很久了,但是偶尔还是忍不住这种人的冲动。
就像他活着的时候,也从未停止过那种渴求和冲动。
爱这种东西最虚无不过了,不是吗?
为什么他还是放不下,也忍不住想要追求呢?
真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