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宗啊?我可真是……”
躺在自己床上的花晨雪十分无语,这一路走来他也不觉得自己是个惹是生非的主儿啊,怎么到哪都能得罪一大片人?还是各个都能压自己一头的那种。
这要是一般人听到自己可能被一个武宗巅峰给盯上了,也许真的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可惜花晨雪不是,他烦恼的嘟囔几句,再翻身,已经犯迷糊的要睡过去了。
可惜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叩叩叩!”
“嗯?睡了,明天请早!”
花晨雪不耐烦的说道。
“叩叩叩!”
“哎,谁啊,大晚上的……”
这一晚上怎么没玩没了了,想睡个好觉怎么这么难?
不情不愿的打开门,门外的人让他一愣,随后又觉得似乎在情理之中!
门外是一袭便装,俊逸的脸上带着微笑的柳无争。
“好久不见!”他开口道。
两人明明白天才见过,可是花晨雪知道他在说什么。
“是啊,七八年了!”
“你果然认出我了!”柳无争的脸上笑容更胜。
“怎么?无争公子来灭我的口吗?”花晨雪倚在门框上,歪着头问道。
柳无争笑笑,径自走进来,抬眼四处打量,看到那巨蛋有些好奇,还拿手弹了弹,随后坐在茶桌边,倒了一杯茶满满的喝了一杯。
花晨雪也不阻拦,关上门,也一屁股坐下,看着柳无争,忽的一笑,道:“怎地堂堂无争公子深夜跑到我这小地方,竟然是为了喝我这隔夜的凉茶吗?”
柳无争没理他,又给自己倒满一大杯,喝完后舒了一口气,才道:“你这的茶真不错,有人情味儿在里面!”
花晨雪不置可否,不说话的看着他。
柳无争继续道:“跟你讲个故事,权当茶水钱吧。”
“反正也醒了,随你吧!”花晨雪耸耸肩,给他又满上一杯,然后身体靠后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一副听戏的模样。
柳无争见他这般,微微一笑,这回他小口的抿了一口,沉吟了一下,细细讲道:
“话说从前有两个公子哥,他们出身名门,祖上荣耀,各自在年轻一代中也是佼佼者,两人年少相视,引为莫逆,经常一起出游、论武、探险、游玩!”
“时间一晃而逝,到了各自成婚沿袭后代的年纪,两个家族的长辈早早的各自选好门当户对的适龄女子,结婚、生子,继而等待着继承家族地位。”
“可是两人的命运似乎都不太好,一人成婚多年却无一儿半女,另一人得子后却失去发妻,命运的捉弄下,他们无处宣泄,也只有不时相聚借酒消愁!”
“丧妻那人的家族很快的给他找到了续弦的对象,哪怕他对发妻一往情深,奈何生在豪门世家,似他这般年纪又无实权,只能顺从……”
“上天似乎待他不薄,很快,他的第二任妻子又诞下一子,他很是高兴,飞信传书给他身在遥远之所的好友相约再聚!”
“那人不负他所望,很快再次来到,此时的他气质大变,不再是一副高贵公子般做派,倒像是沉迷市井烟花之地的纨绔子弟,所到之处歌姬伶人常伴,美酒佳人相随。”
“两人几年不见,清空了官邸里的下人,只留下舞姬乐奴,连饮三日美酒,饶是二人皆武道不俗,放浪之下也摇摇晃晃的如常人般进了醉酒状态。”
“最后一曲舞罢,那刚得一小公子之人就直勾勾的盯着一名舞姬,他的好友已是此中老手,如何看不出他的心思,于是喝退其他人,只留下年轻貌美的她……”
“这女子是一名战俘之后,按律将世世为奴,然而她心高气傲如何肯就犯,这让他的主人大感在好友面前失了颜面,而他的挚友也觉得这等奴才如何敢抗拒自己?于是在酒精的作用下两人暴力的将他奸污了!”
“事后女子想要自尽,那两个公子却如恶魔附体一般,威胁着如若她身死,他们会将其阖族上下男女老幼一并坑杀!”
“你猜他们为何不让一玩物自绝?”柳无争歪头问花晨雪,花晨雪没说话。
“是啊,正常人哪里会明白呢,因为他们是天之骄子啊,与她发生了这般关系,她不是该感恩戴德吗?她取悦了他们啊,如今却仿似自己受了天大的冤屈?”
嘲讽一笑,他认真的说道:“人啊,当他掌握了对方难以抗拒的权利后,就成了带着人皮的怪兽,扭曲的心张牙舞爪的暴露出来也很难再收回去!”
随后柳无争继续着故事:
“可怜的女子不敢违逆,随着自己的主人回了他们自己的地方,三个月后,他的主人竟然这女子已经有孕,他大喜过望,虽然当夜是二人都与其发生了关系,可是这一丝希望也让他无比高兴!”
“他细心呵护同时密切监督,因为这女子曾不止一次的要使自己滑胎,终于,十月足月,她产下一子,尚未从疲惫中清醒那婴孩就被他主人带走,在秘法之下,验出这孩子不是自己的之后,他恼羞成怒!同时嫉恨不已,上天如此不公,他的好友已经膝下有几个子嗣,老天竟然将他最后的点点希望也夺走?”
“嫉妒之下,他没有杀掉这让他愤怒的母子,因为他们同时也是那人的耻辱,而且还是他无法甩掉、抹杀、且将会伴随他一声的耻辱!”
“他将这母子送回好友家,那人果然没有办法,只能让他们入了家门,不过却始终无视他们,把他们安排在荒废的小院后就不管他们的死活。”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在善妒的二夫人的虐待下,孩子也逐渐长大,他小小的记忆里只有早出晚归的母亲和一个小院中那块小小的天空。”
“对了,在他很小的时候,似乎还有一个大男孩对自己很好,在其他哥哥打骂自己的时候,他总是护着自己,记得他说过,他叫无名!”
“可是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印象中善良的大哥哥也消失了,男孩的世界里最后一丝家人的关怀也随之散去……”
“一日他终于抵不住对院子外世界的向往,在母亲外出时,溜了出去……”柳无争面露追忆,声音也越来越低。
“他看到一处大殿,连个比自己大些的男孩正在读书,他们穿的衣服真好看,书本也是整洁干净不似母亲带给自己的那般,残破污浊,他想上去跟他们说话,却被另一处的吵闹吸引!”
“寻声过去,就看见一个美艳妇人正拿着柳条皮编成的鞭子在抽打一名女子,那背影他再熟悉不过,正是他的母亲!”
“男孩无法容忍自己母亲被这般对待,跑上前去护在她身前,那妇人见到男孩似乎是触及了她最愤怒的神经,鞭子更是凶狠的落下!”
“母亲将男孩护在怀里,却不求饶,就这么让她打,直到她打累了,骂了几声后,在一堆下人侍女的簇拥下离开了。”
“自那以后,男孩逐渐知道了前因后果,知道了他也有一位世间有名的强者父亲,知道自己的姓氏是多么的尊贵……”
“可是这些带给自己母子的,仿佛是无休无止的折磨,这折磨都来自那个蛇蝎般的妇人,于是在他六岁时,他将一种毒草提炼出的浆汁放进了妇人的茶水中……”
“大丧之后,他的父亲把他叫去,足足看了他一个时辰,最后只说了一句话:“以后……你就叫无争了!””
柳无争面露奇光,问道:“你说说这是什么意思?他正式的长子叫无极,寓意着将来有着无限可能,次子叫无尘,身不染尘飘然如仙,无争……无争……”
“呵呵,不愧是名门所出,不光武道强横,这给子嗣取名也十分的寓意深刻啊,那是那小孩子这一生与自己的所谓父亲相处的最长的时间了……”
两人呆坐良久没说话。
此故事其实已经说明白了就是他柳无争的故事,只是全局都没讲出一个“柳”,甚至连柳清眸的名字也没说出。
这些与花晨雪对柳无争的猜测相差不远,只是没想到他的母亲竟然是被两个人同时侮辱,让这个故事更填了使人悲伤的意境。
他相信柳无争所讲的是真的,不知为何,他就是有种直觉,告诉他起码在这件事上,他没有对自己隐瞒。
茶壶里的茶水倒干了,柳无争也恢复了温和的笑容,淡淡道:“花兄以为如何?”
“太悲伤,似不是人间该有之事,可这种事往往就是事实!”花晨雪沉吟一下,回道。
“是啊,如此悲伤的故事,要是谱成曲子,说不定能换多少心善之人的眼泪呢!”柳无争点头同意道,仿似这真的在叙述他人之事。
“所以你隐在一侧,推波助澜……”
“嘘!”
柳无争伸出手指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打断了花晨雪的话,两人也都明白,这些事各自心知肚明。
之后两人又陷入沉默……
直到窗外的天色有了一丝红霞,柳无争才开口道:“花兄,我要走了!”
“去哪?”
“青幽交界!”
“那不是……”
“今日陆飚述职请求必到,而我自罚的外派调令也必发,你……好自为之!”
说完不再停留,大步离开,透过窗户,花晨雪看到柳无争孤单的身影越走越远,而在最远处,似乎还回头对自己微笑告别,在朝阳的映衬下显得那么阳光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