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如蒋陵远所料,腊月不到,便从扬州递了信来,叫我们准备入京。
自双双来了以后,我果然轻松了许多,每日清晨也不必帮月姨准备早膳了,如此想来,有个丫鬟倒也是不错的。
这日天亮得似乎比往常还要早一些,谷里往常训练的那些小子们被忠叔不知打发去了哪里,平日养在外头的那些牲畜也没了动静,倒使得6此处更加静谧了。
双双轻轻推开我的房门,小声唤着我:“姑娘,该起了,今日可是离谷的日子,可别耽误了出发的时辰。”
我裹紧自己的被子,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
双双也不继续催促,只是打了些温水到我的房间,安静地等着。
试想你在睡觉时有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儿一动不动地盯着你,这有谁还能安心睡下去呢?
我翻身起来,哀怨的瞧着她:“我的双大人,今儿可是我最后一个安稳觉了,耽误这一两刻钟也不那么打紧的。”
“姑娘又在胡言乱语了,若是误了时辰,月姑姑怕是会责怪婢子哩!”
花了一瞬间思考了月姨来请我起床洗漱的画面,我决定此刻还是老老实实的起来,任由双双摆布。
双双见了这副模样,忍不住偷笑出身,手上却没停着,拧干了帕子递到我的手中。
我着实想不明白这丫头整日傻呵呵的偷笑个什么劲儿,也懒得理她,只接过她的帕子往脸上胡乱擦了一通。
“姑娘未施粉黛便已称得上沉鱼落雁之色了,若是精心打扮一番,不知有多少儿郎为姑娘心动呢!”
我猜双双这话大抵是在讽刺我的梳洗方式,但摸着良心说,这话听得我十分受用,毕竟谁不愿意听人寻个由头讲真话给你呢?
我没忍住笑出了声。
“姑娘,昨日行囊可收好了?这会儿得闲,婢子替您拿出去。”
我向来不太喜欢别人动我的东西,是故除了蒋大公子,其他人寻常也不会进我房里惹我不快。昨日晚膳时,忠叔似乎是提了一句收拾行装的话,双双要来替我收拾,我将她赶了出去。而后,我便忘了这一回事……
此刻被双双提起,虽脸上有些赧然,但气势上半点也不能输,梗着脖子答到:“来时便是两手空空,又何须带什么走呢?”
“是是是,姑娘说的极是,不过这贴身衣物婢子还是替姑娘收拾一些,若急用了买不到才叫麻烦呢!”
双双的回答好敷衍,我觉得我不太喜欢。
等我收拾清楚,带着双双拎着一个小包裹出门时,才发现忠叔与月姨在外面等了许久了,虎子套着马车同我打招呼:“姑娘早,今儿个便没生火了,咱们早膳到城里去吃。”
月姨见我来了,从马车后头拿过来一个小杌子,作势便要扶我上马车,可惜到底还是我快一些,双手撑住车辕一把跳了上去,双双也学着我的样子上了马车。月姨没有说什么,只是自己踩着小杌子上了马车,又让虎子将小杌子收了起来驾车出发。
忠叔因不便与我们同坐一辆马车,自己骑了马在一旁行走。
到城里的时候已经己时过了,所幸路边的摊点都还忙碌着,月姨不准我在外头吃,只命虎子替我买了一碗馄饨,让我坐在马车里吃完方才出发。
我们一路向东行进,原本盘算着,大抵半个月便能抵达京城,到时候还有时间准备着过除夕,虎子还是小孩子心性,日日盼着过年,看他这幅稚气的模样,月姨也开怀了不少。
只是才赶了三日路,忠叔便已察觉不对之处,这一路走来,似乎总有人跟着我们,叫我们发现,却并未有什么动作。忠叔将此事告知我们,月姨虽担心的蹙紧了眉头,却还似宽慰我道:“许是少爷派人暗中护送罢了。”
虎子信了。
这孩子真单纯。
若真是蒋陵远遣人暗中护送,忠叔岂有不晓的道理,蒋陵远手下那些人,哪个不是忠叔替他训练出来的。
虎子依旧傻愣愣地赶车,只是忠叔吩咐不再走近道,而是绕了远处从官道上走。
这一日夜里,我们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赶得上进城,在城外远远处便能清楚的看见紧闭的城门,忠叔十分自责,“都怪老奴一意孤行,倘若白日在先前的小镇上住下,便不至于连累姑娘今夜还要露宿荒郊。”
我自然是不在乎这些小节的,只是不知为何,这两日内心实在难以安定下来,所以白日里忠叔说不休息了加紧赶路到下一座城里我便也没反对。
我们匆匆吃了些干粮,在林中寻了一背风处,便与月姨、双双在马车里休息,忠叔和虎子在外面生了火轮流守夜。
月姨为我铺了厚厚的软塌,可我心绪不宁,久久睡不安稳,到了下半夜,我实在撑不住才迷迷糊糊地昏睡了过去。
可睡了似乎没多久,又有人轻轻推着我,“姑娘快醒醒”,这声音极轻,像是双双的。
我又在迷蒙中醒过来,双双悄声对我说:“姑娘,外头有动静。”
双双自幼是跟着蒋陵远一处练武的,耳聪目明更甚于我。听了她这话,我立刻便清醒了,叫醒了月姨,只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她便立刻懂了。
双双掀开车帘,忠叔坐在马车外面靠着车门打盹儿,外面的火堆还烧着,却不见虎子的踪影。四下一片寂静,我坐在马车内,月姨紧紧地拉住我的衣袖,不许我探身出去。
我绷着一颗心,反手覆住月姨的手以做安抚,却听见双双推醒了忠叔,大喊了一声:“姑娘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