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突然阴冷了起来,清清凉凉,迟迟不见日光。
昨夜睡的并不好,直到早上身子虽然困乏,却又睡不着。她便索性起了床,无所事事地在院子里转了会儿,找一块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
正是水边,坐下石头似乎沾了水气,很有些凉意,坐着并不舒服,可这周围多的是假山,又满种着黄馨花,坐在水边堆砌的石头上,谁也不会发觉。
眼前窄池中碧水正不急不徐的流动。
夏采薇撑着头,禁不住重叹一口气。从一旁石头上捡了把掉落的黄馨花瓣往水里扔。
“去,不去,去,不去,去……”
扔到最后,只剩了两三瓣,她不禁紧张起来,放慢了语速,“去……不去……去……”
右手捏了一瓣,左手心里还有一瓣,告诉了她最后的答案。
“不去?怎么会是不去呢?小碧好像都瘦了,她可是没做过粗活的……”夏采薇将花瓣往水里一扔,再次撑着头挣扎起来。
把小碧弄出厨房的唯一办法便是让叶青城发话,可她实在是不敢去找他,就怕自己这既不精明也不强干的人一下子让他更讨厌了,把小碧罚得更重。
“怎么办怎么办?这就叫‘知己不知彼’吧,是不是得‘从长计议’?”
正自语着,一阵琴声从窄池那头飘来。
那琴声清越婉转,如空谷幽鸣,可清婉间却又似带了几丝凄然悲切,声声牵人心魂。
昨夜才梦到娘弹琴,今天一早就听到了琴声,夏采薇不禁欣喜,站起身来看向远处,急切地想知道这有缘之人是谁,是不是真的有心事,又因何事而悲切。
可举目远望间,竟是只瞧见石桥亭角,一个人影也不见。
魂早已被琴声勾去了,当时便不自觉地提裙踏上池边,沿水流往下走去。
青石小径上微湿似降露,偶有凉风拂来,虽冷清,却也携来清香阵阵,伴着愈来愈近的悠扬琴声,直将人脑中繁复思绪悉数放空。
再走几步,前面小径出现一道弯,小径旁有一小片嫩黄腊梅,琴声却近在咫尺。心里明了绕过这小径,越过这腊梅就能看见弹琴之人了,欣然的心里却突然紧张起来,这不名的紧张让她疑惑了,停住步子缓了几口气,沿小径走了过去。
青石,花丛,流水……还有他。
竟没想到是他,夏采薇一时想退,却又想起自己似乎正想找他,想靠近,却提不动脚。
他面朝水流,侧身对着她,一把朱砂红琴,一身如雪白袍,长发微扬,面上竟是满布凄清冷峻之色,再无一丝温和笑意。
四周无人,一片寂静,她亦不敢动,怕惊了他。
可琴声却骤然而止,他突然回过头来。
夏采薇一惊,愣在原地都不知如何反应了,只见他紧紧盯着自己,脸上依然是那冷峻之色,直让她心都不知道该如何跳了,正艰难地欲启唇说些什么,他却又淡去了冷意,回过头去,看向眼前窄池。
那池中碧水依然由于有心之设计而缓缓流动,上面有块突出之石,正沾了两片娇嫩的黄馨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