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宅。
“老夫人,早饭准备好了。”沈管家的心情不错,脸色自然看起来也精神的很。而夜老太太服了上官开的药一整晚都睡得很好,所以精神也不错。
“老沈,天麒呢?”
沈管家扶着她到了餐厅坐下,又亲自将餐具为她准备好,“先生公司有事儿,一大早就走了。”
夜老太太叹息一声,“这孩子跟他爸爸一样,忙起来就不管身体,自从我来也没见他好好休息过,这孩子……”
老沈察言观色,也跟着叹息了一声,故作小心道,“老夫人您不知道,先生是不想回这里来!”
夜老太太果然来了兴趣,蹙眉道,“这是怎么回事?什么叫不想回这里?”
“诶,自从夫人离开后,先生一天好觉都没睡过,有时实在累了也只是在书房将就一夜,根本不愿意回卧室!这房子里到处都是与夫人的回忆,先生只是嘴上不说而已。”
闻言,夜老太太也没什么胃口了,明明有些动容却不愿意反驳自己的意思,“这不正好,一味沉迷女色,能好到哪里去!”
沈管家知道夜老太太是心软了,但嘴上不肯承认,于是继续劝道,“先生这么多年,我从没见他真正开心过,只有和夫人在一起的时候才是快乐的。先生将夜氏打理得有声有色,却没有个知心人陪着说些知心话,您说他能开心么!”
夜老太太看了看沈管家,知道他的意思,便打岔问道,“那天我听上官那孩子说小诺怀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听着佣人的意思还和小敏有关?”
沈管家闻言也顿时脸色冷了几分,眼里分明还有惋惜之色,“这个具体我们也说不上来,只是那天是邵小姐开口说让夫人去后园散散心,说对孩子有好处,而夫人却在后园碰到了姚小姐,想那姚小姐一向刁蛮,她喜欢先生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早在之前就在夫人房里闹过一回将夫人气晕了过去……这不,具体说了些什么没人知道,而夫人也一直不肯再提。”
听着老沈的话,夜老太太脸色不悦了,别人不知道她岂会不知道邵敏的厉害!这样的事情八成和她脱不了关系,在英国又说了许多布小诺的不是,结果和大家口中的布小诺根本就是判若两人!不论如何,危害她的亲孙子就是不对!
“哼!姚姗姗那个野丫头,天麒难道就不管着吗?”
老沈知道老夫人这是站在他们这边了,当下就越发苦楚起来,“是夫人不追究的!夜氏在新加坡的生意这些年都是姚富海打理着,直到夫人小产先生才动了大怒。”
“沈管家早,伯母早!”上官斯棋打着哈欠从楼下走下来,二话没说就扒起了饭,你们聊什么呢,一大清早就皱巴着脸。
沈管家回道,老夫人问起夫人小产的事,所以……
上官斯棋挥着筷子就骂了起来,“说起这事儿我就生气!小诺身体本来就不好,夜天麒居然还整天让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来骚扰她……”
“上官少爷这是说什么呢,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
背后传来优雅风趣的女声,上官斯棋即刻就闭了嘴,“没什么。”
沈管家面色一变,称呼道,“邵小姐早。”
邵敏点点头,径直走到夜老太太身边关切的问道,“伯母,您脸色不太好看,是不舒服吗?”
夜老太太敛了敛情绪,“没什么,不碍事。吃过早饭了吗?一块儿吃吧。”
“好,那就麻烦沈管家了。”
“不敢,您稍等。”
沈管家是打心里不愿意的,凭什么伺候这个不安好心的女人!有这功夫,还不如到后圆收拾收拾百合呢!
邵敏撇了上官一眼,后者只是沉默的扒饭,她有看了几眼,忽然笑道,“伯母,怎么不见天麒?”
夜老太太喝着粥,脑袋里还想着孙子的事情,于是有一搭没一搭回道,“哦,去公司了吧。”
“不知道他吃过早饭了没有,如果没有我待会儿给他送过去一份。”
上官斯棋闻言,立刻不客气的制止道,“不用了,夜少这两天上火,不宜吃外面的食物。”
邵敏微微讶意,“上火?他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会上火?这天气也不干燥呀。”
上官斯棋放下碗筷,抹了把嘴,见夜老太太也看着自己,便说道,“鸠占雀巢,这鸠还不好处理,雀又太软弱,你说能不上火吗?”
都是聪明人,邵敏当然明白其中的意思,不过她只是优雅笑笑,“伯母,我带您出去转转好吗?”
夜老太太闻言,淡漠笑笑,“好吧。”
上官眼睛一转,忙阻拦道,“敏姐,改天吧,伯母昨天没睡好,我瞧着有点小感冒不能吹风,我开点药给调理调理再说。”
夜老太太立刻就答应了,“是啊,头晕沉沉的,小敏既然来了就上去陪我说会儿话吧。”
“好,伯母我扶您上去。”
邵敏看着房间清新的百合,目光微微有点暗淡,从什么时候起天麒的世界全部种满了百合?
“小敏啊,你对天麒的心意伯母一直都看在眼里。”夜老太太和蔼笑笑,握着邵敏的手有一下没一下轻拍着。
“伯母。”邵敏心里的苦涩总算有了吐露的地方,这些年任凭她怎么做都得不到天麒的亲睐。
“小敏,感情这种事是要讲缘分的,也许你和天麒有缘无分也说不定,何苦呢?”
邵敏闻言,看着夜老太太半晌,忽然轻笑,“伯母,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您也打算认那个女人做儿媳妇吗?”
“小敏!你爱天麒是没有错,可如果以爱为名去伤害别人的话,伯母宁愿你不爱!”
夜老太太看着邵敏的样子,虽然不忍心苛责,但一切她还是要替自己儿子着想的。虽然她没有亲自见过布小诺,可娶一个不聪明的女人才是男人的福气,而像邵敏这样聪明的女人,她一直觉得不太适合天麒那样的性子。
邵敏凝视着夜老太太的眼神有些无法相信,现在,现在连夜伯母也觉得自己错了吗?不,没有错,她根本没有错!天麒本来就是她的!
“伯母,您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您。”
邵敏离开的时候脸色很差,但也只有极少数人能感觉得到,毕竟邵敏的优雅是无时无刻不存在在人眼前的。
邵敏发动了车子,抬头便见夜天麒的迈巴赫的驶到了门前,夜天麒从车上下来露出点点笑容,而身上的衣服也是一套很随便的家居服装。邵敏立刻想到了什么,手握成拳,在夜天麒刚塌上台阶的时候,她扬着笑容唤住了他。
“天麒!”夜天麒转身,见邵敏优雅而来,渡着清晨的阳光带着如风似露的笑容,明明那么温暖却又明明觉得那么遥远。
“天麒,你这是……伯母说你一早就去公司了,怎么还穿着这身衣服?”
邵敏尽量让自己成为一个傻子,尽量像布小诺那样成为他喜欢的类型,可不管是邵敏还是布小诺,在这世上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无论怎样模仿都不一样。
夜天麒懒懒打了个哈欠,脑子里还是早晨布小诺赖床的模样,“没什么,你有事情吗?”
邵敏一大早在夜老太太那里吃了蹩,心情郁闷至极,现在又见夜天麒这副模样,旋即冷笑一声,“果然好手段,才这么些日子就让你开始留恋她的床了。天麒,难为你找她还要瞒着伯母。”
夜天麒眼神一凛,拧眉道,“邵敏,我和你说过,最好别逼我!”
“逼你?”邵敏勾唇,“是你在逼我!原本我想放她一条生路的,是你!现在是你逼我不放过她的!”
“啪!”邵敏如此狠辣可怕的眼神刺激到了夜天麒,他几乎是本能抬手甩了她一巴掌,然后空气凝滞。
“天麒!你在干什么!”闻声而来的夜老太太和上官斯棋以及沈管家都被这一巴掌吓傻了……夜天麒掴了邵敏一巴掌,那白皙细腻的脸蛋上隐隐可见红指印。
“小敏,你怎么样?没事吧?”夜老太太急忙过去将邵敏扶起来,触手是她冰凉的指间。夜老太太没有忘记邵敏说过她手里有天麒这些年黑道走私的证据,即便现在她并不希望邵敏做自己的儿媳妇,但好歹她对天麒是一片真心,天麒这样做有些过分了!
邵敏很不客气的甩开夜老太太,目中泛出的泪光竟然又奇迹般的被她逼了过去,所以眸光更亮更深也更沉。
“你打我?为了哪个女人打我?夜天麒,你真的是无可救药了!”
带着自嘲与不屑的笑容,她征然对上他的眼,无所畏惧,甚至比夜天麒还要更坚持。事到如今,她也分不清对他究竟是爱还是恨,是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总之,这样纠缠下去,不是她死就是他亡!这就是最终的下场。
夜天麒本不愿这样,可她方才的眼神实在可怕,他怎么能允许小诺再受到半点伤害?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比小诺和孩子更重要的存在了,揉了揉眉心,他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邵敏,不要再让我知道你对她做了什么伤害,无论是谁,只要伤害了小诺我都不会放过她!”
淡淡却极端清晰的一声告诫,邵敏听见自己的心又一次碎了,那疼,竟然也已经麻木。而夜老太太被沈管家扶着,看着自己儿子那坚定的模样,心中烦乱,丢下这一摊烂事儿回了别墅。
邵敏转身,“好,夜天麒,总有一天你会回来求我的!”
如今的邵敏,让夜天麒头疼不已,下手不得,处理不得,却不得不防,有她在一日,小诺和自己根本就没有舒心日子可过。
这一觉一直睡到中午,睁开眼看到母亲亲自的房间打理着百合,那略微沧桑的背影总能让他不觉酸楚。
“妈,您怎么在这里?”
夜老太太放下手里的花剪,转过身来温柔一笑,“醒了?见你好不容易睡一顿好觉,我不亲自在这里守着,我怕你又没个好觉睡。”
夜天麒轻笑,“公司有事找我吗?”
“也没有什么,就是方默那小子打了几个电话过来要找你,被我骂了一通才停歇下来。”半说半笑着,为夜天麒倒了杯水。
夜天麒不语,抿唇笑了笑。
“儿子,不管你多不喜欢邵敏,可她当年帮助我们是事实,这些年她爱你也是事实,你不该那样对她的。”
“妈,我若不记得这些,她现在怎么还能安然无恙?”夜天麒肃然,拧眉道,“她做事一向不择手段,为了得到我竟然和安泽合作,这些我都可以不计较,她买通内部工作人员偷取公司客户信息并故意泄露我也可以不计较,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付小诺,我不能做事不理。”
“儿子……”
“先生,方少爷来了,说有事找您处理。”
“好,我马上下去。”
盛迪公司。
叶子瞅着布小诺今天的心情不是一般好,脸上那笑容已经挂了一整天了!
“小诺,有什么高兴事儿说出来给我分享分享呗。”叶子凑过去,看着布小诺办公桌上的一堆画稿,那主人公怎么看着很眼熟呢?布小诺这才敛了笑,也发现自己竟然一直在笑!
“没什么,我能有什么高兴事儿,就是通过了几个初稿罢了。”
“是吗?”叶子有点不可置信,这总裁夫人看着小白,可心思却是极难猜的,也真难为了总裁!
“恩,叶子你帮我送一下这个给销售部门,我先去复印两张文件。”
“啊?哦……”叶子看着布小诺完全不是勤劳员工的模样不禁摇摇头,这是怎么了?怎么兴致这么高?难不成是……
想到这个,叶子将文件送过去之后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打通了顾长风的电话。“喂,顾总!”
那边很快传来心情无时无刻不好的磁性男生,“怎么了,美人儿?”
叶子偷笑一笑,这世上像顾长风这样开口闭口调戏女人的恐怕再也难找了吧?“顾总,是不是总裁和夫人好了?”
“为什么这么说?”顾长风显然摆正了态度,听起来很认真。
“夫人今天心情特别好,一天笑个没完。”叶子说得神神秘秘的,好像是有什么毛病似的?
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过了一会儿电话里再度响起顾长风的声音,“你确定她不是夜里着了凉,然后肌肉抽筋吗?”
叶子想吐血晕过去,有这样一个联想丰富的领导在何愁能办成大事?
“顾总,您见过有这样抽筋的吗?”
“难说……”
“大哥……大哥……”总裁办公室的门被顾大侠轻易撞开,然后很自然的得到萧笑与方默二人的白眼。
方默收拾好文件,推了推眼镜很文雅鄙视道,“果然是江湖草莽,一点规矩都不懂,总裁办公室的门都是欧洲皇族材料,待会我让工人来看看有没有损伤,有的话按市价赔偿。”
萧笑伸了伸懒腰,撅着嘴道,“三哥,就算世上的女人都死光了你也用不着这么……恩……着急吧?”
顾长风潇洒的抖了抖衣裳,对于他们的嘲讽自然不屑一顾,反而是走到夜天麒身边道,“大哥,叶子说大嫂一整天在公司除了笑还是笑,您看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萧笑就火急火燎道,“大哥也是,今天我们和他说什么他都笑,而且一个人对着窗户傻笑。”当然,除了现在。
“不是吧?”顾长风跳开几步,猫腰看了看夜天麒的表情,没发现什么不妥。而聪明细心如方默,闻言自然猜到了七八分,却也是笑而不答。
夜天麒抿唇,“好了,都出去工作吧。长风,派人盯紧邵敏。”
“大哥,邵敏一向熟悉我们的手段,我怕一时半会咱们的人去了也是白去。”
“那也要去。尽快掌握她的所有动向。”
“好吧。”
六点半,程飞处理好所有事情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发现布小诺还在。
一盏漂亮的兔子台灯,一个乖巧可爱的侧影,铅笔在她手里不断来回动弹,她的表情也随着铅笔不断发生着变化。
程飞于是悄悄走了过去,已经腊月十三的天,晚上也是很冷,他见布小诺很是认真的绘着图,大衣挂在椅背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粉色毛衣,他很细心的为她将衣服披上,布小诺这才发现不知社什么时候他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
“程总。”她极是恭敬的称呼一声。
程飞点点头,在她对面坐下,仔细的看着一张张细腻的漫画人物,主人公很霸气,眼神动作都极是符合人物形象,而女主人公则是以甜美柔弱为主,水汪汪的眼睛,委屈乖巧的模样,倒是有点像布小诺自己。
程飞满意得轻笑出声,“你这样擅自加班我是不会加工资的。”
布小诺笑笑,知道他是在开玩笑,没有当真,“也没有加班,就差最后几笔画完就好了。”
然后,便又兀自垂首赶起了工。程飞便继续细细看着她的样子,安静,努力,认真,纯真……这就是这个女人全部的内涵吧?
“吃过晚饭了吗?”
布小诺没有抬头,但口吻听起来还是很温和,“还没有,我朋友今天要加班,晚点再说。”
程飞挑眉,“既然这样,我请你吃晚饭吧,当作你加班的薪酬怎么样?”
“啊?”布小诺听起来觉得有点意外,急忙拒绝道,“不用,真的不用,我回家吃。”
“那怎么可以?让员工饿着肚子回去,我这个老板不是太恶毒了吗?”
“可是……”
“不要拒绝了,这顿饭我是一定要请你吃的。”
布小诺拗不过她,而且也确实有点饿了,笑道,“好吧。”
搭上了程总的陆虎,布小诺被载着几乎逛了大半个M市,到处灯红酒绿,好吃的地方人太多,人少的地方又不好吃,这年头,吃顿饭都不能顺心。
他们停在路边闲聊着,程飞总是逗得布小诺笑声不断,这一幕被一路从公司跟到这里的安泽全都看在眼里,他能肯定,这个老外没安好心!
“铃……”手机响了起来,这才让布小诺的笑声略略停了下来,“喂。”
“下车!”安泽的口吻听起来不妙,然而布小诺却更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安泽从玻璃上看见老外的手在为布小诺整理头发,当下甩了电话下车走了过去,冷着脸叫了程飞下来,二话没说就拳头伺候。
“啊……”布小诺惊讶连连,还没有从安泽忽然出现的惊讶中醒来,就又被他这一拳弄得心脏嘭嘭乱跳。
而安泽的眼一片猩红,他是嫉妒的,嫉妒布小诺可以对着任何一个别的人笑得那样没有戒心,而对他,却从来没有那么开心的笑过,以前是,现在也是。
“安泽,住手!安泽……”两个人就这么在马路边扭打了起来,布小诺急得跳脚却根本去不了跟前。这个安泽,他究竟是要干什么?
“你、你干什么打我?what`swrong?”程飞看着满眼火星子乱窜的安泽,怕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为什么会发生这样一幕?
安泽眯眼,将布小诺揽进自己怀里,狠狠告诫道,“再对她动手动脚我废了你!”
布小诺拧着眉头,甩开安泽的手,埋怨道,“安泽,你干什么!他是我老板诶!”
“就因为是老板!你思想简单那里知道这里面的猫腻?”
程飞大概是明白了安泽话里的意思,捂着受伤的右脸仰天无奈长叹一声,“mygo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