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由保命丹吊着一口气,将蛊毒暂时压制了下来,然而因受伤过重,以及多日对蛊毒的忍压,苏陌的身子终是再也承受不住,每日以药浴浸身,然眼看半月都要过去,却始终没有睁眼的意思。
而忙了大半个月的小青却是满肚子的火气,自从跟了他们家公子,他什么时候轮到做了这种粗活?每天忙里忙出的,大半天都用来煮药水了!他们家公子倒好,和往常一样悠闲的躺在甲板上欣赏景色,时不时的还摸进卧室前去偷香窃玉,一个成了亲的女人,再漂亮有什么用!公子那么显贵的身份,怎么能娶呢?
小青越想越来气,随手抓起一只锅子便丢进了河里。
甲板上的男子淡漠的瞥了一眼,云淡风轻般说道,“幸好要到了,不然全被你丢了,公子我就得饿死了!”
不理会一旁的男子,小青轻哼了一声,自顾自的跑进厨房提着大桶的药水朝着卧室走去。
离开了阴山山脉,船支缓缓驶入了西羽境内,然两岸高耸的青山反是越来越多,清脆的鸟鸣声在耳边缭绕,浓郁的鲜花开满了整个山头。
男子微微一笑,抬手举起酒杯递到唇边细琢,到底是他们西羽好,那么多深绿色的参天大树,完全没有生气,太过阴森。他们西羽的山头,长满的自然都是各色的鲜花,此时正直桂花飘香,看来,能喝上好一阵子的桂花酒了!
山头上,淡粉色的山桃花顺着风飘散了下来,顺着河流往下流淌,不消片刻,甲板上便都积满了花瓣,清纯的香气在鼻尖缭绕,不禁使人沉醉。
前方隐约传来了阵阵吆喝声,西羽边境的琼花镇,就要到了。
男子蓦地起身,拍了拍掉落在身上的花瓣,悠然的说道,“时间差不多了,再不回去,那帮老骨头可要冲上门了!”说罢便径直朝着卧室走去。
热闹的小镇之上,一名身着红衣的俊美男子侧抱着一名白衣女子在街道上穿梭,惹得不少百姓频频侧目。女子美若星辰,不施粉黛,闭着眼紧紧的靠在男子的怀中。
而男子似是完全不介意四周的目光,反而对着注视着他的百姓甜甜一笑,顿时,惹得不少女子心生好感。
然男子身侧的一名青衣小厮,表情却与男子截然相反,那张稚嫩的脸蓦地嘟了起来,警惕的看着四周围,“公子,我们为什么不去买一辆马车呢?你看看这些女人,一幅幅恨不得把公子吃掉的表情!”
男子微微摇了摇头,戏虐道,“小青,你这是嫉妒公子我的美貌吗?”
“公子,小青是认真的!”
“这里的街道上,人比较多,不易行驶,我们到了镇中心再去买一辆马车,顺便备至一些干粮,帝都的那帮老骨头,恐怕要气的着火了!”红衣男子淡漠的说道。
小青无奈的摇了摇头,真不知公子是怎么想的,好不容易溜出西羽玩几天,还要弄个麻烦回来,白白浪费了一颗七色保命丹不说,还要想办法为那个有夫之妇换血。
罢了,罢了,主子的事,岂是他们做下人的能够管的?
琼花镇因处于两国交接地带而比较繁华,但是面积却是不大,红衣男子抱着昏睡的苏陌不一会便到了镇子的中心。小青利索的前去买了辆马车和一些干粮,三人便匆匆上了路。
西羽帝都名唤樱井,因繁盛的樱花而闻名于世,帝都离琼花镇约有十天左右的车程,算上保命丹的时间,他们所剩时日并不多,若不早日回帝都,保命丹药效一过,这个女人,便真是没得救了。
十日之期一晃而过,驾着马车的三人于一早变来到了帝都。
繁华的都城还未天亮便已人声鼎沸,小青驾着马车径直朝着西羽皇宫驶去。
宫外的守卫一把将马车懒了下来,然小青却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伸手从腰间摸出一块金牌便丢了过去,本来满脸严肃的守卫看见金牌后立马露出了一副讨好的嘴脸,快速打开了宫门,举手相迎,“大人请!”
小青淡漠的点了点头,驾着马车直接冲了进去。
“公子,去锦阳宫吗?”
不一会,马车内便传来男子熟悉的声音,“去竹林!”
小青微微一愣,不再多言,驾着马车,直接朝着竹林驶去。
竹林是公子从小习武的地方,每逢心情不适,便会只身前往竹林住几天,放松一下身心,外人根本不允许靠近,尤其是女子,还记得去年一名受宠的妃子不顾阻拦闯了进去,公子第二日便将她打入了冷宫。但如今为了救这个身份不明的女子,他们家公子可算是破了戒了。
马车一路行驶,径直驶进了竹林,看见驾车之人后,竹林的守卫均齐齐站在了一旁,不敢阻拦。
“公子,到了!”小青翻身下马,一把拉起了链帐。
红衣男子微微点了点头,抱起女子跨下了马车,大步朝着竹屋前去。
竹屋内,收到书信,早已等候多时的小左小右齐齐低着头单膝跪地,昂声道,“属下参见陛下!”
红衣男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起身,“东西准备齐了吗?”
“准备齐了!”
“立刻换血!”
一声令下,两名女子急忙起身分开行动了起来。
红衣男子将女子轻放在了竹榻上,自己则蹲在了一旁。小左小右很快便走回了竹屋,小左一手提着一名年轻的女子,女子显然已经晕了过去,而小右则是拿着两头都有银针的胶皮管。
男子一把接过胶皮管,拿起一端的银针便插入了女子的大动脉,然而这一刻,昏睡了接近一个月的女子却是微弱的睁开了双眼,双唇亦是虚弱的蠕动,似是在说些什么。
见此,男子赶忙将耳朵凑了上去。
微弱的声音一点点的传入男子的耳朵,“你!你要做!什么!”
男子轻声一笑,温柔的抚摸了一下女子的额头,柔声说道,“我要帮你换血,不然你会撑不住!”
然听完此言,女子却竭力的摇了摇脑袋,坚定的喊道“不!不!不要!不要换!”
男子微微一愣,不禁循声问道,“为何?”
“我!我!我不要忘了他!死都!都不要!”
男子的附着女子额头的手便就这么僵硬了下来,死都,不要忘记吗?
一个男人而已,看的比生命还要重要。
你这是,何苦?
男子无奈的苦笑,翻手便点上了女子的睡穴,一把拔出腰间的匕首,在女子另一只手的大动脉处,划下一刀,继而又回过头,昂声道,“小右,将另一头插在那个女人的大动脉上!”
“属下领命!”名唤小右的女子一把将银针插入了女子的大动脉,乳黄色的胶皮管瞬时被血液填满,通过银针输入了榻上女子的身体。而女子的另一只手上却不断的往外冒着黑血。
伴随着黑血的外流,女子的双唇却是渐渐由黑变红,苍白的脸庞也起了一丝血色,男子不由的松了口气,然而正在此时,本在好转的女子却不由得抽搐了起来,男子大惊,赶忙拔出银针,反手封住了女子的血脉。
当下回过头,厉声喝道,“小左小右,这是怎么回事?”
“启!启禀陛下,这个女子的血不够了!”
“该死的!你们就是这么办事的!”血液不够,迟早会心脏衰竭而死。
男子蓦地深吸了口气,将银针重新插入了女子的大动脉,接着在众人的诧异中,将另一头,插入了自己的命脉。
见此,就连在门外苦等的小青都按捺不住冲了进来,“公子不可以啊,你做的已经够多的了,不能用您的血啊!”
“闭嘴!”男子寒声喝到,“小青,听着,待会换好血以后,马上喂给她吃九转还魂丹,好让母蛊沉寂下来,听见没有!不然一切都是徒劳!”
“公子!”
“听见没有!”男子再一次呵斥道。
小青不甘的紧咬着下嘴唇,昂声道,“小青!小青知道了!”
男子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换血之事,非比寻常,稍有不慎,两者皆桑,而人的身体内,不能同时共存两种血液,适才女子的血液不足,如若贸然用别人的血补上,只会适得其反,而他却不同,因生在西羽,自出生以来,每日被喂食天山雪莲,常年下来,血液便可以做到任意融合。
黑色的血液终是渐渐转红,见此,男子终是放心的倒了下去。
见此,小青赶忙上前,一把拔出银针,将男子扶起交给了小左小右,“快扶陛下去休息!”说罢,便又迅速从一旁的丹药盒中拿出一颗白色药丸不甘愿的塞入了女子的口中。
这个女子真是个祸害,迟早有一天会害了公子。九转还魂丹里含有大量忘忧草成分,等她再次醒来,会不会就把公子当成自己相公了?然后就死赖着不走了?该死的,想到这里,小青恨不得就给竹榻上的女子一剑。
第一次见她,便撞了他们的花船,第二次见她,自己差点被公子丢下河。
自己变成了打下手的服侍了她接近一个月不说,百年难得的七色保命丸便这么浪费了!更过分的便是让公子将自己的血输了给她!
萧瑟的秋风静静吹拂而过,卷起遍地落叶。一棵巨大的梧桐树下,一名身着粉色纱衣的女子倚木而立。三千发丝随意的披散在肩上迎风摇曳,一对柳眉弯似月牙,却偏在眉尖染上了淡淡的冷清;美眸漆黑得不见底,眼角微微向上挑,睫毛在眼帘下打出的阴影更是为整张脸增添的说不出道不明的神秘。
女子不远处,站着两名侍婢,她们不靠前,却也不离开,甚至连一句话也没有说。
女子微微皱眉,蓦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两名女子。
从一睁开眼,她便出现在这个院落,整整两日,除了端茶递水,那两名女子也不靠近她,更别说开口说话。
她有一丝困惑,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她似乎记不清自己究竟是谁,这里又是何处。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就这样被她遗忘了,拼命的想要记起来,却又无从记起。
恍惚间,她仿佛听见有人在深情的呼唤她,然而当她奋力去想的时候,一切却都又散了开来。
思及如此,女子不由得蹲了下来,将头迈进了臂弯里。
“喂,女人,你在干嘛!”男子嘶哑的声音夹杂着风声缓缓传入女子的耳朵,女子不由得微微一愣,抬起了头。
只见眼前站着一名身着秀绿纹紫色蟒袍的年轻男子,男子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那双邪魅的丹凤眼微微向上一挑,饶有兴味的看着蹲在地上的她。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面前的这个男子会告诉她她想知道的答案。
男子终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喂,苏染,你是失忆,可不是变傻!”说罢,男子不由得伸出手,将蹲坐的女子一把拽了起来。
“苏染?我的名字?”女子微微诧异的问道,目光直视上了男子的眼睛。
“应该是吧!”
女子沉着的点了点头,倏的却又开口问道,“我们什么关系?”
男子蓦地一愣,没有想到女子竟会询问这样的问题,然而却又很快反映了过来,柔声说道,“曾经,是路人,现在,应该算是血亲!”
“为何?”
“你的身体内,有一半,留着的是我的血!”
女子微微诧异的看了男子一眼,却没有多问,良久才继续说道,“我叫苏染,你呢?”
“西羽耀!”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既然是血亲,那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朋友!”
一阵清风拂过,树叶窸窣作响,如此云淡风轻般的对话,很快便埋没在了风声里,然而有些事情,却深深的印刻在了心里,挥之不去。
很多年以后,他曾拼命的阻止她离开,然而她还是不顾一切的走了,他愤懑,为何于她来说,他永远局限于朋友。
她说,那日,你对我说,我们是血亲,而我对你说,我们将是朋友。
当然,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步入深秋的西羽,一片祥和之气,然而相比而言,东云,便没有如此好运了。
东云昌年,一八八戊戌元年十一月,新帝登基后的第三个月,东云的经济,市场,渐渐步入了正轨,仿佛不曾遭受内外巨变,然而槿王的失踪却是使这个脾气素来安好的新帝发了雷霆怒火,文武百官面前,当场立下血书,北辰欺人太甚,东云与其势不两立!
如此变相的宣战,却也是在北辰的意料之中,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原本与北辰站在同一战线上的南木,却是以内乱为由,拒绝了出兵。
如此变相的宣战,却也是在北辰的意料之中,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原本与北辰站在同一战线上的南木,却是以内乱为由,拒绝了出兵。
于此同时,曾宣布不参与四国战争的妖宫宫主君清夜竟公然站在了东云的立场上,集妖宫所有人力,物力,财力,给北辰施压,誓要为好友报仇,贯穿于北辰的粮运,漕运,顿时出现货物急缺的惨状,使得边关粮草不足,被东云打了个底朝天。
然而北辰太子北辰翎在如此条件之下,当场下令,以高价收购粮草,北辰被垄断,他们便买南木的去,南木路途遥远,他们便去买西羽的去,只要保证边关有足够的粮草,多少钱都不是问题。他北辰不做畏怯之人,接受东云的宣战!
一时之间,云澳两大国,势同水火,战争如期爆发。
而曾经风靡云澳大陆的嗜血战神东云槿和他的妻子苏陌,也在不断的战争中,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谁也没有想到,如此风云的人物,竟然还好好的活在世上。
云澳大陆由四大国组成,然而阴山山脉尽头,却存在着另一个大陆,苍莽大陆!苍莽素被云澳成为蛮夷之地,那是一群生活在草原之上的血性汉子所依恋的家园。
仓芒被划分为两大区域,北莽和南莽,两大势力势同水火,都恨不得将对方的势力吞并掉,然后进军云澳,然而上百年来,却始终无人能够做到。
碧绿的山坡之上,一名绝美的男子枕着双臂闲适躺在草地之上。银白的发丝,在阳光的直射下,竟有些耀眼。
当日,他心灰意冷,跟着陌从悬崖上跳了下去,然而却没有想到,万丈深渊之下居然是绵延万里的河流,失去意识的他,亦不知在河中漂浮了几日,最终被来东云做皮草生意的仓芒人所救,带回了草原。
他没有想过要回东云,至少现在不想,东云和北辰开战的事,他也听说了,此番,是给六哥历练的好机会,作为一个出色的帝王,应该学会决策于千里之外,不能只靠能人异士。
而他,要想办法在这蛮夷之地建立起自己的势力,然后挥兵灭了北辰。
虽说仓芒素来被称为蛮夷之地,民风却很是淳朴,没有太大心机,这里崛起的军队,在他的带练之下,假以时日,定会所向披靡。
北辰,既然敢拂他的逆鳞,那便势必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那达,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今日北莽公主招亲,在宫门外摆了擂台,谁能站到最后,就是她的驸马!而且还直接被封为大将军呢!”一名身着怪异服装的男子蓦地站在了东云槿的身后,肥肥的娃娃脸上,满是笑容。
那达,在北莽语的意思为,好兄弟。
“托比木,我对那个没兴趣,我说了,我有妻子!”
“唉,男人三妻四妾正常的很,只要你有本事,走嘛,我们去看看,顺便给巴桑(父亲)买些醇正的羊奶酒回来!”托比木一把拽起来躺在地上的东云槿,便朝着山坡下跑去。
东云槿无奈的摇了摇头,任由托比木拽着自己。
当日,救自己回来的便是托比木和他的家人,没至年底,为了能过个好年,这里的百姓都会将狩猎得到的皮草通过水路运输卖到皮草稀缺的云澳去,而自己,也着实幸运,遇到了他们。只是不知道他的陌,如今身在何处。身上的锥心之痛没有了,蛊毒应该已经被排出,但是,他不相信他的女人会就这样死去。
北莽都城一点都不弱于云澳任何一国的帝都,独特的蒙古包建筑,别有异域风情,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挤满了赶集的百姓。
然而不同往日的是,今日,百姓们齐齐朝着宫门口跑去。
公主达纳斯比武招亲的喜讯,已经传遍了整个北莽,不少自持有力的年轻人都不禁跃跃欲试。
“那达,达纳斯公主可是所有公主中最漂亮的呢,且巾帼不让须眉,南莽多次向我北莽宣战,都被公主打退了回去,哎呀,要是我有那本事该多好,就可以当驸马了,还是大将军呢!”
托比木一手拽着东云槿,一手奋力的拨开人群朝里面挤去,“让让,让让,各位哦吉(大叔)哦吧(大婶)麻烦让我们进去一下!”
在托比木锲而不舍的挤攘之下,二人终于站在了擂台正下方。
擂台的正上方便是皇宫城楼,城楼之上,一名身着盔甲的女子冷眼扫视着擂台,而她身后一顶巨大的遮阳伞下,一名身着灰黑色上的皮草的中旬男子抱着一名极为暴露的妇人,面露微笑的看着下方。
此人,便是北莽大帝,莫特拉;8226;苏和那摩耶。
莫特拉周围亦是坐着不少皇孙贵族。
草原之上,不看你身份,只看你实力,你若有实力,一切好说话,哪怕你敢登上皇位!
因此,比武招亲,在北莽贵族之间,并不少见。
擂台之上,一名身形庞大光着膀子的男子举着双锤朝着地上奋力砸出一击,胸前的肌肉剧烈的抖动着,活生生的将爬上擂台的小伙吓出了一身汗。
男子放下巨锤,揉了揉手腕,伸出食指,挑衅的朝着小伙一勾,“上吧!”
比武擂台上,生死各安天命!
小伙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哆嗦,不由的朝着大汉摆了摆手,“我不比了,不比了!”说罢,翻身便跳下了擂台,逃也似的冲出了这块是非之地。
大汉当下仰天长啸起来,“还有谁敢上来!”
大汉自上台以来,已经打趴了不少于一百名勇士,其中有不少受了重伤昏迷,还有的,直接断了手骨,成了残废,如此阵势之下,还有谁敢轻易上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