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的气扬吹起暗红门扉前无数的尘埃,缭乱地朝四周开得艳丽的血樱树狂袭而去,樵迷站在那道寂静的门前捏紧了拳头,由于乱用风行术的强大后缀力,使得她原本服帖垂在胸前的辫子无法控制地向身后乱飞着,而紊乱发丝下现出的眸子如同嫣红的深渊魔物般鬼魅怒残,惊得门前的紫衣侍女竟忘了开口说话。
稳定心神,樵迷伸脚踩断了飞舞的尘埃,迈向那扇禁闭的门扉。
“您不能进去!”缓过神来的御灵族侍女在樵迷推开门的一瞬抵住恐惧挡在了樵迷面前。
看着樵迷那愤恨如修罗的眸子,少女害怕得全身发抖,不过那发自内心深处的危险感觉告诉她决不能让樵迷进去。樵迷一眼没看少女那坚定的眸子,直径从她身体里穿了过去,只一瞬间,少女的表情还停留在惊愕之中,身体便化为了无数沙砾。在强大的王族面前,少女弱小得就如同她那微渺无助的使命感,只得化作风沙,消散在神界这清冷得无情的碎风中。
推开那两百五十年前因为一时惧怕而逃走的门扉,樵迷寒着柔美非常的脸快步向院内一角落的房间走去,平日里洋装乖巧甜美的脸庞此时因为无限的愤恨而扭曲得如死神的褂袍,恐怖而阴森。
“吱——”木门因被强行推开而发出尖细刺耳的声音,惊起廊外樱树上的精灵无数。
门不在时辰地被打开,含麓坐在塌上,以询问的姿态扭头面向门口,却撞上了樵迷如火燃烧的嫣红眸子。
“肆哥哥找你干什么了?”也不进门,樵迷直接开门见山地询问。她无法再拖拉了,一分一秒也不想耽搁。
含麓看了眼樵迷焦躁的神色,突然感应到了院外的侍女已被她杀害,随即不悦地看着眼前这个以任性著称的公主。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含麓沉声道,有些趋客之意在里头。
“哼,你不明白也没关系。”樵迷冷笑着走进房内,阴冷的眸子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停在含麓身后玉案上的一面镜子上。“我只要看过玉椽镜便什么都知道了!”说着,樵迷走到含麓面前,就要伸手拿案上那面碧绿的镜子。
冷哼一声,含麓重力拂开樵迷就要触及玉椽镜的手。
“这里可容不得你放肆!”看樵迷还来不及反映,含麓快速单手结印,一道淡紫色的光圈眼看就要把樵迷给圈起来。
“待镜!”樵迷大喝一声,近在身前的淡紫色光圈被一道沁骨的冷风吹碎,恢复真身的待镜显现在空气中,清冷的眸子透着严整的杀意。
“让这个女人老实点儿!”语闭,樵迷也不管含麓还挡在身前,径自走到案前直视那泛着碧绿光泽的玉椽镜。
根据樵迷的动作,待镜放出风牢,把含麓禁锢得动弹不得。
“樵迷,这是筱封肆自己的选择,你就算看了也什么意义,他不会改变主意的!”含麓费力地扭动身子挣扎,却被那凉痛骨髓的风牢圈得更紧,刺骨的寒痛令她难受得****出声。
“你别白费力气了,风之一族不正是你们御灵族的死克么?”嫣红的眸子清扫过含麓后,樵迷将一道暗红色的灵气自右手食指送进玉椽镜碧绿光滑的镜面,“还是留点儿气力恢复你宝贝镜子的灵力吧。”语毕,樵迷加重力道,专心地看着那快速变红的镜面。
樵迷让含麓修理镜子也不是随口玩笑,由于玉椽镜是巫女的法宝,只有巫女才能驱使它的灵力,而其他族要是强行打开玉椽镜面的话,就必需把镜子的灵力侵蚀干净才能透过镜面看内心所想的问题。由于镜子的毁坏,这样强行的介入只有一次机会,影象显现完毕后,镜子也会因为失去所有灵力而变得普通。
一般是不会有人有这能耐或是狠得下心肠对这神界至宝下如此重手,不过对于樵迷来说,特别是干系到她最重要的哥哥的时候,别说是这块镜子的生命,就是面前这“传言巫女”的生命,甚至是整个风之玉国,都如同草芥。
对于樵迷来说,筱封肆不只是她的哥哥,更是她生活的重心,心灵的支撑。把她这短暂得晃若梦境的生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筱封肆,从小便占据了樵迷所有的心思,虽然知道恋兄是违背伦理纲常,可是她好喜欢筱封肆的温柔——特别是那种融得化骨髓的温柔几百年来都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时候,小女孩儿那一点儿的虚荣心,一点儿的自豪感,不止一点点的开心渐渐地就被她认为是了理所当然——理所当然地认为筱封肆的温柔只能属于她一个人!
所以当夏凪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会那么排斥,理由很简单,只是觉得一直都只属于自己的那份殊容被人分去了一半,甚至还会更多!她无法容忍,无法容忍筱封肆如此轻易地,就把属于她的,也是她唯一拥有的那一份温柔和疼惜分给别人。如果连筱封肆的爱,即便那只是浓烈的兄妹之情,如果连这个她唯一拥有的东西都失去的话,那她还有什么?她余下的这短暂的生命还有什么支点?
她,还要为什么而活?
没有了筱封肆她也许会立马失掉所剩的生命,或许只是为了自己的生命,她想要保护筱封肆不受任何伤害,一旦有什么会威胁到筱封肆她可以用性命去与之搏斗,只要……只要她的肆哥哥还会摸着她的脑袋任她撒娇,无论是怎样无理的要求他都会微笑着,完美地做到。
所以她喜欢这样,筱封肆越是宠着她,她就越是向他提更多无理的要求——只有这样,只有在筱封肆温柔的微笑中,她才会感到自己受到了重视,不是随便都可以抛弃的东西。
所以当樵迷看着那泛着红光的镜面中显现的影象时,她甚至忘记了哭泣。只是浑身恐惧得剧烈颤抖,甚至还微微抽搐,那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庞上,除了恐惧外,更多的是自嘲和不甘……
影象显现完毕,镜面上的红光迅速消散,神界至宝也变成了一面只比普通镜子精致一点的普通镜子。樵迷面目呆滞,完全没有了先前的霸道和冷肃,取而代之的是凄凉和虚弱,一个踉跄,待镜眼明手快地接住了她下滑的娇小身体。
“都忘了吧……”担心地看着樵迷虚弱的面色,待镜说得自己都没底气。不该让她来这儿的……
“为什么……怎么会是这样……?”樵迷瘫软在待镜怀里,虚弱地重复着相同的话,嫣红的细线没有牵引,自然地从那空洞的眸子里缓缓流出,凄美得让人不忍直视。
担心樵迷的状况,待镜面露忧伤。莫说是樵迷,连她都被刚才看到是事实给骇住了。抱起已经失去意识的樵迷,待镜解开束缚着含麓的风牢,从这清雅的房间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着失去灵力的玉椽镜,含麓轻轻地叹着气。
该来的,是怎么也躲不掉啊……“肆哥哥!”血樱花还是粉色的季节,她眨巴着眼睛忘着前面那个幼小却比她见过的任何人都美丽的身影,喜欢得不得了也担心得不得了。喜欢他对自己温柔的微笑,担心那份温柔只是短暂的恩赐,或者只是从别人那里得来的,总有一天会被夺回去——虽然知道很荒唐,不过她总会这么想,而且感觉强烈。或许就是因为那个人太过完美,导致他所给予的温柔和宠溺越是浓烈,就越让她没有安全感,生怕被人抢走。
“怎么了?樵迷。”那人转过身来,用同样稚气的眸子温柔地看着她。清冽干净的声音夹杂着舒心的白木兰清香向她袭来,很舒服,却也紧张得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为……为什么,肆哥哥会对樵迷这么好呢?”吞了吞口水,她怯怯地看着那人比水还温暖的嫣红眸子,生怕一个不小心那份温柔就会离自己而去。
“因为樵迷是我珍贵的妹妹啊!”记得那时候他对自己笑,虽然在笑自己无谓的担心,可那笑容却很温柔,温柔得可以包容她的一切。
那时候自己哭了,在他怀里哭得好开心。
原来不过都是假象么……原来那份温柔只是自己好运生为他今生的妹妹而得到的特别眷顾么……原来一直都是自己一相情愿地以为自己是他重要的人么……原来,自己是这么容易就被他抛弃的么……
原来,在他的生命里,自己什么都不是么……
原来,一直都是自己霸占了原本该属于夏凪的全部温宠么……
不!不该是这样的!
如果没有夏凪的话,如果没有他的话,肆哥哥就又会像以前一样了,他就会一直都是那样,只宠着自己,只爱着自己!
如果没有他的话!
樵迷突然睁开紧闭的双眼,嫣红的眸子不比刚才的空洞的无助,转而恢复成了刚开始的冷肃阴沉。伸手拉拉抱着她的待镜胸前的衣襟示意她停下来。
待镜奇怪地看着怀里樵迷突起的变化,满心不安。
“待镜,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会帮我的吧?”不待待镜开口询问什么,樵迷就仰起阴冷的眸子满是期待地看着她。
“是的。”待镜对樵迷温柔地笑笑。是的,不管她要做什么,她都会帮助她,哪怕是失掉自己的性命——这是在与她签定契约时便做出的决定。
“谢谢你,待镜。”樵迷衷心地对待镜笑笑,笑得温柔也充满歉意。
她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待镜会出现在她面前,并且要和她订立契约——虽然精灵们必须和王族成员订立契约,但这并不包含公主。公主们受到的五百年之诅咒是不允许和精灵们订立契约的,因为精灵一旦和王族成员订立契约,其生命便和契约主人栓定到了一起,即主人消亡精灵也将随之逝去;只能活五百岁的公主如果和精灵签定契约的话,那么公主们的精灵也将跟随着主人活到五百岁,这是对精灵们极其不负责任,也是很不公平的。所以百万年来,王族公主们都没有属于自己的精灵。
可是在一百岁的时候,这个叫待镜的风之精灵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并且说要和她订立契约,这是樵迷怎么也想不通的事情。也是因为当时自己年纪太小,听到有精灵愿意和自己签立契约的时候高兴得立马答应下来,根本没想到那五百年的诅咒会给她的精灵带来怎样的结局。
“谢什么,我不是你的精灵嘛!”待镜对樵迷笑笑,云淡风轻。
“呵呵,就是谢谢你来到我的身边,成为我的精灵。”樵迷也对待镜笑笑,感激的温柔。
“少拍马屁了……”待镜状似不屑地对樵迷翻翻白眼,而后又严肃地看着樵迷嫣红的眸子,“你是不是想杀了夏凪?”
“恩……”樵迷也不掩藏,点点头,承认了自己的意图。
“我会完成你的意愿的。”待镜看着樵迷低垂的脑袋,温柔地笑笑。
“不!”樵迷突然抬起头开,炯炯地盯着待镜。“我想自己去做!”
“那我会保护你的安全。”待镜还是对樵迷笑笑,云淡风轻。
“……谢谢你,待镜。”
“谢什么,不过是在保证我自己的性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