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来探望九姨太了!”管妈妈掀起帘子,一股药味儿便扑面而来。管妈妈皱起眉头,用手中的绢子掩了掩鼻。屋子中并没有什么摆设,只有一张枣红木大床,和几张发黄的竹椅子。九姨太躺在床上,干瘦干瘦的,没戴什么首饰,只带了一只缴丝的金镯子,孤零零的挂在胳膊上,好像随时要掉下来似的。
管妈妈径直走到枣红木床边上又道“奴婢来探望九姨太了!”说着管妈妈半蹲了蹲,就起身了,并没有行全礼。
“管妈妈是替……”说着,床上干瘦的九姨娘又咳了起来,那两个小丫头忙拿了痰盂抚着九姨娘的背。
管妈妈撇了撇嘴道“我是替太太来看望姨太的,今儿大哥儿没有来吗?”
“常风上个月刚满七岁,入了小学,况且他一直是老爷带在身边的,怎么会来?如今我这身子怕是拖不下去了,还想请妈妈帮忙”说着把胳膊上的镯子退了下来放在在了管妈妈的手上。
管妈妈掂量了一下镯子,笑到“恐怕姨太和太太想到一处去了,太太也想着把大哥儿过继在自己名下,况且这几年,大哥儿说是老爷养着,不如说是太太养着的,这样也好正了名分,九姨太大可放心”
“管妈妈,大哥儿过继到太太名下养着我自是同意的,只是想求管妈妈把六娘子领去给太太看看。”九姨太坐了起来,从枕头下取出一只银簪子。
“管妈妈抬手推脱到,这怎么好,九姨太就留着给六娘子吧,您只管放心叫六娘子和我去罢。”管妈妈是太太身边得用的人,自是看不上这一根素银簪子,但管妈妈也是八面玲珑的人尖儿,最是会做顺水人情。
九姨太抬抬手,对那两个小丫头说“快,将六娘子叫出来”
“六娘子也十一岁了吧”管妈妈坐在了那张发黄的竹椅子上。
“是呢,刚过了十一岁的生辰,这两日正学着绣花”
“别的不说,这府里的姑娘就属六娘子女红好,那些东西,竟都被六娘子绣的要活过来一般。”说着管妈妈竟伸出手替九姨太拉了拉被角。
“六娘子来了”一个小丫头掀开了帘子。
只见穿着半新黛色对襟,牙白襦裙的六娘子走了进来,瘦瘦小小的,好像一阵风吹来,便要倒下似的,六娘子并没有同府中的其她小姐一般带着定例的首饰,只有一只银铃铛用来压裙角,浑身上下也就那只缴丝镶红宝石的银镯子还上得台面。
“六娘子,快,向管妈妈请安。”九姨太一边喘气,一边向六娘子李素茹说。
“妈妈好”素茹向管妈妈行了个晚辈礼。
“哎呦!六娘子,这可使不得”嘴里虽然这样说着,管妈妈却只是虚扶了一下。
“管妈妈,六娘子素来胆小,还请妈妈多多提点”说着九姨娘微微起身。
“您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六娘子也是个机灵的,只要到太太处不失礼便好。”管妈妈说着摸了摸手上的镯子”六娘子,来,老奴带您去向太太请安。”便携着六娘子走出院子。
管妈妈暗自思忖这:“按道理说这些小娘子不管是哪位姨娘所出,这在家中的地位也是比姨娘高的,到了年龄也会有嬷嬷们领着到小香园住着,吃穿用度皆是一样的,却不想着六娘子偏偏不一样,到了年龄也不去南边的院子,愣是死死守着九姨太,这才惹恼了太太和老爷,叫她不许去南院住,想来今天这金镯子是为了这件事。”
此时管妈妈已经领着素茹穿过西边那条长长的回廊,到了外院。
素茹心下一惊,不是说去给太太请安吗?这……外院,可是平时招待客人的主厅所在。这时她便有了猜测,即都有了自己的主意。
到了书房外,小厮将管妈妈和素茹拦住,走进书房屏风外大声报道。“老爷,管妈妈来了”
过了良久,那小厮才从屋中出来说:“老爷叫六娘子进去”素茹看了看管妈妈便独自缓缓走进书房。
管妈妈忙上前问到“伍哥儿,老爷可要你交代我什么了?”
“妈妈您可别急,我这才要说呢,老爷说了,叫您在门口侯着,等会儿老爷问完六娘子的话您再带着六娘子去见太太罢。老爷还说了,您儿子房岩将外院打理的十分好,这要我看啊,管妈妈,您母子可是老爷手下的干将!”那小厮讨好这说到。
管妈妈听了笑眯眯的从荷包里拿出一撮银瓜子,说“这是我前儿才从太太那儿得的,哥儿若是不嫌弃便拿去喝酒,还望哥儿闲时帮我们母子俩辩护辩护。”
“这怎么好,我与岩大爷都是老爷的亲随自然是要互相照顾的。”这小厮虽如此说,但手下却不消停,将银瓜子装进了袖笼里。
这时,素茹已走进书房,道“父亲。”
“进来吧”
此时说话这人看起来年龄不大,却自有不怒自威的架子端在那里,他左手持笔,右手拿着一枚半个巴掌大小的玉佩。而这人正是庆安持节使李泊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