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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越俞远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当年闹得挺厉害。实在是越俞远死得着实不太光彩,又因为这么多年,且越家庄在江湖中一向名声甚好,现在也不太有人提起他的事来恶心人了。但当年的事,纪行之却是多多少少知道些的。

纪行之皱眉道:“你从哪里听说了越俞远?”

“我见到了他儿子小七,小七就养在越家庄,”白璧挠了挠下巴,回头笑了笑,道:“明日带你去看看他。”

纪行之敛着眉想了想,回身将院门关好,回身坐下,他实在是了解白璧,白璧能压着这份好奇心不在越家庄问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他若也一味瞒着不说,这怕这姑娘要自己动手去探查当年事了。

纪行之摇了摇头,无奈叹道:“阿璧,你何必非要知道越俞远的事?越家庄所行所止未有不检之处,当年出了越俞远的事……你何必去揭人家伤口?”

“我现在是草木皆兵,”白璧疲惫地撑住额头,看了看他,轻轻笑了笑:“越家庄是离我们家出的那件事里最近的一条线索。越叔叔知道的远比他说的要多得多,越家庄也绝不是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内里不知道有多惊涛骇浪……我不相信时间卡得这么巧合,越俞远十四年前出事后不久,白家船队就出了事。”

时间实在太巧合了,越家庄对越俞远当年之事讳莫如深,越云对她提出了众多疑点,却没有提及同一年稍早发生的越俞远的事,还有小七在越家庄不尴不尬的位置……看起来无人关心,但却把他好好安置在越家庄……越云是不能说,不想说,还是不敢说?

她相信越俞和可能对这些事一知半解不明不白,但她不相信越云这只老狐狸能这么轻易地对她敞开胸怀,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从进了越家庄见到越云之后,白璧所想到的是,无论是吕不关还是宋衡,对他的评价里可从来没有粗心直爽。他又不是吕不关或者霍东霖这样心底无私的草莽汉子,就是霍东霖,当日对她也没有这么磊落直率,也是一路观察了几日后才对故人之女能帮则帮地帮了一把。白璧虽然印象里确实有过越云的身影,但不过一面之识,一向被称为“谨慎”的越云怎么会对她如此尽言?

白璧不敢深想,也不能深想。

纪行之也蹙起眉头,想了想,压低了声音道:“我和你说一说越俞远的事。”

越俞远是越家庄的二弟子,年纪只比越俞和小一点。越俞和性子老实,越俞远长得俊,而且人也聪明灵活,武功也不错,越俞和不是个爱出风头的性子,越家庄出头露面的事一般都是越俞远来做。时间久了,他交情颇广。

因为先帝在位时对江湖武林颇多纵容,当年的中原武林可以说是最鼎盛的时候了,并非如今四大世家几支独秀的样子。当年的五岳、易门、广远镖局等,都势力颇大。越俞远结交四方豪杰,一来二去的,名声很盛。

白璧大约也能猜到当年越俞远的模样,出身四大世家,身为二弟子,在大师兄且不争风头的情形下,几乎是江湖里最拔尖的一批人了,身份与如今的霍寻玉等人并无差别,可见当日风光。纪行之顿了顿,继续说道:“然后他结识了当年广远镖局总镖头秦老镖头的长子秦允鹤。”

能和当年的越俞远平辈论交的自然不会是等闲之辈,但白璧确定,她从未听说过这个人,甚至连广远镖局都闻所未闻。纪行之点了点头,道:“他现在已经遁入空门,法号空性。”

“我当年随宋叔叔来到中原武林时,越俞远的事情过去还不久,还有人会提起。宋叔叔也不是那种会和小辈谈论这些事的人,我也是东拼西凑大概知道那么一点事,后来安铃姐姐和我略提起过,”纪行之正色道:“我知道的这个大概是江湖上流传最广泛的版本,详细情形除了越家庄,恐怕也无人知晓了。”

见白璧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之后,纪行之才继续说下去。夜色里连天空都显得高远极了,四野里阒静得恍如身处六合以外,俯望过往岁月。他们不过是后人,沿着一点痕迹艰难地寻觅过去的真相,真真假假的,连暗夜都不清楚。

“越俞远死在秦允鹤的妻子,剑南青城陆氏的床上。”

白璧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你没听错,”纪行之皱着眉道,他也不是愿意在人身后再讲这些阴私之事的人,还是因为对面坐的是白璧罢了,但让他兴致勃勃地讲这些事,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他轻轻搓了搓手指,艰难道:“在秦允鹤和陆氏的结婚之日。他们两人被人一剑穿心。”

这件事无论怎么看都满满地透着蹊跷,且不说越家庄的二弟子究竟人品如何,在当年盛极一时的广远镖局总镖头的长子的新婚之夜,他能混进婚房,和新娘颠鸾倒凤,最后还死在那里。要是说事事巧合……骗傻子呢?

“但这件事调查下去的话,实在影响也不好。后来就不了了之了。”纪行之说的也是实话,越家庄、广远镖局、剑南青城都要面子的,再喧喧嚷嚷地调查下去,就成了风花雪月的笑话和谈资了。广远镖局和剑南青城她不熟悉,但若说越家庄真的将这口气强咽下去了……她不信。

越云肯定在背后继续调查这件事了,而且还查出来了一些东西。白璧几乎敢肯定。

越家庄落在湘西,民风彪悍血性,纵使越家庄渐渐平和迟缓,但骨子里的血性不会说没就没了。且那时候越云尚且年轻,他会眼睁睁地看着越俞远,看着越家庄被扣上这么一个大帽子吗?

纪行之侧过头,看着她冷冽锋利的侧脸,本来就不算温柔的凤目垂下来,眉梢都带上了冷冽的霜雪。白璧的手指轻轻扣了扣桌子,轻声道:“这件事没完。”

纪行之下意识地抿了抿唇,这是他犹豫的标志。白璧一眼看出他的不情愿,轻轻笑了笑,道:“都说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了?”

纪行之瞥她一眼。

白璧扬眉看向他,纪行之轻轻叹了口气,还是说了出来,道:“那位陆氏的肚子被人挑开,里面还有一个未成形的胎儿。”

白璧这下是真的惊住了,猛地站起身,脸色数变,最后闭上眼,叹气似的轻轻说了一声:“这事请君入瓮啊……”

纪行之迟疑道:“越俞远中了计……”

“不是越俞远,是越家庄。”白璧闭上眼,月色清泠泠地落在院子里,她的脸色似乎也落上了一层白霜,轻轻摇了摇头,低叹道:“防不胜防,越叔叔生性谨慎,大师兄性子也老实,他守得严密,没从他这里掏出空来,索性钻了越俞远的空子。越俞远不算什么,但越家庄可就很有分量了……”

所以有了把柄的越家庄,后来做了什么?白璧不敢深想。

越云没有任何线索,也没有任何证据,却仍能察觉出所有人都在一张棋盘上,被下棋,是不是其中就有这件事的推动?

年轻气盛的弟子的惨死,越家庄被拖入局中……不是他有勇气组建起曙色盟,而是因为他始终就在局中,曙色盟是自保的底线,也是对抗的防御。白璧原先以为他是因为白家之事入了局,却根本不是。究竟是谁先入,还尚未可知。

他的眼神总让白璧觉得有一种悲天悯人的淡定和看透世事的超拔,究其原因,还是因为经历过太多,做过错事,做过冒险的事,做过不愿意做的事,感受过艰难、愧疚、挣扎,和顺风顺水的宋衡不一样,真是因为感受过太多不是身处其位永远感受不到的情绪。

很意外的,白璧竟然觉得自己能够理解越云。身上背负着一座越家庄,扛着几百条人命,被全江湖的人围观,一举一动都有人兴冲冲地想看热闹。却偏偏心底还藏着血性和良知,不断挣扎不断反抗。他年轻时可能也冲动过,却终于被磨平、磨到光滑。

她自己从来没有体味过这种感觉,但她还是能够理解。她天生不算情感丰富,冷漠通透,不愿意承担责任,却总在背负责任。白璧沉默半晌,终于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越俞远是有妻子的么?”

“有,”纪行之非常肯定道,“他妻子据说是自尽的。”

四个人,除了当时死去的两人,余下的两人,一人在几天之后自尽,一人遁入空门不问世事。最终留下的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年幼的孩子,孤孤单单地活在一个偏僻的小院里。

“明天我带你去看看小七吧,”白璧撑着下巴,很疲惫地笑了笑,道:“他十三岁,脾气很好,轻功很好,”她顿了顿,“明天上午千机山庄的人也要到了,不知道会不会找我的麻烦。”

她的情绪仿佛就在刚刚不久那一瞬间就很快地收敛了起来,很快地转移了话题,避而不谈。她的冷静是压在心底不再出声,而不是已经慢慢消化掉。纪行之突然轻声道:“阿璧,你也有白头发了。”

白璧就像被惊醒似的很快地瞥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轻轻笑了笑。随口道:“我就比你小一点而已。你看看你自己,”他的鬓角早就是霜白色的了,白璧摸了摸鬓角,轻声道:“我们也都要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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