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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合力救子

“颜儿,约摸再有七八天就能到成都府了,辛苦你了。”看着疲态尽露的赵匡颜,郭意暗怪自己没有坚持在绵州城中多休息几天,平淡的语调中尽是关怀:“其实偷看凤儿,也不急在这两天,要不到汉州后,我陪你逛上几天,听闻道家第六十七福地晃山便在汉州,平日里香客游人络绎不绝,好不热闹,我俩不如在那游上三四日……”

赵匡颜顿马回首,柔情似水的眼神看得郭意心底生起一股暖意,却也明白妻子不愿耽搁。傻笑两声道:“一切随颜儿心意,不过今晚再不可赶夜路了,日落前但有客栈,便要留宿休息。”

“嗯!”赵匡颜含笑颔首,一抹娇羞赫然爬上面颊,双腿一夹,正欲催马疾走。

“驾!驾”郭、赵待动之时,身后忽传来急促马蹄声,数骑快骑飞驶而来,马上刀客皆是黑布遮住半张脸,外露的眼神戾气冲天,一干人半俯身形,重鞭扬落,须臾便到近进,郭、赵连忙拉缰闪到一旁。为首之人头上缠着白布,一身精干青衣,侧首见得赵匡颜模样,眼底不由闪过一丝精光,此举当然逃不过郭意神识,只是未待他有所发作,一行人便加速离去。

扬尘轻散,看着远去黑点,赵匡颜轻声道:“意哥,这群人煞气外露,绝非善良之辈,如此急着向前,指不定是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不如悄悄跟去看看。”

郭意原以为赵匡颜会提出折身回绵州,暂避这群不怀好意之辈,诧异道:“一路而来,颜儿谨小慎微,决不会凑这等热闹,怎么今天会突然有了兴致,我观他们也是修武之人,还是勿要参合为好。”

“意哥,我们一家能够团聚,少不了他人相助,现在只是悄悄跟去看看,不要被发现就好。假若他们果是持强凌弱之徒,依情况而行,打得过教训一下也算是行善之举,斗不过了隐忍不发就是。再说他们已在前路,若真要为难我夫妻二人,也是避不开的。”

“如此正合我意,只是情况未明了之前,勿要轻举妄动。”郭意生来一身正气,家教亦是锄强扶弱,若不是顾及赵匡颜安危,早便尾随而上了。

二人意定,便不作耽搁,寻着印记催马遥遥跟去。约莫半盏茶功夫,依稀有喊杀声传来,遂弃马一旁,气导丹田,借路边密林,施功疾走。待见得人影,一招扶摇轻踏藏身树冠之中,睁目细看,果是方才那群刀客正与另一群好手共四十余人联合围堵一僧一道。

距离太过遥远,看得不甚清楚,郭意道:“我观这批刀客功力不浅,颜儿你在此静候,勿要上前,我去看看便回。”语毕,几个跃纵飞身至前,还未隐身路边灌木丛间,便认出那道长正是陈抟,心头大骇,未做半分停留,双脚一点草头,一刹间跃入阵中。

众刀客只觉黑影一闪,场中便出多一人,亦是一惊,不知对方深浅,不觉细细打量来人。其中一人道:“原来是方才那厮,我棋门做事,识相的便速速退去,否則连你一块收拾了。”

说话之人正是刚刚贼眉鼠眼对赵匡颜觊觎之徒,郭意冷笑道:“我管你七门八门,尔等若不退走,我第一个取你双眼。”

“哪来的疯子,郑执事休再与他废话,时局紧迫速速将三人击杀。”另一身形魁梧的为首汉子头着帷帽,帽檐下灰黑的薄纱浅露半遮,让人看不清切面容,马头正座透着睥睨道。

“意儿,你怎么会到此处,不要管我,他们人多事众,你快助着文益禅师一同离去,我自会对付他们。”陈抟认出郭意,来不急感慨时光匆匆、多年后的再聚。

说语间,郭意注意到仙风道骨的文益,但见他口角仍挂着一丝未干的血迹,胸口正不住起伏,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

“这是怎么回事?”郭意一招回身探路,护在二人身前。

“说来话长,意儿还是快快离去,待有机会我再细细道来。”陈抟连声催促。

郭意充耳不闻,从他委身树上至今也没见陈抟动手,便猜出道长应该受了不轻的伤,不然凭其身手,想要与文益禅师冲出围困,该是不费吹灰之力。

一众刀客哪会等三人再叙,相互使了个眼色,顿如疾风骤雨,霎时而动。看劝说无用,陈抟传音道:“意儿,擒贼擒王!”

郭意心领神会,本欲冲破人群,直逼马上头目,却奈何要护着陈抟二人,一时难以分身。只得看准时机,一招鹰爪擒拿,扣住最近刀客手腕,骨裂声咋响,刀客吃不住痛,五指一松,钢刀滑落。郭意单脚挑起,稳稳握住刀柄,顺势上拉,将扣住之人一刀撩杀。众刀客却是不惧,一双眸子间只有无尽的冰寒,攻击愈发猖獗。郭意丹田瞬间爆发,催动家传云雀刀法,左突右闪,挡住众人联手之击。文益与郭意成相背之势,将陈抟稳稳护在中间,手中铁杖送出,挥得风声喝喝,将郭意身后刀客逼退。几个来回,刀来剑走,险象环生,陈抟高喝:“不用管我,这群人绝非等闲之辈,拖得久了,必被耗死于此。二位速速突破出去。”

“意哥,我来助你!”赵匡颜身形灵动,宛如翩翩玉蝶,飘然而至。郭意大喜高声道:“颜儿你来护住陈道长与大师!”

随着赵匡颜的到来,众刀客身形不由一滞。郭意手脚未停,趁机立毙两人。

“原来是这小皮娘子,我尚未抽得时间去寻,这反倒是送上门来了。弟兄们,勿要伤害于她了,一会收拾了几人,让大家都痛快痛快。”郑姓执事满脸淫笑道。听闻之言,除去十余名毫无反应的刀客,其他人皆是燥动起来。

趁着当下暂顿之势,瞬息间郭意脚步一动,如电急走,连劈带砍。待众人反应过来,其已趟开包围,双脚互踏,飞起三丈有余,高举钢刀,一式力劈华山,朝马上正头目直劈而去。

那头目亦非等闲,心思一直留意场中,见刀劈来,双脚一蹬,向后倒飞而出,反应可谓迅猛异常。

郭意刀身走空,在马鞍上一个踮步,腾空斜飞向头目追去。一落地,二人便缠在一处,各施能耐。

这头目在蜀棋门中地位颇高,武力亦可排进前三,按其派所划已达一品入神之境。一套剑法波谲云诡、变幻莫测,郭意有劲难出,一时也拿他不下。二人连过百余招,那头目虽渐显疲态,只剩招架之功,却仍将郭意牢牢拖住。

文益心存慈悲,不忍杀生,只凭内力将来袭之徒击伤击退,如此这般,反到引得更多四品的刀客围攻。刀光闪烁,文益避让间,腹部被一掌击中,顿时口涌鲜血,险些栽倒。面对如潮水般一哄而上的刀客,只得强忍逆血,聚气再博。

反是赵匡颜如雨中豆娘,动如脱兔,于密若雨阵的刀光间,穿梭自如,一条腰间丝绦被当作软鞭,如灵蛇、如闪电,顷刻间击伤数人。陈抟见其身法高超,心中啧啧称赞,不时传音于她避险换招,打得对方不敢近身。

“颜儿,你机智过人,现我口授一套轻灵的身法予你,若能掌握三层,便可暂护我等坚持到意儿拿下那厮。”方才的传音指点,陈抟看出赵匡颜冰雪聪明,一点即通,遂生出临阵传武之意:“粪欲清心,绝伫灵素,分气化珠,若九曲汇于腰胯肩膝肘,易筋而舒长……,似水绵绵,似雾茫茫,妙契形神,急风如灿……,勿要强记强走,只需意会几分,达忘招施放之境便可。”

得此口诀,赵匡颜如饮醍醐,动作毫无初学者的滞碍,反是越打越快,所使纤韧玉掌威力更甚,几名功力低弱的刀客纷纷中掌,倒飞而出。那雪白的丝绦更是化作索命的寒芒,东突西进,意走龙蛇,解了文益之围。

“他娘的,弟兄们,布阵。”一声喝下,郑姓执事做了个奇怪手势,身形一退,与余人横刀并列。“唰!”破风声整齐化一,刀柄在手中一旋,刀头向后落下,变横为拖,脚步一换,踩北斗七星步,众刀客瞬时化作六列刀阵,飞步向三人逼进。

“哼!雕虫小技,不足为虑!”陈抟传音道:“一元、两仪、三才、四相、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宫之流变本就源起我道门,如此班门弄斧,正可谓偷鸡蚀米。颜儿,要破此阵,只需先破天玑位,你速将列队中第三人击倒,令其首尾难顾,他们便会自乱阵脚,不攻自破。”

闻言,赵匡颜目放精光,依法而行,丝带一抖,避开天枢、天璇位上二人,似猛虎,若软剑,直扑目标,将其紧紧箍住。被缠之人只觉腰腹似被泰山压住一般,一口热血当即喷出。随着丝带一摆,那人如同惊涛中无助的孤舟,毫无反抗之力。被当作大锤使唤,左右两列天玑位的刀客被砸飞出去。

霎时三列刀阵尽破,赵匡颜与文益一递眼色,身位互换,又将另三路刀阵破去。如此一来,便又回复到原先的乱斗中。

郭意与那一品之境的头目相斗半天,仍是破不了他的防守。踌躇间,便听陈抟传音道:“意儿,你功力未高出他太多,实难以刚克柔,我看你刀法一招力胜一招,虽刚猛霸道,亦蕴灵劲。不如倒施刀法,或有奇效。”

“我怎么没想到!”郭意心念一动,逆走招式,刀劲突减,却愈发灵动,一刀快似一刀,对手被这忽如其来的变化打得不知所以,登时手忙脚乱,剑势杂错,再难与钢刀相缠。几个呼吸间,右臂便被划破,手中软剑难握,其心知不是郭意对手,左臂一抬,激发袖中机关,数枚棋子鱼贯而出,趁郭意搁挡之机,脚下生风,不顾一干帮众,疾逃而去。

郑姓执事一直分着一丝心念在郭意二人身上,查觉领头已遁,一比手势,再喝道:“弟兄们,那老和尚快支持不住了,给我把看家的本事都拿出来。”说完,趁着帮众发狠冲杀之际,悄然后退,待到圈外,施功欲逃。只是方飞身两丈,便被急赶而来的郭意重重一掌拍下,再难起身。

“我说过今日要你双眼,想逃,可没那么容易。”郭意不在多说,刀锋一掠,便听得那执事鬼哭狼嚎起来:“啊~,我的眼!”

两名头目,一逃一残,余下帮众中,一人手形一挥,再管不得郑姓执事,徒留下七八具尸体后,纷纷做鸟兽散。

“再下郭意那是拙荆赵匡颜,见过禅师。”郭意上前施礼道:“敢问禅师与陈道长,为何身在此地,似乎还受了不轻的内伤。”

“此事如来话长,我身中蜀棋门的不觉散,一身功力暂难收发,文益禅师为我化毒,徒耗不少真元,其后又中了蜀门的暗毒,功力大减。否则怎么会把这群喽啰放在眼中。”陈抟长叹。

“原来如此。”郭意道。

“意哥,你看!”赵颜打断几人对话,指着地上一具尸体道。

郭意寻声望去,为纤韧玉掌所毙之人,胸口正中衣服皆毁,露出一阴一阳两个黑色小圈,不明所以道:“这是何意?”

“当初我快诞下凤儿时,便遭一批暗客追杀,他们身上亦有此图,现在想来不正是黑白二子的形状么?怎么蜀中棋门会到大周境内捉我?这当中必有蹊跷。”赵匡颜生性平和,从未参与江湖中事,一时百思不解。

“竟有此事!?”郭意大骇,未待他细问,陈抟掐指一算,疑惑道:“颜儿,你刚刚所说,贵子名凤?那他全名可是郭凤?今年七八岁光景。你此到蜀中,不成是去找韩保升?”

“道长怎会知晓?”赵匡颜一惊,忽有一物从陈抟怀中伸出脑袋,探鼻嗅了嗅,飞至而来,低头一看,不是药精兽又是何物,一丝不安顿袭心头。

“果真是你之子!”陈抟冲到那执事面前,一把提起,喝道:“你们掳走那孩子是何意,速速道来。”

“这……这我也不知,只是门中传讯,有弟子发现你三人向北而行,我也是刚刚带着人过来……。”

“广顺元年在大周境内,劫杀我一家又为何事?”赵匡颜再是控制不住,冲上前去,死死抓住郑姓执事,喝声道。

“奶奶饶命,小的三年前才入的蜀棋门,对此事确是不知,死的那几人非聋即哑,我与他们平日里都无交集,只有出勤时,方可凭令提人。”

见他不说,赵匡颜柳眉倒竖,怒目切齿,狠不得将之生吞活剥。收起怜悯之心,抓下头中发簪,狠狠插入那执事大褪,左右一扭。顿时鬼哭狼嚎之声暴起,那执事全身不住颤栗,汗流如注,口中连连求挠。

“阿弥陀佛!”文益立掌道:“贫僧观其不似在打诳语,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女施主勿要再行杀戮,徒添罪孽。”

“小的不敢欺瞒,所说确是属实。求高僧与各位大侠饶命。”那执事听有人为他求情,顾不上痛嚎,连声求道。

“颜儿,他双目已瞎,受了恶报已成废人,便放他一条生路吧!当前还是速救凤儿为上。”一声轻叹,陈抟亦道。

一众刀客散走之时,哪还想得到坐驾,反倒便宜了四人,各选了一匹健壮的宝驹,翻身而上,重腿一挟,马儿四蹄翻腾,直朝正北追去。

耳畔风声阵阵,吹不灭心中急火。赵匡颜传音道:“凤儿怎么会与真人一起北上?”

身在马背,暂无事情需做,陈抟索性借机将来蜀中所遇之种种讲了。原来自得文益相救,三人便结伴而行。文益不但佛法高深,武学造诣亦称得上是一代宗师,威名远播江湖四方。所以纵是知道蜀棋门夺人未成必定心有不甘,却量他们不敢再来。风平浪静了两日,警惕性渐弱,行走间,见路边有位跌倒的老叟。文益上前相扶,却被他用藏于指缝中的毫针刺中。原来此人乃是棋门中人所伪,针尖早浸了剧毒,若非文益禅师反应过人,迅速封住了穴道,便已魂归黄泉了。

老叟得逞,急退数丈,一揭脸上妆容,化做一个年轻男子,大笑道:“没想到赫赫有名文益不过如此,早知这样,何需本门主亲自出手。”

“门主?你便是第七天元!?当日在青城山脚重伤谭峭的可是你?”陈抟怒喝。

“哈哈哈哈!正是本门主,那日在亭中对弈的哑巴亦是我所扮,没想到吧!”陈抟内功暂失,文益又身中剧毒,第七天元有恃无恐,再无顾忌,得意万分道:“你俩可算得上老江湖了,都是名震一方的高手,今日却要死于我手,索性给你们个痛快吧!中了我这不动散,任你是大罗金星也休想再动分毫。”

“什么?”陈抟满脸惊讶,道:“你竟是南……”

第七天元不待陈抟发问,一招撩掌朝呆若木鸡的文益丹田袭去。

掌风未至,文益忽地脚下一动,使出灵云踏步,腰带身转,喝掌相迎。

第七天元心中大骇,未料想文益身中门中独有的不动散,仍有如此威力。这不动散顾名思义,一入体内就会沿血府循环迅速游走全身,中毒者全身麻痹无力,最后连呼吸都难做到,活活窒息而死。他却不知,文益在被毒针刺中一瞬间,便以感知,连忙缩掌,同时内劲鼓荡,封住手臂诸穴,入体之毒以然不多。方才身定如松之际,暗运真气导入掌部,暗暗逼出不少毒血,身子亦轻松不少。只是如此一来,封住的穴道又被冲开,一丝毒血还是闯入血府。若换在平时寻个清幽之地,以他的内力,不出半盖茶功夫便可安然。只是此刻,事态紧迫,容不得再作思量。第七天元一动之时,他便催掌相迎,意在等一时间将之击走。

第七天元身为蜀棋门门主,武学造诣自然不低,与文益相过十余招方显劣势,渐有不支。硬着吃了文益一掌,趁机朝陈抟发出独门暗器阴阳黑白子,数十枚棋子鹤唳而去,文益只得抽身拦阻。

第七天元五脏翻江倒海,连退数丈,喉头一热,强行压住逆血,冷声道:“好个老和尚,若不是我内衬精丝软甲,还真扛不住这掌。不过只要等上片刻,那不动散发作,看你还如何了得!不过是待宰的羔羊罢了。”

“哦,那你看看自己胸膛。”入体的毒血借着一番催功,兴风作浪,文益口中缓言暂稳对手,忙运真气,将四肢百骸中的毒素重聚逼出。

“哈哈!没想到出家人也会诳我,不过一点内伤,还能要了性命不成。”第七天元狂声大笑。

“软甲能削掌力,却是防不住你那不动散之毒。”文益再道。

第七天元闻言,桀桀道:“你勿想借我们二人言语之际将毒逼出,任你内力再强,但有一丝入体,皆会发作。不过时间早晚罢了,可惜我门下众徒,唯恐埋伏得近了,被你查觉。不然让他们带壶茶来吃吃,美美看着你是如何窒息而死亦是享受。”语毕,忽觉胸口中掌处一阵痛麻,夷由地拉开衣甲,五个漆黑如墨的指印深入肌肤。

“果,果真……果真是不动散!”第七天元惊骇。

文益虽说身中剧毒,几十年的潜心修行可不是白练的,一式摩诃掌威力甚大,手上残血随着一击,尽数转至第七天元身上。

“文益禅师,你静心逼毒,他身上定有解药,我去取来。”陈抟快步朝第七天元走去。此刻第七天元毒气逼心,动作亦迟缓下来,趁陈抟未近身前,拿出个冲天火花朝空放去。

“不好!”陈抟心道,赶到近前,细细摸索一番,却未在第七天元身上发现解药,正欲发问,却见远处奔来十数匹骏马。当下扣住第七天元为质,静观其变。

“大师,我这药精兽善吮毒血,或许有用。”一直未开口的郭凤唤出皎云,自上次溶洞之事,郭凤发现药精兽诞液入体清凉,似有解毒之效。后在十三峰修养期间,曾发现一只腿部中了毒箭的小鹿,郭凤不忍心任它死去,便向青城派的医馆要了草药为其敷治。几次下来,仍不见好转,反是越来越重。皎云似乎看懂了郭凤的心思,在其换药时,为那鹿儿吮吸舔试伤口。不曾想,一夜功夫,小鹿便可自立而行。

皎云跳至文益怀中,伸出粉嫩的小舌,将文益手指卷住,含在口中。随其喉部起伏吞咽,一股冰凉入体,文益周身一震,毒血果真向指尖流去,他连忙催促真气加速清瘀。片刻余毒一扫而空,药精兽沉沉睡去。

转瞬间,棋门众人飞马便至,为首两人皆是头戴帷帽,辩不出模样。见第七天元被制,当中一消瘦汉子道:“我劝道长莫再做无用挣扎,识相的便乖乖放开第七门主,省得我等动手。”

“白旗主,那老和尚已中不动散,不足为虑。这老道内力尽失,你只管动手便是,以你的雷霆手段,顷刻间他还伤我不得。”第七天元高声道。

“尔等不惧贫僧的少林绝学,尽可一试。”文益神情一厉,哼声低喝,破旧的袈裟无风自动,鼓荡起来。单掌缓缓向前一送,一股巨风横吹,扬尘万里,棋门众人衣发纷乱,马惊厮鸣,皆是不由一惊,这正是少林绝学之一秋风荡叶,能使此招者,无一不是修为深不可测之人,当凭真气竟引得如动静,放眼整个江湖也是寥寥。

“这……!”第七天元满脸不可思议,若非他亲自施毒,是万万不会相信眼前一幕。

劲风刮过,白棋主眯眼细观,文益眉间毫无半分异样,反是第七天元额头中隐隐出现一络黑丝,这正是不动散发作的先兆,诧异道:“怎么会这样!?门主,你确定他真的中了不动散?”

“我亲自动的手,怎会有假,没想到他功力竟深厚如斯,实难理解……”第七天元还要往下说,已被陈抟堵住了嘴,再不能言。有刚刚这几句话,陈抟目的已然达到,若让其再说下去,有恐激得众人不顾一切动手。以他的眼力,早看出文益现在不过是强撑罢了。

“好,你放了他我等立刻退走。”当中一魁梧的蒙脸汉子翻下马来,踮了踮脚,轻揉几下鼻子,哼吸两声道。

“颜公子,这不动散并非寻常之物,纵然老和尚有密法逼得出来,功力已是大损,勿要被他唬住。”白棋门主恭敬道:“再者,第七门主似乎反中了不动散,再拖不得。”

“撒!”颜姓之人并不理会,朝身后低语嘱咐两名弟子留下,便带白棋门主与众人驰马由南而去。待不见人影,陈抟开口道:“文益禅师慈悲为怀,不愿有伤你棋门门众,你二人过来将第七天元扶回去,若再动那坏心思,尾随而来,以文益禅师的修为,要对付尔等绝非难事。”

“二位皆是扬名天下的高人,我们怎么还敢再作纠缠。只求速速带门主回去救治。”一棋门弟子蹑声道,招呼着另人上前扶着第七天元上马,先行而去。

“我替门主谢过二位不杀之嗯!”说话的棋门弟子身形一躬,揖首作礼。

“小心!”文益一声大喝,推开陈抟,提掌相迎。原来那人俯身之时,已暗运十层力道于双掌之上,起身之刹,迸击而出。陈抟自中不觉散以来,非但内力全失,就连六觉亦迟缓不少。四掌相碰,文益只觉巨大力道传来,一股寒意掺杂其间,沿劳宫穴直走心经,将血府真气搅得翻江倒海,险些跌坐于地。不过少林绝学摩诃掌亦非浪得虚名,纵使其因逼毒耗损了大半真气,只施出了三层功力,那人硬吃两掌,身形再定不住,迫退了十余步方将掌劲化去,堪堪站稳,嘴角逆出流出,显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你是何人?”文益道。

“哈哈!蜀棋门黑旗主高翰天。多亏颜公子虑无不周,命我混于一干弟子之中,以备不时之需,若非刚刚冒死试探,便中了你二人的空城计。文益和尚,换作平时就是再多几个与我功力相当之人联手也是不敢与你相搏,不过,你那式秋风荡叶骗得过他人却骗不了我,如此欲盖弥彰,足证明你为化去不动散耗掉多许内力,只为诓我等离去。如此反倒成了偷鸡不成蚀把米,那搬挥霍内力,现在可用的怕不足两层了吧。”高翰天高意道:“加上我刚刚那丝阴冰真气,看你如何反抗。这颜公子也是考虑得太多,若听门主之言,何需浪费脚程返转。”

“陈道长,你速带着凤儿离去,他亦被我摩诃掌所伤,暂无力追你。”

“想走!真是痴人说梦。”高翰天冷笑道:“你们可知,为拿你几人,我棋门上下奔走多日,早在北去的路上布下了天罗地网。且不说颜公子带的那批弟子片刻便要赶回,方才冲天火花一响,附近所有执事见了亦会快马加鞭而来。文益和尚,我与你本无仇怨,若是告诉我,你是如何化去那不动散的,我便赏你俩一个全尸。”

“我跟你们走,不要伤害陈道长与文益大师。”郭凤忽然开口道。

“凤儿,不可!”陈、文二人同时说道,心头一暖,想不到他小小年纪,正是需要有人保护的时候,却宁可自己承受未知,也不愿拖累他人。

“哈哈,小家伙,虽我不知颜公子为何悍然不顾地要将你找去,但你这几句话倒是有几份男儿本色。好,我答应你,只要乖乖跟我走,我绝不为难他二人,不过他们亦不可来寻我报仇。”高翰天看向文益道:“两位皆是江湖中德高望重、一言九鼎的前辈,只要同意再下所言,便留下那娃儿,快些离去,否则一会我门中众人到来,再想放过你们便由不得我说算了。”

“文益禅师,都因贫道连累你了。以他棋门行事作风,断然不会留下隐患。”几日的相处,文益慈悲心怀让陈抟敬佩不已,知道他是绝不会仍下郭凤与自己,不然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要想离开还是无人能阻的。

“阿弥陀佛。道长言重了,贫僧但求尽人事,听天命,哪怕最后徒劳一场,救不下郭凤,亦是无悔了。”

“阳光大道你不走,偏要来寻这死路。那就怪不得我了。”高翰天目光紧紧盯着文益,取中袖箭迎对,以防文益突然发难,扣住自己为质。

“黑棋主,我来助你。”做态而去的棋门众人本就未走多远,一直委藏于道路尽头,见第七天元已回,知所料不假。当即快马折返。这白棋主遥遥见到高翰天伫立不动,急忙跃马来助。身未落地,临空抽出一柄软剑,借着下坠之势,臂膀一抖,鸣声铮铮,剑头荡起,直向文益心头扎去。

文益气息初平,挥杖相迎,高翰天亦跳入圈中,三人各施能耐你来我住。黑白二旗主使出全身本事,却仍处下风,不过文益想要一鼓作气拿下二人,短时间内也办不到。

陈抟有心无力,急似热锅上的蚂蚁,兜转片刻,盘腿静坐,闭目调息,试着运转真气,希望多少能帮上些忙。怎奈真元一出丹田便同泥牛入海,再无半分涟漪。

“你们不要打了,要抓我过来就是。”郭凤稚嫩的声音响起。场中几人皆是一顿,寻音看去,但见郭凤早向北跑出三十余丈。“真人,大师,你们不用管我,快些离去。”

“凤儿!快回来。”陈抟没想到,只是一眨眼功夫,郭凤便悄悄跑离,忙向他追去。

“白兄,你拖住这老和尚,我去将那娃儿擒住。”高翰天抽身而出,几个腾挪便赶到陈抟身后,当即一掌拍去。陈抟内力虽失,各式套路却早刻骨骸,使出专为郭凤所创的绵筋功,身子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斜折开来,避过那掌。高翰天冷哼一声,在他看来,无法运转真气的陈抟便同无了爪牙的老虎,毫无威胁。抢身再攻,不出十个回合,陈抟便被击倒在地。

“先抓到孩子!勿管那老道。”催马赶来的颜姓汉子高喝:“若让他逃到崖边跳将下去,所有辛苦必化泡影。”

高翰天闻言,不再耽搁,果断弃了陈抟向郭凤追去。依他判断,刚刚一掌,已是打伤陈抟,让其失了战力。要夺其性命,不过翻掌之间。不过若下杀手,保不准让一干门众见得,日后说漏了嘴,依陈抟与青城派的关系,定不会放过自己。有此高喝,正好借口脱身。

颜姓汉子一拉马缰,转对身后门众道:“尔等速去将这二人击杀,一会还会有附近的执事来助,我护着第七门主先去拿那孩儿。”

众门徒单打独斗绝不是文益对手,怎奈占着人多势重,攻击甚是猛烈,文益边斗边退至陈抟身旁,将其护在身后。

颜姓汉子叫过退到圈外的白旗主道:“白兄,这一僧一道人脉通天,江湖之中名声赫赫。今已撕破脸皮,定不可留下祸患,好在他们重伤难支,就烦你在此善后。那孩儿事关重大,第七门主急需解药,我便先去处理,待事成之后清理干净痕迹,带着众人便直回总门,万不可让知晓之事的弟子私自离去。”说完,不再迟疑,催马向正北追赶。

再到后来,便遇上了郭意来救,这才逃出生天。

听完陈抟一番细表,赵匡颜忐忑不安,眉头紧蹙,张口欲言,半晌却又吐不出一个字来。

“原来与我相斗之人便是他们的白旗主,看来蜀棋门实力确是不低。可不应该呀!我与颜儿几乎不与江湖人士接触,和蜀棋门更无半分瓜葛,特别是凤儿,来蜀之前除去偏汉一行外,一直是长居山中,怎会引得他们千方百计来夺?不会是认错人了吧!”郭意满肚疑团道:“敢问道长,可知这蜀棋门到底详情如何?”

“据贫道所知,棋门创自大唐元和四年。元和三年牛僧孺应贤良方正科对策第一,一时风光无限,正值血气方刚之纪,胸怀治国韬略,便指陈时政得失,无所忌讳。由此触犯宰相,遂遭斥退轻用。牛僧孺一腔热血无处抛洒,只好寄情于笔墨棋艺之间。未曾想,仕途失意,棋道之上却是风光无限。京中无数大家皆败于手。李唐盛世本就好棋成风,由此引得不少志趣相投的青年才俊随其学艺,随众越聚越多,当中有家富者于京郊置地建房,唤作不取棋舍,意在来此论棋者,分文不取。如此,好棋者无不拍手称赞,相约而往者更甚,更有乐不思蜀者,日日常在,时时不离。所谓高山流水遇知音,一群志趣相投之人整日相处论弈,随棋风各异而渐化为聚,分帮立派,初成棋门前身。这些人中,出仕者绝非寥寥,心中自然与牛僧孺相惜,不少亦成了以后牛李之争中牛党的中流砥柱。至唐宣宗时,牛党势落,当中郁郁不得志者常于棋舍中抒发不满,被贬谪的李党自然不会放过此等机会,纷纷上书弹劾。棋舍遂被取缔,痴棋者进而转入地下,有了前车之鉴,想拜到门下者,无不是千挑万选之辈,精英中的精英,如厮愈发保守起来,终是演化成了棋门。

棋门建立之初,还只以单纯的棋艺为要旨,尊牛僧孺为长。不过随着棋门暗中不断扩大,许多乐于此道的江湖中人亦秘密加入其中,当中更不乏成名已久的豪杰,一时间棋门势力不可小觑。但人心总是复杂多变,有了实力,不少人便以棋门为依杖,满足私欲。为聚更多能人异士、财富权力,欲将棋门摆到明面上去,这与牛僧孺所提炼心静气的本意相左。门中高层莫衷一是,终因歧分成南北二派。北派以牛僧孺为首,尊棋为重,不理世间俗事,方寸间笑看风云变幻。南派多为江湖人士,本就洒脱不羁,无了约束,更是任性妄为,不出一年便为朝庭所剿,残余门众至此隐而不出,更无人知晓他们去向,没想到这蜀棋门竟是为南棋门之传承。

“当年朝廷出兵征剿之事,贫僧亦有耳闻,直以为唐时棋门悉数尽灭,不曾想竟与现今有如此瓜葛,果是孤陋寡闻。”文益道。

“按理说,棋门能笼络这多高手,江湖中早该有所传言,为何却是从未听闻?”郭意疑惑不已。

“贤侄有所不知,自此事之前,蜀棋门从不显露半分实力,只以棋道为掩,虽说在成都府中名气颇大,亦有几名好手,却未做过什么过分之事。若不是第七天元施用了当年南棋门独有的不动散,我也查觉不出其竟与南棋门有干系。”陈抟长叹道。

“真人似乎对棋门很是了解,可否猜出他们抓走凤儿所为何事?”赵匡颜忧心忡忡,蹙眉再道:“听真人所言,倒是想起当年恩师亦赠我一本册子,其上便记有牛僧孺所写象棋幻化之章节以及棋圣王积薪的对弈图,莫非第七天元便是为它而来?可他又是如何知晓的?”忆起当年耄耋二老初闻此物的窃喜,更加判定郭凤被掳或已此脱不开干系。

“哦!?”陈抟舌桥不下,长嘘一声缓缓道:“唉!本想不提及此事,以免再引纷争,可如今身陷此事,难避其扰,南北棋门皆又现世,我便与几位说了吧!话说你们可知文佳皇帝?”

“可是大唐永徽年间于睦州称帝的陈硕真?”郭意询道。

“她也姓陈,莫非与真人有些关系?”赵匡颜颖悟绝人,此言片语间,便猜到一二。

“颜儿果然七窍玲珑,文佳皇帝被困落凤山前,心知大势已去,便埋下一批珠宝钱财,以待再起东山之用。为防不测,遂将埋藏之地编成口决分开传予两位心腹,二心腹就是牛僧孺之祖与贫道祖上。至后来天下渐平,朝廷大赦睦州,当地百姓得以休养生息,再不可能起事,二祖亦不愿再过担心吊胆的日子,于是各自隐去,再不提宝藏之事。只可惜至大中元年,经历太多大悲大喜的牛僧孺在官复太子少师后不久便一病不起,弥留之际,早分不清楚过往事非,将口决一事说了,不料一直在其身边服侍的丫鬟原是南棋门派来的探子,当时若不是先祖在场,记录口决的棋谱便要被她夺了去。可此事一泄,便引得纷争不断,终于在大中四年,南北棋门于襄州城外北棋门一处秘密分堂决一死战,虽在武力之上,北棋门不如南棋门,但当时的北棋门主亦是江湖中响铛铛的盖世豪杰,以一敌十不再话下,两派恶斗一天一夜,终于平静下来。后先祖赶到,除遍地尸身外不见一生还者,逐一翻查,却是寻不到南北二位棋主。至此,棋门于江湖中便再无半点痕迹。”

“原来如此!”赵匡颜若有所思,看向郭意道:“师傅棋艺了得,武艺高超,想来便是北派的传承人。看来这群恶徒劫走凤儿,就是为那册子而来,可东西在我之手,会是谁泄露出去的呢?”

“会不会是耄耋二老?”郭意道。

“不可能,他俩虽无恶不作却唯利是图、违害就利,怎会将这事张扬出去,那只会徒添麻烦。可除了他二人,此事就只在九河帮中提过,乐姑姑、大哥等至亲之人更不会到处说去,这……”赵匡颜一时陷入迷惘,嘟囔道:“世人直以为郭家已断后,怎会有人知道凤儿是公公之孙,携其怵迫?”

“颜儿不必烦恼,只等追上前去,救下凤儿,抓住那带头之人,一切就可明了。”郭意安慰道。

“几位但静,前方似有马蹄之声。”文益轻声发话,以他的修为,最先发现动静。

闻言,几人挥鞭更急,不多时,便见几个黑点正快速奔驰。赵匡颜身轻,马儿吃力不重,当先在前。隐约间,果辩出马背上似有一孩童身影,怀中药精兽嗅到郭凤气味,欢叫起来。赵匡颜回首道:“意哥,前面定是凤儿,快追。”

“颜儿,勿要躁进,他们四人分骑二马,不多时便能够追上。蜀棋门既全部出动,指不定有门众在前汇援。若你孤入,被他几人联手拿住,要救凤儿无疑难上加难。现我毫无半分功力,搭不上手,文益禅师又有伤在身,必需慎之又慎,齐心合力,方有机会。”陈抟江湖经验亦常老到,遇事沉稳,当即喝道。

正说间,第七天元等人亦查觉有人追来,见是陈抟一行,心中骇然,细观发现一对青年男女与之同行,科定必是他二人坏了好事。那颜姓公子见得来人,身形一震,手中马鞭掉落,愣怔片刻道:“高兄,我已为第七门主服下解药,可仍需半盏茶功夫才可恢复,这娃儿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闪失,就委你先去滞住他们片刻。前方不远亦有门徒留守,见了那冲天火花,此刻应该沿路赶来,一会便让第七门主与他们来助你。”

黑白二旗主论武功齐鼓相当,白旗主带着不少执事门众亦被四人破困追来,想必这对男女功力不浅,高翰天心中报怨,却也无可奈何,谁让这颜公子是总门之人,虽不清楚其真实身份,但从第七天元对他毕恭毕敬的态度来看,想必大有来头。

反正这苦差事推脱不开,高翰天只得语气绝决,面带正色道:“颜公子放心,只要保得你与门主安全,高某这条命又算得上什么,前方道路便是折弯,还劳公子速速跨马过来,护住此子,我这就去拖住他们。”

“有劳高兄!”颜姓公子一抱拳。两马并排驶近,高翰天一个飞身,离马而落,那颜公子将缰绳递到第七天元手中,扶住高翰天坐骑的鞍头,沉劲一崩,跨坐过去,昏迷中的郭凤,无人相护,险些跌落,他连忙合臂去拥,如此一乱,脚上顿失方寸,连着几次都未勾中脚蹬子,若不是第七天元眼急手快,扶了一把,他与郭凤定要落马。

陈抟见高翰天下马阻拦,对郭意道:“意儿,他们现在马儿轻了,驰得飞快,不可与拦路之人纠缠,我与颜儿自会对付于他。你同文益禅师快去救凤儿。”

此话虽是对郭意所说,赵匡颜亦是听得清清楚楚,心中意会,转眼间便至高翰天身前,见他提气欲发,神情庄重,当下亦是不敢马虎,运足十二分功力,玉臂一挥,腰间丝绦掣电而出。

丝绦霎时将至,高翰天全力暴发,脚底一蹬,朝后斜撤至路边,转、挪、腾、闪一气呵成,头以不回地朝林间跃去。

赵匡颜一愣,却听身后郭意轻喝道:“那厮装得到似舍命护主一般,这逃之夭夭的本事可不含糊,颜儿勿要礼他,继续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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