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后,公元前210年····
转眼来至农历五月初五,这一天是端午节,也是于越部族的成人节,部落族人中凡满十六岁的男子于今日实行凿齿,断发,纹身的成人之礼,宣告成年。同时,这一天,族人有用兰草汤沐浴的习俗,他们认为这样可以去污辟邪。当然,这一天,宣告成年的男子会带着自制的船筏来参加一年一度的龙舟比赛。
于越族人傍水而居,善制船筏,好水斗,善于驾舟行筏。而宣告成年的男子在今天更是展现浑身才能,因为胜利者除了会获得“勇士”的荣誉及丰厚的食物奖励之外,更可能得到族中女子亲睐。这一天,也是族中青年表达情意的日子,族中未婚青年女子会将缝好的带有艾草的荷包送于意中的男子,以表达情意及对对方远离凶邪的美好祝愿。而男子如果同意,则会收下荷包并唱情歌以表达内心爱意。可以说,农历五月初五这一天是于越族及闽中地区一年中最重要,最隆重的节日。闽中郡各地部族不仅会齐聚东冶城参加庆贺这一活动,相邻郡县的郡守,令长也会亲临或派人前来祝贺,共同度过这一隆重的节日。
东冶城外的江边,聚集了于越族人,还有从周边赶来部族和郡守、令长等人,场景热闹非凡。无诸和石牛及各部族头领长老等在江边摆好桌案,饮着雄黄酒,心情畅快。“君长,”达鱼从远处跑来,“君长,瓯越族驺摇老首领带领两个儿子赶来了,正在过来。”达鱼说着,扬手一指。顺着达鱼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人年逾五旬,断发,鬓角已生白发,宽鼻梁,但双目炯炯,步伐有力,双臂纹有龙形图腾。身后跟着两人身形魁梧,断发,双臂亦纹有龙形图腾。
“哈哈,”人未至,声先到,驺摇首领大笑道,声音洪亮:“阿诸,近来可好啊?哈哈。”无诸赶紧率众人上前迎接,大笑道:“老首领身体可好啊?阿诸很想念老首领啊。”众人也都上前行礼问好,大家寒暄一阵过后,无诸便同驺摇老首领一同入座。
原来这驺摇老首领与无诸同是越王勾践的后裔,两人同姓驺氏。战国晚期,越国解体,越国后裔族人各自迁徙流散,于越无诸这一支占有闽中地区;而瓯越族驺摇一支则占有东瓯地区。由于连年战乱疏于联系,且自越王勾践几代传下来,年代已经较为久远,其间亲疏辈分已不清楚,但两族都是越王勾践后裔,所以关系也较为亲密。同时,驺摇老首领年岁高,颇受无诸尊敬。
无诸与驺摇老首领一边谈笑,一边饮酒。老首领环顾四周对无诸说道:“阿诸啊,怎么未见番君啊?”无诸放下酒碗道:“是啊,我也奇怪啊,按理说应该早来了啊。”说曹操,曹操道。达鱼又飞速跑来告知无诸鄱阳令到。无诸和驺摇老首领听闻,一同起身前往迎接。
只见从马车中走出一人,身穿黑色连体式宽袖大袍,三十余岁,身体硬朗,精神抖擞。见无诸和驺摇老首领前来,双手作揖,笑道:“失礼,失礼,只因小女听闻于越族端午佳节热闹非凡,且风俗独特,非要前来一看;而吴某太宠爱小女,无法,只得让她随同前来,一路慢行,因而晚来,还请谅解。”说毕,吴芮深鞠一躬。“番君驾临,荣幸之至。”无诸笑道。吴芮初为番邑令,受人爱戴,被尊称“番君”。吴芮复又回身道:“池羽,这两位首领是为父至交,不必拘礼,快来见过两位首领。”
只见马车中缓缓走出一女子,双眉修长,一双眼眸清澈如水,面白如雪,姣如秋月,却又似三月桃花,白中带红,清新脱俗。身着白色曲裾深衣,乌黑的长发披垂过肩,头上用一发簪束住,简约大方,自然朴素,却又不失端庄高雅。池羽走上前来,轻轻一揖。众人惊艳池羽美丽,一时忘神。石牛看得发呆,不觉口水流到胸前;达鱼张着嘴,看得出神;而无诸则盯着池羽看,眼睛一动不动,就连鄱阳令在一旁说话也未听到。“哈哈,”吴芮见状大笑解围,“小女虽美貌出众,但也不可如此失礼吧。”而池羽见状,则羞红了脸,低首抿嘴而笑,更多几分美态。无诸回过神来,忙请众人入座。
族中长老给族中成年男子行过成人礼后,今天最精彩的龙舟比赛就开始了。比赛者带着船筏在岸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一声令响,只见数十船筏似箭一般冲出江面,比赛者个个使尽浑身解数,迎浪搏击,木桨在水中激起阵阵浪花。船筏行至中程,比赛陷入了胶着状态,比赛者个个都咬牙坚持,想甩开对手,拉开距离。而岸边观看的人则更是紧张,有大声呼叫的,有捶胸顿足的,也有上蹦下跳的。无诸看着江面也是焦急,便举起酒碗饮酒,不经意转脸正好遇到池羽看过来的目光,只在一时双方又都赶紧闪开。无诸立刻心中一紧,放下酒碗。“嘿嘿,”坐在旁边的石牛憨声笑道,“阿诸,你有没有发现那池羽姑娘总是看我,嘿嘿,你说她不会看上我了吧,哈哈。”石牛一边说一边挠着大脑袋。无诸听言,口中刚喝的酒差点没喷出来,忍住笑,无诸只得应到:“这,也许吧,也许吧。”无诸说着,又转眼向池羽看了一眼。
且说龙舟比赛,半程已过,参赛者逐渐拉开了距离。只见领头一位眉目清秀,并未断发,长而乌黑的头发盘起束住,手持木桨频繁的划起阵阵浪花。紧追其后者身材魁梧,双臂有力,臂上纹有蛇形图腾,袒露前胸,龇牙咧嘴,奋力挥桨。两人你追我赶,一前一后,甚是激烈。身材魁梧者后程发力,加快木桨划水频率,只见船筏迅速向前。而眉清目秀者明显体力不支,划水频率渐渐缓了下了,眼看着被人超越。终点标志已清晰可见,身材魁梧者似乎稳坐头名。正当此时,一舟似箭一般从后迅速向前追赶,只见划舟者猛烈而迅捷的划桨,整个身体和头颅伴随着划桨的节奏前后摆动,舟筏迅速向前挺进,眨眼已超越眉目清秀者,直逼头名。
岸边观众更是紧张异常,屏声不敢高呼,整个岸边像静止了一般,都呆立着,双目直视江面,异常安静。再说那身材魁梧者,本以为胜券在握,便有所松懈,不曾想半路杀出孙悟空,回头一望,只见一舟迅速追赶了上来,一时慌乱了节奏,刚想加快速度,那舟便已越过自己,冲向了终点。登时岸边掌声、呼喊声如雷一般响动。
比赛前三名被带至无诸面前,头名静而无语,身材魁梧者懊恼非常,眉清目秀者则气急而跺脚。“勇士何名?”无诸指着头名问道。“我叫卓离。”只见此人身长六尺有余,身着无袖粗布汗衫,双臂长而粗壮,断发,面目俊朗,气若自定。无诸见到,心中暗自赞叹,于是高兴道:“好!赐予奖励。”遂有人呈上活鱼、山鸡、野猪等一干物品,十分丰盛。
而这第二名,名叫贺拔子车,是族中元老贺拔林之子。无诸一番赞誉之后走到第三名面前。无诸上下打量过后,沉下脸来道:“又来胡闹!”只见那眉清目秀者细眉如画,大大的眼睛如水清澈,鹅蛋脸,男子装扮,发出铜铃般笑声,娇气十足的叫道:“阿哥,我只是想玩玩嘛,你看到没,我就差那么一点点就拿到头名了。”说着双手挽着无诸的手臂。“嘿嘿,是依依呀,”石牛傻笑着上前道,“我就说看着好眼熟,我小侄女就是活泼可爱,嘿嘿。”站在一旁的贺拔子车一听是小姐依依,傻笑道:“是小姐啊,你这装扮没瞧出来,嘿嘿。”“哼,似个木头一样,当然瞧不出来了。”依依说着做着鬼脸。
转眼已至傍晚,天色渐黑,无诸便请鄱阳令吴芮和驺摇老首领同回君长府。而河岸两边则响起了嘹亮的情歌。当晚无诸在君长府宴请众人,而池羽等女眷则由依依在内宅相陪。酒过三巡,无诸等人谈到如今沉重的赋税徭役,个个心有愤懑。鄱阳令吴芮趁着酒意道:“始皇帝陛下,虽志向宏远,统一六国,成就千秋霸业,但其劳尽民力,徭役赋税沉重,使百姓苦不堪言;在则,秦法严苛,百姓不得休息,长久以往,恐不能长治久安。”吴芮复饮一碗,又道:“我听闻公子扶苏为人和善,主张与民休息,发对严苛待民,如若如此,公子扶苏可是帝国的希望啊!”
众人当晚皆痛饮大醉,不省人事。第二日,吴芮和驺摇老首领等人纷纷告辞。无诸无法强留,遂一一送别。且说依依与池羽一见如故,依依被池羽美丽端庄高雅的气质吸引,而池羽也喜爱依依的活泼开朗,两人已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此番分离,着实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