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雅精通琴艺倒是真的，而我在满堂客人面前跳的舞，却是自己瞎编了一夜得来。不过，真正欣赏舞蹈、聆听琴声的男人少之又少。只要台上的女子够美够媚，照样能留住他们的脚步，打开他们的腰包。
接下来半个月，万春楼最新挂牌的两位雅妓，芙蓉和玉兰名动盐州，每日有大量客人来为她们的表演买单。桂娘开出底价，称谁出价最高，便能获得与两位姑娘共度春宵一夜的机会。然而山外有山，楼外有楼，今日的最高价，很快在次日又被刷新。一天天过去，桂娘笑得合不拢嘴，而我与拓雅竟也安全地度过了这么久。
半夜，拓雅钻进我的被窝里，笑道：“颜歌，你这个计策真不错。”
我微微一笑，叹气道：“虽然眼下我们能躲过一劫，可长久下去也不是个法子。万一真有一天出现最高价码，咱俩可是彻底逃不掉了！”
她没心没肺地说：“船到桥头自然直，你这么聪明，会有法子的。”
我心中苦闷，打从被抓来万春楼，至今已过去两个月，再下去杏花都要谢了。我若再无法成功逃离，岂不是又可能与迪古乃错过……
二月廿四，桂娘打发人过来，说是请我们去她房里吃饭。短短几步路，两名壮汉寸步不离地跟在身后，生怕我们逮着空逃走。
席间，桂娘笑眯眯地给我夹菜，谄媚地道：“明日，陈大人会来咱们万春楼。”
我淡淡道：“是你们盐州最贵之人？”她点头道：“陈大人不仅是盐州监军司，更是当朝太子的表哥，所以你和芙蓉得当心伺候着。”
来头还真不小……
拓雅颇为紧张地问：“桂娘所说的伺候……”
桂娘风骚一笑，伸手拨一拨她的耳垂，说道：“陈大人不比旁人，不论他出不出高价，你们也得满足他一切要求。说得更清楚点，自然要去榻上……”
拓雅身子一抖，我亦厌恶地皱了皱眉。身旁一个小丫鬟却道了句：“桂娘，我听坊间传闻，这陈大人好像不喜欢女人……”
桂娘猛咳一声，踢了她一脚，喝道：“胡说！不喜欢女人来咱们这儿做什么？”
小丫鬟急忙噤声，我和拓雅相顾无言，彼此心里都在拼命想着对策。
终是到了第二日傍晚，桂娘亲自送来两套新制的衣裳，催促我和拓雅泡个花瓣澡，再盛装打扮一番。我撑开一瞧，这哪里是衣裳，又薄又透，穿了跟没穿一样！
小丫鬟服侍着上妆后，桂娘那边来了人，称陈大人已经上了楼，正坐在最上品雅间里等候。
拓雅她梳着温婉的芙蓉髻，不戴任何多余配饰，只插一支八宝芙蓉金簪。而我一头青丝慵懒地散落肩头，发顶随意绾了两个花样，颈上佩一串翡翠玉兰珠子，清新素雅，若灵若仙。
不过，无论是珠光宝气的金簪，还是柔美纤细的珠链，若是用得恰到好处，也能成为杀人的利器。
我握紧了袖中的拳头。
一步步接近房门，桂娘身边的大丫鬟迎上来，嘱咐道：“二位娘子，今晚陈大人还有一位女真朋友同行，你们可得当一万个心，千万别出了岔子。”
我不由得一惊，本能地想到迪古乃，旋即又暗自苦笑道：夏国早已对金国俯首称臣，有女真人出现在这儿再正常不过。
绕过两座屏风，穿过三道珠帘，桂娘掀开一袭绯色锦幔，引着我们进去，笑眯眯地道：“陈大人，玉兰和芙蓉来了。”
一泓深黑不见底的俊眸乍然映入眼底。我惊得后退一步，浑身一冷一热，脚底软绵无力。翩翩身影疾步上前，及时揽住我摇摇欲倒的身子，轻浮地笑问：“美人可是身子不爽？”
调笑的眉眼，遮不住他内心的惊喜与激动。我痴痴地回望他，心神渐渐平静下来，佯装无力地靠在他怀中。
众人脸色惊诧，拓雅亦是张口欲说。陈大人哈哈大笑，猛地一拍案几，起身道：“裴满兄，你可真是艳福不浅，这头一次见面就有美人投怀送抱！”
迪古乃搂住我的腰，笑回道：“陈兄，小弟我原打算请陈兄先挑，可这美人……小弟实在不忍……”
陈大人大大咧咧地说：“无妨无妨。”
说是个官，这陈绍不过也是少年郎罢了。必是因着裙带关系，这才当上一州的监军司。想到这里，我嗔怒地盯了眼迪古乃。他不是正满世界地寻我吗，为何同这样一个浑少年厮混在一起，更是敢跑来吃花酒！
迪古乃见我瞪着他，启唇微微一笑，低眉瞟了眼我半露的胸口。我霎时没了气势，羞得满面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岂知他竟亲了亲我耳根，吹出一口热气，叹道：“真狐媚也。”
桂娘以为迪古乃情动，喜孜孜地说：“这位郎君，让玉兰带您去她的闺阁吧。”
她话音方落，只见陈大人拉一拉拓雅的手，委屈地笑道：“这位是芙蓉娘子吧。相比玉兰娘子，倒是冷淡得很呢。”
拓雅尴尬一笑，我掩去羞意，心生一计，正欲开口，却被迪古乃拦腰抱了起来。
我惊道：“你放开我！”
桂娘吓得脸色一白，低声斥道：“玉兰，不可任性。”
迪古乃淡淡一笑，说道：“无妨，我就喜欢这样的性子。”说完抱着我大步向外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