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口处撑船的船家很多，等候渡河的行人更是不少。拓雅递给我一顶帷帽，催促道：“快戴上吧。可别再叫人瞧见你这张妖精脸蛋，不然呀还没进入大夏国，又得被人给绑走了！”
我乖乖接过，她突然又凑近，刮一刮我脸颊，轻佻地说：“这位小娘，党项人多好女色，你可得当心了！”
透过轻纱，我白她一眼，说道：“你自己还不是生得花容月貌。我可告诉你，以后大事得听我的，你不准鲁莽行事。”
她嘿嘿笑道：“晓得晓得，快走吧。”
坐在船舷边，望着奔涌不停地黄河水，颇有种女侠行走江湖的豪迈感觉。
这时的黄河水，并不比后世清澈多少，已经十分浑浊。拓雅拉一拉我，说道：“别靠在边上，船晃得厉害。”
我“嗯”一声，往里头挪了一点，却见同船的一对夫妇正好奇地打量我们。心里顿时有些飘飘然，他们该不会以为这两名蒙面女子是哪个江湖门派的绝世高手吧……
正幻想着，突然刮来一阵大风，轻纱被掀至头顶。我急忙拓雅，生怕被吹下去。拓雅嗤笑道：“说不定是龙王发功，想讨了你当婆娘呢。”
顺利地渡过黄河，拓雅拉着我上了岸。不远处散落着几个棚屋，俱都挂着酒幌茶幌。我看了眼四周，问道：“这儿已是夏国境内？”
拓雅点点头，说道：“先去喝碗茶吧，方才有些晕船，坐着歇一会儿。”
我求之不得。
坐定后，小二端着两大碗茶水，走近笑问：“两位客官是宋人还是金人啊？”
拓雅示意他放下茶碗，哼笑道：“你这小二话可真多，管我们是哪里人，总不会少了你茶钱。”小二忙躬身赔笑，我见他还杵在这儿，不觉失笑道：“你去忙吧，满棚客人等着呢。”
他应了一声，复又多看我们几眼，这才下去。
我低头饮茶，余光中，又瞧见方才那对夫妇，此时正坐在另一张桌子上说话。手边放了不少行囊，想必是来西夏做生意的夫妇。
喝下几口茶，忽觉脑袋昏胀无比，眼皮十分沉重。昏倒的前一秒，只听拓雅一声惊叫：“这茶里下了迷药！”
有股浓烈的脂粉味钻入鼻中，我动了动嘴巴，试图张口说话。朦胧中，感觉有人摸我的脸，像是女人的手，动作却不温柔。猛地睁开双眼，却见一张浓妆艳抹的大脸横在眼前。
我眨了眨眼睛，一时有些回不过神。
“你们是谁？”
熟悉的声音响起，我立即清醒了一大半，这才发觉自己的手脚被捆着。但不是用粗绳，而是细长的软布。
拓雅试图靠近我，却被方才那妇人按住。她哈哈一笑，露出一颗镶金门牙，“大榜，果然是两个难得一遇的货色，你们干得不错！可打听过了，当真不是咱们大夏的人？”
我环顾四下，仿佛有些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装饰华丽的房间，汉家风格，珠帘重重，香气缭绕。我与拓雅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一抹苦笑。
有男人的声音回道：“桂娘大可放心，我保证不会有事。这两个小姐干干净净，绝不会给你带来麻烦，你就等着大把大把的客人上门吧！”
“是你们？你们是一伙的！”
拓雅忽然大叫，我朝她怒视的方向望去，差点气晕过去。这回话的男人，正是茶棚里的小二，而他身边还站着一男一女，竟是之前和我们同船的那对夫妇！
敢情这三人是皮条客！
这夫妇，肯定专门四处搜寻美貌女子，再伙同店小二将目标迷晕，最后以高价卖进妓院！
可是，他们怎知我与拓雅的模样好呢？
看来，都是那阵该死的河风惹的祸。
那小二呲牙笑说：“桂娘一向体贴人，你们在她手下做事，可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别不识好歹，小心把桂娘惹急，把你们丢进军营，尝尝人尽可夫的滋味！”
拓雅朝他“呸”一口，叫嚣道：“竟敢把我们绑来这种地方，一个个是不是都不想活了！也不打听打听我们是谁，都想灭九族吗？”
那小二脸色一沉，面色不安地瞟了眼桂娘。她冷哼一声，上前握住我下颌，阴森森地笑道：“二位小娘子生得如花似玉，风韵气质更远胜我这万春楼其他美人。不过……即便你们是金国或宋国的公主又如何，进了老娘的万春楼，就别想再有离开的一日！”
拓雅脖子拧得老高，我安抚地碰一碰她的手，谦卑地低下头，乖巧笑道：“我们不是傻子，如今在您手里，自然要听您的话。只是……我想问您三个问题，可以吗？”
桂娘眯眼笑道：“你且说出来。”
“首先，我想知道这是哪儿。”
“大夏盐州。”
“城中最贵之人是谁？”
“监军司陈绍。”
“您打算怎样安置我们？”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万春楼肯定不缺美人，但是……”
“但是什么？”
我温婉一笑，抬眼望着她道：“但是，缺一位李师师。”
桂娘红唇一翘，拨弄着戒指，满意地道：“大榜，你送来这两个小娘，果真没有令我失望。”
我曼声笑道：“桂娘既然看得起我们，我保证您的万春楼一定客源不断、财富滚滚！”
“那你们会什么？”
“琴。”拓雅回道。
“舞。”我强笑道。
“好，三日后，你们要给我好好露个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