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生活就这样,
即使不停留,
也不会有任何的悸动,
就不会有深深浅浅的脚印;
只不过,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假象,
我素闻,
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总是显得异常的静默……
Ⅰ
我最终还是选择留在了F城,去了一家什么都很一般的公司做行政文员,和预期相差甚远。
等到这个真正需要工作的时刻,我才发现,在实习公司里的水槽前那个年轻姑娘对我所说的那些话,也并非全都虚然。生活有时候就是会将庞大的愿望越缩越小,直到完全压进现实的模具里才会作罢。当然即便如此,我想生存和生活还是大有区别的。
当然,我并没有在那个叫做“苏蔓”的档案手续上签字,也没有在电话里问老爷子他是否像苏振文说的那样默认了这件事。我想,我有权力从别人张开的手掌中挣脱,然后选择自己要过的生活。就这样,在一个平凡又枯燥的世界里,和赵小焰扯扯淡,和陶莱抬抬杠,和季秋晨谈谈恋爱,和一大帮朋友吃吃喝喝,偶尔还可以认识几个草根或者牛人,日子平静又和祥,时间一不小心就变成了一个老人,波澜不兴地推动着生活的拐柱向前漫步。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预计着六月份我就能够拿到毕业证,然后彻底地告别这个大学,彻底地踏上鱼龙混杂的社会。
鱼龙混杂这个词,是在业界混了一年的小罗罗赵小焰对社会的特别概论。当然,这个世界总没有那么形而象的东西,鱼龙混杂,哪里有龙,我只看见一大群的“鳙鱼”打破脑袋挤个破龙门。我就纳闷,跳过龙门真能展翅高飞了吗,妄想,全都是妄想,还以为自己跳过龙门就不是鳙鱼了,其实还不照样得在地球上吸着不咸不淡的流水过日子。
于是,在这种滞后思想的摧残下,我成了全公司最不上进的人。当别人拼命加班的时候,我在照例请假;当别人给领导进酒的时候,我在拼命吃菜;当别人超速提拔的时候,我还在期限试用;当别人从小秘一路荣升小三的时候,我还是个小职员。
我对着堆积一桌的文案叹了口气,大概我这条臭咸鱼,这辈子翻来覆去也就这样了吧,不过也不错,这样的不争不取,至少没有惹来头破血流。所以到此为止,我的青春还可以用“青涩”这两个字来形容,青而晦涩。
只可惜,在这种平静的湖面上,总有一个凶手想要掂起石子打破它,于是,破落的水花就会接踵而至。
DNA鉴定结果明确以后,苏振文开始频繁地来找我,有时候是他自己,但更多的时候是叫那个讨厌的司机,还从一开始的学校一直找到我所工作的地方。虽然我拒绝了改姓,但他还是乐此不彼地跟我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当然,我也是只聪明的杰利,每次总能想方设法地躲开汤姆举高的猫爪。
但我终不是杰利,在这场猫抓老鼠的游戏里,我最终还是惨败了。
因为苏振文开始不断地对我工作的公司施加压力,迫使我人生的第一份工作短暂告终。
虽然失业比不上失恋那般痛苦,但我终是尝到失业的滋味也并不好受,关键还是心里上的。我不服气啊,我怎么能服气呢。于是在无所事事了几天以后,我又找到了第二份工作,是做药品销售的。
但这也并未长久,几天以后,我又受到了同样的辞退理由。那个人事部经理keke气气地跟我说:“林小姐,我们这里是小公司不适合您来工作,您还是另择高就吧。”最最令人厌恶的是,这明明就是在炒我鱿鱼,偏偏还要装模作样地夹个“您”。可恶,实在是太可恶了。
我仔细想了想,估计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搞不好我在E城还没有出名,先在F城为了个破工作就弄得满江红了。于是我打住了想要找第三份工作的念头。
季秋晨只看见我连续失业了两次,却把一些看不见的原因全都归结为我不够认真。于是他又忍不住开始对我循循善诱起来,道理还是那个“种瓜得瓜”的歪理。唉,怎一个哑巴吃黄连了得,要不是毕业论文早交了,我肯定会以此作为强而有力的参考证据来反驳他,黄瓜不一定都长黄瓜,它也是可以长出点其它东西出来的。
我突然想起了学校安排实习的那家公司,那个胖经理好像有说过要招文员之类的,便从号码薄里翻出号码,打了个电话过去问问。
“喂,李经理吗……我是小林啊……”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哪个小林啊”夹带着狼嚎鬼叫的DJ迅速地挂断了电话。
我一看手机,晚上九点,晚上九点,我着实不应该打这个电话的。
但没想到的是,隔了一个小时,这个挂断我的号码竟然回了过来。然后我就听到李经理略带酒意地说:“小林啊,刚刚真是不好意思啊……嘿嘿,你有事吗?”
“哦,没事了……”
算了,这种破公司,不去也罢。
一边我还在为了苏振文的事情烦得一筹莫展,一边陶莱又跟我曝了一个震惊的消息过来——她又有新男友了。
虽然陶莱之前有过无数个男友,但我还是感到很震惊,因为自从大三那件事情发生以后,陶莱已经很久没带新面孔在我们这些公众面前亮过相了。
大三下半学期,陶莱带了个邻校的校草过来,结果后来发现自己竟然是小三,那个男人贴在陶莱的石榴裙下,却用她的钱去养了另一个女生。当然,陶莱并没有伤心,她只是一怒之下,把那个男生的东西全都扔到了窗外,然后指着门口大叫让他们“滚”,她甚至忘记了这是他们的房间。后来陶莱打电话叫我去酒吧,我虽然还不知道这个城市有酒吧的存在,但还是跟着她去了,因为我怕陶莱喝醉了会出事儿。结果事实证明,是我多虑了,陶莱的酒量绝对不在赵小焰之下,只是平时并没有见她怎么喝而已。
那天陶莱一杯接一杯地喝,她让调酒师为她配了一杯又一杯花花绿绿的液体,然后统统把它们灌进肚子里。
我说:“陶莱,别喝了。”
她也不管我,只是自己一个劲的喝,仿佛喝了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就真的能够脱胎换骨成佛成仙一样。
屁,能不能成仙我是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喝多了肯定会酒精中毒,还会得胃穿孔,十二指溃疡这些乱七八糟的慢性病,于是我乘陶莱一个不注意抢下她手中的酒杯。
“别喝了,这东西没用,你要是难过的话就靠着姐们哭一场吧。”
陶莱神情空洞地朝着我说:“难过?哭?”然后她忽然大笑起来:“伤心,伤什么心啊,我的心早就没了,这世界狗屁爱情,我都不要爱情了还来伤我……你看,这么多年我的酒量那是步步高升啊……”
我并没有提“伤心”这两个字,但酒后真言让我知道,陶莱的本质其实就跟一个脆弱的鸡蛋没两样,别看它外面包裹着石灰,其实轻轻一捅,里面只有满腔柔弱的流质。
后来我抱着桃莱自负地说:“姐们的跆拳道也不是白学的,这辈子再有哪个男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负你,你一定告诉我,我一脚扫他到阿尔及利亚去。”
其实我的跆拳道也就学了两三个月,还是三分钟热度的那种,别说要把一个大男人踹到阿尔及利亚,就是原地把人撂倒都有些问题,但为了安慰陶莱,我还是硬着头皮打肿脸充了个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