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叶衾!”
被叫了名字,她从马扎上起身,望到郭雪荷倚在门边神采奕奕,相貌神色一如从前。
停顿,半响未语,顿在那里缓和。平息了心中的澎湃波澜,她才飞速扯开柜门,翻出手链递给已走到身边的郭雪荷,生怕再次错过。
“你去哪了?怎么这么久都没有消息?”怨责。
“我去南方了,队里让我回来办手续。”
“手续都办完了吗?”
“都办完了,想看看你再走,我就跟副队长说住一个晚上明天走。”
“那今晚跟我一起睡吧,你的床已经有人用了。”
“当然了,这手链真好看。”
郭雪荷随即套在手腕上,樱桃红的玛瑙与她相得益彰。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她回来,看到她戴上手链邱叶衾才莞尔,她已经很久没有展颜一笑了,眼中明亮跳色一闪而过。
“邱叶衾,晚上郭雪荷跟你一起睡,副队长准奏了。”
董贺进门扔下这句话就又走了,行色匆匆像个过客。
“我知道了。”
邱叶衾一边答应一边去拉马扎让郭雪荷坐下。
“你为什么要走?事情都过去了呀!”
“我实在没办法往下念,不想看到那些人,一想起那件事我就烦。何况现在很好,我认识了个香港人,他要带我去香港了。”
“那人可靠吗?”
“是个普通人,很可靠。”
“那就好,我可以放心了。”
“到了那边我给你写信。”
“把你的地址和电话留给我吧。”
“好,我把我家的地址写给你。”
那是长长的一串字,还要让别人帮转。突然觉得这将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心中黯然:即使我永远不用这个地址,我也会留一辈子的。即使我永远不去找你,我也不会忘记你。即使我们永远不会再见,你也还是毅然坐在我身边的郭雪荷。(对不起,让我哭一下。)
第二天清晨送走郭雪荷,邱叶衾转身回到寝室楼下等着分担区小值日集合,这周轮到她带队,可以自由一些。其实分担区小值日是队里最后离开寝室楼的一群人,邱叶衾本可以上楼去等,可她想掩饰失落,便独自停在楼下,第一次没有去帮忙。
渐渐的各中队开始按着自己的集合时间集合去上课了,可她还是低落。身旁的口令和脚步声早已习以为常,不知又是哪个队集合了。队里的小值日们也逐渐聚拢到她身边,她开始整队集合。清点完人数,依然低着头,一声令下后,只顾得埋头走路。
一队人婉延而行,一定要从别队中间穿过。邱叶衾游走在队列之外,走得毫无顾及。一阵呼天抢地的惊呼之下,她险些撞进一个人怀中,幸亏殷缘浓手疾眼快,拉了她一把,把她拽离了眼看就要触及的胸膛。那胸膛甚是坚定,没有闪躲的意思,只等邱叶衾自投罗网。她只及他肩,那辽阔胸膛足矣将她完全包裹,任由那人支配。
被拽离的邱叶衾更不敢抬头,强装镇静带着自己的队伍从炸锅的人群中硬着头皮顶出一条出路逃走。
“你刚才吓死我了!当着那么多人差点跟人朗风撞在一起。你要跟他撞上,就他那身段,还不把你撞零碎了,就是没撞坏你,也得让唾沫星子把你淹死,总之这种人你碰不得。”
小值日们刚解散各归各的区教,殷缘浓就紧张的嗔怪起来。
“刚才是朗风?”她还云里雾里。
“对,大名鼎鼎的朗风。”
好熟悉,这胸膛似曾停留。邱叶衾疑惑又不愿深究,被引诱又抵触,只得将它挥进风里。
她淳静的坐在课堂上,满目风雪,悄然飘进那夜的梦里。直到下课,眼前的雪也不曾停歇,即使刘薇媛上来搂她亲热的叫她也没有回神。
“老大!干什么呢?”
刘薇媛见她无动于衷猛烈摇她,她才浅笑跟着摇晃。
“你要晃散我了。”
刘薇媛眉眼诡诈:“老大知道朗风吗?”
“知道。”看不出起伏。
“他说,你的身形举止特别像他女朋友。很多次他都认错了,第一次发现你的时候,他都掉地上了。”
“他现在不是没有女朋友吗?地上?”忽然想起。
“可能是从前的女朋友,也许当时你没看到他。”
“怎么会呢,掉到地上的人能有几个?”
“这么说,你看到了?”
“没有。”
“他好像很喜欢他那个女朋友,一见你就失常了。”
“知道了。”
这番话是刘薇媛特意说来给她听的,想必也是朗风的意思。用意很明确,邱叶衾不会自作多情。
从此以后她对朗风不再逃避而是回避,回避所有可能的相遇。朗风踢球,邱叶衾绝不下楼。朗风去的小饭店,邱叶衾没有再去。朗风在的场合,邱叶衾止步。
如此一来,初夏荒芜,又到了赏荷的季节。
那一天,她独坐自习,身旁的位置空着,孟儒不知又去哪里边缘了。灸风纠缠,身旁坐上一个人来。眉目精细,面皮如雪。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便离开。
“你忘记了吗?”
忽而被风雪包围,直到他离开,她还在恍惚,似是有人来过又像是不曾停留。向周围探望,眼见着人心惶惶,女生们耳语纷纷,这才确定真的有人来过。
为了掩饰纷乱她翻开书像平时一样自习,却被周遭的混乱逼迫的心绪难平。于威飞快的拔通手机,容不得一丝怠慢。
“你快点来,朗风刚------。”完全是命令的腔调急不可耐。
区教里忽然乱了,后面说了什么邱叶衾根本听不清楚。十分钟后,经久不见的苑晏澄横空出世,帽沿越眉压眼,无法看清面色神采,可憔悴之气无法遮掩落拓一身,零落了空气。他抬腿骑上朗风坐过的座位,肆无忌惮的和后面的殷缘浓闲聊,一副霸主地位谁与争锋的强悍模样。
门口清风掠过,人影浮萍,见了此情此景冷寂转身。
邱叶衾惘然若失,转瞬又去,安然打开束荫最新的来信,默然的回信,对束荫追问的苑晏澄只字未提。
那天苑晏澄坐了多久邱叶衾并不知晓,但是她明白在这座校园里再也不会有男生坐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