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晏澄经常跟别人热闹的开玩笑,邱叶衾总是捡乐笑个不停,心上隐晦的阴霾不知何时云开雾散了,她竟然史无前例的胖了,带着小小的珠圆玉润和傻傻的欢乐守在苑晏澄身边,或者说是爸爸的身边。
他们的座位也挨在一起,命运强硬的捆绑,又有谁能挣脱呢!它捆住了这一对必定要拆开另一双,更何况另一双从未成双。
苑晏澄趴在课桌上大睡特睡,睡得酣畅淋漓口水纵横,爸爸也是这样睡的,邱叶衾看得兴致正浓,以致于年轻教员逼近到跟前瞪视才发觉自己忘了苑晏澄让她看着教员的。邱叶衾慌忙举笔敲打满头乱发的那颗脑袋,可怎么也敲不醒他,只好拽他衣袖轻轻摇他,他才不紧不慢坐直毫不在意。年轻的教员训斥了半天,害得邱叶衾如坐针毡,可苑晏澄坦然自若,把教员气回讲台憋闷的讲课,懒得多看他一眼,对他完全听之任之。
“都怪你,害我被教员瞪。”声微言轻。
苑晏澄坏乐,伸手去抢邱叶衾手中的笔,她急中生智连手带笔全塞进课桌,顺便还带进去苑晏澄握紧的单手。
“干嘛啊你!”说完她马上闭嘴。
“谁让你打我!”
苑晏澄不肯撒手,邱叶衾也没有,一对小儿女各执一端打起了拉锯战。谁都不让谁,你来我往最后一拍两散,笔和帽分了家。
“哼!”邱叶衾撅嘴应声扔笔。
苑晏澄拾起笔扣上笔帽还给邱叶衾,她才有了笑意。讲台上的教员还是被这对人吸引去了,无可奈何连连摇头。
后来教员有没有去找队长告状,邱叶衾不知道,反正那天中午他又被罚站了,却还隔着窗对刚吃过午饭的邱叶衾扮鬼,吐舌头翻白眼用了个遍,被罚站的一排人也跟着喜笑颜开,好似罚站成了一件多么欢喜的事。苑晏澄被队长罚站在队部是家常便饭,到底是为了哪桩怕是他苑晏澄自己都说不清。
很快他们的座位被调开了,邱月衾被安排在第一排,苑晏澄则在最后面落座,他更加无法无天自由自在。
即使这样也没能阻止他们还能挨在一起,因为队列中一定是要这样站的,他们每天还是齐头并进。她听着他朗声大笑,他也愿意笑给她听。水草顺着河流的方向生长,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有一天邱叶衾接到了束荫的回信,这是她们第多少次通信谁也记不清。课间她展开回信,上面有苑晏澄的名字,大意是询问他的具体情况,尤其是家在哪里。束荫的意思邱叶衾明白,好友总是比她入世。最后一句极严厉的话醍醐灌顶。
“你怎么这么容易改变?你到底爱谁?”犹如话在耳边。
是啊,我到底爱谁?这个问题有些人问了一生也终究没有结果,她又能问谁去呢?问自己?自己的心会撒谎,骗得过别人也能欺瞒自己。
冷月般的双眸放任目光散落在黑板上,未擦净的灰白字痕曲曲折折,身旁的郭雪荷盯住她看了许久终于按捺不住捅她。
“听说晚上有流星雨你看不看?”
郭雪荷并不精致的脸庞晕染着两朵浅尝辄止的淡红,有那么一点点动人。她是邱叶衾的同桌,但她也不是邱叶衾选择的。那是他们第一天不能再见到路曷已的日子,就是开始上课的时候,邱叶衾身边的位置孤零零的空着,她的心也空落落的。她不擅主动又爱随遇而安只得静观其变,只有郭雪荷健步如飞断然坐在她身边,她便接受了这个泥土般芳香的女孩。
她将思绪拉回:“看啊,我没看过,还第一次听说流星雨呢!”
“太好了,晚上我去你们寝室找你,多穿点衣服。”
“嗯。”邱叶衾答应得很好。
她睡到夜里,人声嘈杂不得不睁开眼,寝室里的人都在穿衣服,准备出去看流星雨,她起身穿好衣服,最后套上棉大衣,郭雪荷已经等在寝室门外。
暗黑操场空旷孤寂,夜风冷漠苍穹如黛,四处幽暗哪有星星的影子。邱叶衾仰望连一颗星星都没有发现,更别说流星。郭雪荷更加执着,直到脖子酸涩也不见半颗流星。
“哪有流星啊,预报也不准吗!”郭雪荷揉着脖子。
“是不是没到时候呢?”
邱叶衾口中的哈气断断续续,郭雪荷也不知道是不是时候未到,反正也没听到周围有人说看到流星。
操场的人越聚越多,挤成了企鹅群。过了午夜人有增无减,邱叶衾和郭雪荷不知不觉挪到军训时曾行走过的地方,她无意间站上了路曷已常站的那块水泥砖,她竟毫无觉察,依旧仰头寻找流星。她是忘记了那颗天边的星了,只顾得眼前从未谋面的流星。只是心里好希望能看到一颗星,能够放进眼中弥补。她殷切的期待着甚至翘首以盼,忘了寒冷,忘了所有人,忘了手被冰寒得几乎碎裂。
突然有人惊叫:“流星,快许愿。”
邱叶衾和郭雪荷急急寻找,两个人一无所获。她焦急的在天空中四处寻觅,她想许个愿,这个愿望她已隐藏了一些时候,谁知道如果这次错过还要隐藏多久,会不会是一生?或者是永远。愿望的深藏可以隐匿到失去,藏匿到了无痕迹。可她没有发现一颗流星,倒是人群中不断传来苑晏澄爽朗的笑声。那依稀可见的身影,像极了爸爸。引得邱叶衾不觉分心远望那个人,神情不再专注略有不同。
午夜两点,邱叶衾放弃寻找流星。很多人在区队长们一声紧似一声的呼喊声中陆陆续续回了寝室,但她和郭雪荷没有。她莫名停留,心中还在期待,心神不宁左顾右盼,人都散去固然水落石出,水泥小路上停着的影子稍纵即逝,邱叶衾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他是不是来找流星的,也不知道他找到了没有,找的又是哪一颗?队长的呼喊声已越来越近,终于停在邱叶衾面前。
“你们俩怎么还不回寝室,不会有流星了,快回去。”
邱叶衾敢紧拉上郭雪荷想回楼里,郭雪荷一步三回头别扭着不愿意回去,但是拗不过队长的催促和邱叶衾的拉扯,一路唉声叹气跟着邱叶衾回了寝室。
那年的流星雨没有如期而至,只有零星的流星仓促来去,终是注定与她无关。